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怕?不存在的。
乔孜只是担心她一个不慎就将孟潮青一招全灭了。
稳住心神,乔孜一面收回手,一面波澜不惊说道:“男女授受不亲,我只是担心我的清誉,请孟少侠自重。”
她转过头,视线交触,刹那间她屏住呼吸,高傲地抬起脑袋。
谅他现在也不会直接杀人,好死歹死终有一死,怕他个龟儿?笑话。
乔孜在心里给自己打气,瞪了他一眼。
而孟潮青察觉到身旁万疏君靠近的气息,适时收敛了身上的杀意,是以万疏君走近后便听到好兄弟孟潮青在道歉,语气间夹杂着歉意,态度十分诚恳。
“今日不慎伤到姑娘,方才见你身上症状非同一般。在下想起青云山上乔竹姑娘似乎对毒药有所涉猎,且长年累月替人医治,不知是否体有余毒,以至于今日被激毒发。此事是在下失手在先,理应赔罪。”
他袖着手,缓缓道:“当日姑娘救我,乃是救命恩人,今日又是潮青有错,那么姑娘往后在六朝府城的日子便由我悉心照顾,乔竹姑娘你看如何?”
乔孜歪头,听明白意思后脑子里第一想法居然是——
“给钱吧。”
“看你也不像个穷人,那就把要钱付了。我们两清。”
要他照顾?那乔孜岂不是直接下地府了?
孟潮青似笑非笑盯着她,身后万疏君闻言却诧异道:“你二人竟是旧相识,怎无一人提起。”
他的视线在两人身上扫过,叹息一声:“我便觉得孟兄今日不对劲,对一个女子下此狠手。不过乔竹姑娘对你有恩,你本就该悉心照顾她。”
乔竹苦瓜脸,连忙摆手:“不必麻烦,我来此是为了医治庶公子,一个人足以照顾自己。若是孟少侠有心,把药费结了就好。我只是个乐于助人的医女,不用麻烦你们太多。”
万疏君认真道:“不麻烦。”
他倾过身,将靠壁的乔孜拉起来,动作很是柔缓。
“救命之恩岂能两清。孟兄是我的朋友,乔竹姑娘是我的客人,于情于理,都不该推脱。”
不甚宽敞的明间里几个人挤在一起,望着他们的身高跟气势,她猛然间有种不点头就掉头的感觉。
夕光渐散,明月东升。
万疏君过意不去,招来大夫再次为她诊断。两个人临走时乔孜出于礼貌送两个人到门口。
“我们明日再来看望乔竹姑娘。”
乔孜在颓废状态下挤出一点敷衍的微笑。
原本只要钱,结果他不但给了钱,顺带着为她招了个瘟神随身伺候。
孟潮青今夜起就搬到玉茗轩隔壁,乔孜想想就心里膈应的慌。
如今两人渐走渐远,她无奈地拍拍脑袋。
“这个万疏君好感度多少了?”
系统:“叮,目前角色【万疏君】好感值65。”
“那……孟潮青呢?”乔孜不确定问道。
她想起方才孟潮青若有所思的目光,只觉得像是被他看穿了一般。明明不是这样的人,却装的人模人样。
“叮,角色【孟潮青】好感值15。怀疑值50。”
他怀疑自己,乔孜回到屋里,仔细反省她到底是哪里叫人怀疑,结果这一反省就到了下半夜。经过系统提示,她恍然大悟。
原本进入游戏世界她作为医女是没有灵力的,因为完成任务,才会有术法技能加持,灵力陡然出现,孟潮青疑惑的是短短几日功夫她就从小白到了修仙入门阶段。
第二日乔孜顶着黑眼圈起来,穿好衣服洗漱后准备撸起袖子开始工作。
那几个老大夫已经事先聚在一起讨论过,等到乔孜去讨论时只有结果留给她。大抵是见她太过年轻,又是一名灵力微弱的女子,纷纷先关心了她受损的脑袋。
乔孜:“多谢关心,庶公子的病情日益加重,恐怕不只是躯体上的缘故。”
头发花白的大夫摇摇头,这当中他资质最老,便说道:“老夫在六朝府城治人无数,对于庶公子的病,从前也并非没有遇过类似的。其躯体干枯如柴,神志不清,不过昨日老夫一剂药下去,今日状况已有所改善,我们几位查遍医书,最后觉得此类症状像是食用了毒物产生的。”
“毒物中能令人至此的,有五腥虫、水毒虫、蛟亦虫。六朝府城内这几种毒虫罕见,便是最近的一种也在千里之外。”
另一个秃顶老大夫补充道:“所以我们认为庶公子的病乃是有人故意为之。”
确实是有人故意为之,但却不是吃毒虫。
“故意毒害庶公子,意在何为?”
乔孜话一出口,大家安静一瞬。
庶公子万朝云在万氏就是个混子,论修行是一塌糊涂,若不是靠着母亲得家主宠爱,这会子大概要被踢到万氏养老地了。
为什么要害他呢?
“人心难测,目前虽然不知道庶公子为何遇害,不过先治病是没错的。再晚些天庶公子便性命不保了。”老大夫说。
就不怕认错病直接一步让他归西吗?
乔孜没有将这个想法说出口。
她心知自己的话没什么分量,便附和几句暂时性让大家都高兴高兴。但一出那个门,她直奔万朝云的卧室。
屋内一股浓重的药味,侧夫人低头抹泪,床上躺着的人简直不成人样。若描述起来,就只剩一副骨头架子了。老大夫所说的状况好转,指的大概就是庶公子的神志恢复几许。
那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呆滞地望着门帘,似乎知道他命不久矣,眼里没有一点光。偶尔在侍女喂药的时候唤疼。
“娘,骨头疼。要裂开了。”
桌案上摆着一碟荔枝,冰水里鲜红饱满。侧夫人见他视线移到上头,便手指颤着替他剥了一颗送到嘴里。
“好孩子。你不是想吃荔枝吗?前几天让你舅舅买了,甜滋滋的。那药苦,娘也心疼你,但不喝不行。”侧夫人心疼地抱着他,一面哄一面喂完了剩下的药。
喝完药的庶公子浑身抽搐,像是得了羊癫风。
乔孜:“……”
“快喊大夫过来!”侧夫人急的叫破了音。
这简直就是专门为她出现做的铺垫,乔孜于是顺理成章地撩开帘子。
她用帕子擦了擦庶公子嘴角留下的药汁,再装模作样地把脉,有医女的天赋在身,乔孜很快进入状态。
侧夫人爱子心切,见她面色沉重,心里也跟着一沉。
“云儿怎么样了?”
快要在她怀里嗝屁了。
乔孜面露为难,不过斟酌斟酌后道:“我看庶公子身上的病症非一般人可解。普通的大夫医士只能诊断公子躯体上的毛病。如今贵府汇聚整个六朝府城的医士为他诊治,依旧是杯水车薪,所以我想这毛病的根源是否在外。”
林氏不解,只是快要急死了,用哀求的语气问道:“如何说?”
“西洲丹师医修稀少,不过修习邪术之人远胜于其他地方。这类难解的状况,焉知不是有人在暗地里施以邪术。”
要不然此次任务怎么叫逆天改命呢。
林氏半信半疑,将之前几个老大夫的言论说给乔孜听,边抹着眼泪,边呜咽道:“云儿平日里虽是不学无术,但从未招惹过什么坏人。况且家中有他大哥在,旁人若要害他图什么?”
“这图得可就多了。你看街上的乞丐,常人眼里他们一无所有,每日乞讨度日,又丑又脏,但在不法分子眼中,他们身上健康的脏器就是有利可图的。”
……
“我这里有家传的续命丹,目前庶公子情况不妙,先给他服用一粒。至于后续情况,咱们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乔孜把自己的“灵丹妙药”分给庶公子万朝云一粒,临走时侧夫人林氏千恩万谢。
“夫人,这药快给公子服下罢。”
侍女打起帘笼,卧床上的万朝云已近油尽灯枯之状,此刻安安静静,一旁烛火摇摇晃晃,屋内窗户帘子都拉的严严实实,处处透着一股沉闷之感。
林氏冷冷瞥了她们一眼,用帕子包好那一粒药,却道:“一个乡野丫头的话,你们当真了?且凭她一人的话,要是我的云儿出事了还有救么!”
重重将物丢在案上,她哀伤地望着榻上之人,询问一旁的下仆:“那些大夫到了没有?”
话音落下不久,外面传来一行人的脚步声。
她这才稍稍松口气。
——
乔孜回玉茗轩的路七拐八绕的,好不容易靠着系统的导航摸回去,未踏进院门,琴声已经随风飘到耳畔。
淡白的花丛里流水潺潺,瘦竹倒影被暖风吹皱,而屋檐下有几个小仆在垂手偷看,循着他们的视线瞧去,但见四角亭里一人正在抚琴。
衣衫整丽,仪容肃洁。
孟潮青眼眸半阖,这次发觉乔孜后未曾动剑,只远远一瞥,而后一手压在了面前的琴弦上。
乐声戛然而止。
视野里穿着青绿衣裳的女子迟迟未有向前一步,人藏在竹叶阴影中,粉白的面容上神情淡然,一双眼眸水润灵秀,像是青玉雕琢而出,气质如兰。
孟潮青盯着她,忆及山洞里惧怕而又防备的姿态,勾着琴弦的手倏而松开。
“昨日说要照顾乔竹姑娘,不敢怠慢,只是来时乔竹姑娘有事不在,潮青只好在此等候。”他说话不紧不慢,无论是表情还是动作,都拿捏地恰到好处。
若是乔孜头一回就遇上这样的孟潮青,她现在肯定屁颠屁颠凑上去了。
可惜。
她吃过亏了。
“你看看,太麻烦了。我若是出去一整天不在,你岂不是要等一整天。”乔孜走过去,一面做苦恼状,一面诚恳道,“我有事的时候就去找你,没有事,你就忙你自己的。”
他抱着琴,微微倾过身,似乎是笑了声,定定看着面前人。
“乔竹姑娘事情,孟某永远不嫌麻烦。”
话在耳旁,乔孜愣了下。孟潮青站在台阶上,衣摆被风吹动,一双黑漆的眸子沉静如水。
“你说真的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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