沈温舒默了一会儿后，说道：“我没有授意谁赶你走。今晚，只是看你睡了太久，想喊你出来吃个饭。”
叶轻雪蓦地冷笑一声：“你是没有直接授意，可你会不知道我出来后，遇到什么人，发生什么事吗？明知道有小女生痴恋你，偏要让我坐你旁边，故意含糊不清我们的关系。你应该能预料到小女生为了你，会对我说些什么话吧。”
沈温舒觉得叶轻雪这次，大概是真的生气了。
以前从没听她一口气讲这么多话。
他抬手想要摸摸她的头顺毛，却被她别扭地偏头躲开。
“你不喜欢她，以后不让她来了。”
叶轻雪听完他的话，火气比之前更大了：“我是在说你的问题，人家小女生有什么错？你除了会两边拱火，还会做什么？”
沈温舒思索了一下道：“你误会我了，我并没有在拱火。只是觉得，如果有人让你不开心，那少见她比较好。”
叶轻雪都觉得无语了：“你是一点都不考虑我吗？”
“不是，我恰恰是考虑到你这里，才会做这样的决定。其实，刚刚的事，就算今晚不发生，日后总会发生。因为，他们总有见到你的时候。今晚，去的确是有意喊你出来的，你可以不用一一认识他们，但我想让他们知道，我身边有人了。”
叶轻雪愣怔了片刻：“什么意思？”
“你不是说，让我收留你吗？我不想你不清不楚地待在我身边，可是又不想影响你日后的择偶，所以只能选择这样折中的办法。”
“让几个闹腾的朋友知道，我身边有一个小女孩儿在，借助他们的口散播出去，这是我给你的社会身份，你可以踩着我的肩出去社交。”
“同时，我没有跟他们承认你是我的什么人，也就是说，你在这个世界是自由的。日后我会老去，而你刚刚长大，你有大把的时光，选择你爱的人。当然，也可以将他领回家。”
叶轻雪内心酸涩，一时说不出什么话来。
不得不说，沈温舒的确很会顺毛。
她在来找他之前，找过别的男人，可是只有他想过给她社会身份。
而且，也不会限制她的自由。
沈温舒终于可以好好地摸摸她的头了。
他一边摸一边说道：“不过，你的自由，似乎被你毁掉了。刚刚在餐桌上，你可以不用跟盛小满置气，假装亲我的。”
叶轻雪现在就是后悔，特别后悔。早知道，她就不那么叛逆了。听盛小满唠叨几句，又会怎么样呢？
沈温舒收回了自己的手：“说起来，好像是你把她气到的。你自动代入了女主人的位置，不是吗？”
叶轻雪懊悔地抱住头：“别说了，已老实。”
沈温舒一时没忍住，笑出了声。
他平时在她面前讲话，多少都会夹一点的。
就连笑，也是很温和的。
很少像现在这样，笑得这样肆意。
叶轻雪再次对沈温舒问道：“你、你真的，没有想过让我离开吗？”
沈温舒反问她：“你还有其他地方可去吗？”
她没回答，再次问道：“如果有，你会让我走吗？”
沈温舒想了想道：“随你。如果你想走，我不会拦着你。我说过，在这个世界，你是自由的。”
叶轻雪很少在极限拉扯中，不明不白地熄火。
这次算是遇到对手了。
“等我找到住的地方，就会离开的。”
沈温舒没再多说什么，只是淡淡地轻“嗯”了一声。
“你出去吧，我要睡觉了。”
沈温舒犹豫之下，对她问道：“你很在意盛小满的话吗？”
叶轻雪摇了摇头。
沈温舒的眸光碎了一瞬，不过被他很好地掩饰住了。
叶轻雪继续说道：“她说我那些话，我是不介意的。我只是误会，那些话，是你教她，或者引导她讲的，目的是赶我走。”
“这会让我讨厌你。因为你利用了一个小女孩儿对你的爱慕，来替你做一件无足轻重的事。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我替她感到不值。”
沈温舒重复着她说的那几个字：“无足轻重？”
“嗯。我说过，赶我走，是很容易的事，你大可不必拘谨。这本来就是你家，你哪怕像扔垃圾一样，将我扫地出门，都是很正常的事。”
沈温舒笑着摇了摇头：“你可能不了解我，我从来不抛弃什么人。这对我来说，太难了。”
沈温舒的话，莫名地给了她足够的安全感。
看来今晚，只是一场误会，他并不是那种利用小女孩儿的人。
是她想多了。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沈温舒下一秒说道：“不过，我确实有料想到，盛小满会对你说一些话。”
在叶轻雪复杂的目光中，沈温舒继续解释道：“而且，我也想看看，你听到之后，会是怎样的反应。”
叶轻雪眉头微皱，内心又开始窝火：“为什么？”
“我觉得，你既然来了我这里，就不应该想别人。”
叶轻雪茫然道：“我没有啊。”
“你有。昨天晚上，我看到你在想别人了。”
“没有的事！”
沈温舒拿出了一个铝制盒子，里面有一颗糖果。
“这个是测谎糖果，要吃吃看吗？”
叶轻雪还没回应的时候，糖果就已经被他拿着放到了唇边，她只好含了进去。
“这怎么测？”
“你只要含在嘴巴里，回想昨晚的事情就好。”
叶轻雪随意地想了一下，昨晚她都想了些什么。
好像确实有想过夏小狗。
刚想到这里，舌尖就被电了一下，蔓延至整个口腔，都是酥酥麻麻的感觉。
糖果被她吐了出来，掉在了铝制盒子里，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叶轻雪疼哭了。
沈温舒慢条斯理地放下糖果，轻揉着她的脸说道：“看吧，你说谎了。糖果会惩罚每一个说谎的人。”
叶轻雪下半张脸都是麻的，被电流电麻了。
“那也不用电我吧！”
沈温舒轻喃：“你在我面前想别人的时候，会让我心里不舒服。说谎的话，这种不舒服，会扩大很多倍。”
叶轻雪震惊道：“所以，你就利用小女孩儿来试探我？看我会不会心里不舒服，借此来试探我对你的感情？”
“嗯。”
她现在已经感觉到生理不适了。
“你还真是坦然啊。”
沈温舒略显无辜地说道：“你先伤害我的。”
“那你试探出什么来了吗？”
他落寞地摇了摇头：“只觉得你很没安全感，总是害怕别人赶你走。似乎也没有任何情感方面的需求，目前你所需要的就只是一个住所。至于对我的感情，很遗憾，几乎不存在。你就连气盛小满的时候，都不舍得假戏真做。有时候，我会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很没有魅力。还是说，你眼瞎。”
沈温舒是一个从来不内耗的人。
他只会把想说的话，全都说出口，然后让对方去内耗。
就像现在这样。
他说完就离开了，留叶轻雪一个人，坐在床上独自凌乱。
她想了半天，都没想清楚他话里的意思。
一边说给她自由，她可以不喜欢他，一边又在试探她的感情……
好矛盾，精神分裂吗？
沈温舒出去后，将铝制盒里的糖果拿出来，放进了嘴巴里。
很甜。
是他喜欢的味道。
叶轻雪大半夜躺床上，都在揣摩沈温舒今晚的行为。
最后，越想越觉得匪夷所思。
她忽地从床上坐起来，对着黑暗的房间说道：“不是，他有病吧！”
“昨天晚上的事，既然生气，当场说出来不好吗？”
“硬是憋了一天一夜，非要绕这么大一个圈子，让我意识到他生气了，还用测谎糖果来惩罚我。”
“图什么呢？明明一句话就能解决的事情，他到底在发什么疯？”
沈温舒看着监视器里的人，不自觉地露出了一丝浅笑。
他有告诉她家里有监控，只是没告诉她卧室里也有。
所以，应该不算骗她。
他的那些朋友们，录歌录了一整夜。
不过，地下室的隔音非常好，什么也听不到。
叶轻雪睡到中午才起来，越想越觉得沈温舒这个人，她看不透。
可她相信自己的直觉。
当初，她最后才来找他，肯定是觉得他哪里有问题。
只是一时想不出来而已。
不行，此地不宜久留，怪瘆得慌的。
她坐在床上轻喃：“我得找个理由，赶紧离开这里。”
“既然他说不会拦我，那应该就是不会吧。”
“要直接跟他说吗？”
正自言自语的时候，门突然被沈温舒推开了。
他推开后才对她道歉：“不好意思啊，我本来是想喊你起床的，没想到你已经醒了，所以才没有敲门。”
叶轻雪摇了摇头：“没事。”
沈温舒对她问道：“还在为昨晚的事生气吗？”
“没有。”
说完又害怕他喂自己测谎糖果，只好改口道：“有一点。”
他低头笑了笑：“应该的。毕竟，我因为你想别人，也气了很久呢。”
话虽是这样讲，沈温舒还是很会给她台阶下的。
“好了，起来吃点东西吧。”
她看着他切换自如的面容，感觉这个人，简直完美得可怕。
光是顶级的情绪控制能力，就足以让她起一身鸡皮疙瘩。
昨晚她都对他发脾气发成那样了，他还是在一边耐心地同她解释。
主打一个，逼疯别人，稳定自己。
太恐怖了。
叶轻雪跟在沈温舒身后说道：“那个，我想了想，我还是不在你这里待了。”
沈温舒停住了脚步，转过身来问她：“那你是要回原来的世界吗？”
叶轻雪惊恐地摇头：“不！我不能回去。”
“那你想去哪里？”
“我准备出去逛一逛，找找看，有没有别的可以居住的地方。”
她觉得自己出去后，哪怕就是睡天桥底下，也不想再睡在他这里了。
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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