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弥红着脸跑去开门。
留下景元一个人坐在椅子上缓神,双手无措地在桌子上握紧松开……
——她的手比想象的还要软,在他手掌里小小一只,仿佛稍微用点力气就能捏碎。
景元捂了捂脸,懊恼地吐出一口气,刚刚还是太冒进了,万一沉弥事后生他的气就不好了。
最后强装冷静去端那碗还剩下一半的布丁,想吃掉分散注意力。
结果舀多了一口全塞进嘴里。
“呃——”
冰凉顺着口腔一路冲上脑门,像是被人拿着冰刀直接在意识里劈了一下,被冰得一哆嗦。
布丁的凉意把那点烧灼的情绪暂时压了下去,可他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过了几秒才僵硬地咽下去,像是在接受惩罚。
他叹了一口气,扶额,自嘲地笑了笑。
“真是没出息。”
可话是这么说,他手指却还在无意识地摩挲着掌心的余温,像是抓着什么不肯放。
沉弥还没回来,他索性干脆撑着下巴,望着桌上的两只勺子发呆,目光柔和得像是夜晚水面上的月影,慢慢晃动。
沉弥站在门前定了定神,手心还留有刚刚触碰时的酥麻感。耳朵感觉要烧起来了,整个人像是泡在一杯刚加热的热浮羊奶里,甜到冒泡。
她小声试探性的问了一句:“谁呀。”
门外的人说道:“是我,白淇。”
白淇?沉弥纳闷她这么晚了,她怎么会来?
她打开门,只见白淇双手拎着大包小袋的东西,站在门口脸上全是汗,显然是一路小跑赶过来的:“抱歉,这么晚打扰你了。”
“没事……这些东西?”沉弥下意识侧过身让她进来。
白淇走进来,将东西一股脑放在玄关换鞋凳上,拍拍自己手腕,像是完成一项例行工作:“师傅说你考试通过了,之前就让人准备了一堆礼物,想着第一时间送给你,但是今晚他有事脱不开身,就把我当快递员使唤了。”
“礼物?”沉弥看着凳子上七八个包装各异的袋子,惊讶道,“这么多!”
“都是师傅选的,我只负责送。”见沉弥脸上露出为难的神情,白淇继续说道,“每个‘毕业’的学生都有,你不要有负担。”
“对了,还有一件事。师傅让我问你,后天就是春浴节了,学校打算组织大家一起去郊游,你去吗?”说到这,白淇不好意思地别开脸,“大家都觉得说你做的饭很好吃,希望你能参与……”
话未说完,白淇的声音戛然而止,沉弥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景元不知何时来到了自己身后。
他站在玄关尽头,穿着沉弥见惯了的宽大休闲居家服,衣摆微动,衬得整个人温和亲切,但这一切在见到白淇后戛然而止。
这般模样,是白淇从未见过的样子,脸上放松的表情也与平时庄重肃穆天差地别。屋内暖黄色的灯光,传达出温馨的信号。
白淇敏锐捕捉到面前二人反常的气氛,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心里顿时浮起不好的猜想。
“你们两个住在一起吗?”白淇说这话时,带着质问的语气,乍一听,语气有些难以入耳。
沉弥刚想解释,景元率先回答:“不算住在一起。”
白淇正要松一口气,就听见景元接着说道:“同一屋檐下,不同房间的‘室友’。”
沉弥看见白淇的眼睛瞬间失去光彩和聚焦,仿佛还听见了心碎的声音。
“哦……原来是这样。”白淇低声说,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手却攥紧了裤腿。
沉弥觉察到白淇此刻的情绪,正想解释什么,景元用半调笑的语气补充了一句:“沉弥刚到仙舟,人生地不熟,我受人之托,暂时照应。白淇,沉弥住在我这里的事情,我希望你能帮忙保密。”
白淇扯出一抹微笑:“将军既然都这么说了,我自然是听您的。”
她语气听起来平静得体,甚至还带着些许恭敬,可沉弥却隐约察觉,那笑容浮在脸上,像是刚刚描好的假面,轻轻一碰就会四分五裂。
这诡异的气氛,这剑拔弩张的语气,沉弥心道:完了完了完了,若是有那英的表情包,她绝对会群发那姐抱头崩溃的图。
景元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白淇转身前看了一眼沉弥,那眼神中带着一丝不言明的意味,像是知道了什么她的秘密,看她的时候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沉弥莫名有点紧张,垂在身侧的手指攥了攥。
白淇嘴唇微启,沉弥的心霎时提到了嗓子眼。
但白淇似乎并不打算将其说出来,而是一改刚刚的态度。
她嘴角一笑,像是突然意识到此刻的气氛不太对劲,恢复到平常的语调,主动岔开话题:“好了,东西顺利送到了,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春浴节的事情,沉弥你想清楚后发给师傅就好。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她说着,就往门口走。
刚踏出一步,顿了一下,像是经过了什么思想斗争,她回过头看了一眼沉弥,转头语气坚定地对景元嘱咐道:
“你们最好打开来看一下,东西有没有摔坏。“
说到“打开”的时候,白淇特地强调了这个词,仿佛暗藏着什么重要信息似的。
看到白淇离开的身影,沉弥关上大门松了一口气,心里慌的要死,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那么慌,白淇刚刚看她的眼神,就好像知道她全部事情似的。
屋内安静了一瞬。
沉弥转头看向景元:“我们会不会太……”
“太什么?”景元语气温和,像是听不出沉弥想表达的。
他浅笑一下,说出了自己的理由:“还记得那天下大雨我去驾校接你时说的话吗?”
沉弥点点头:“记得。”
“我现在补充一句,当时我给你打了不止一通电话,挂断太多次,我担心你出意外这才赶了过去……”景元顿了顿,回想起当时的情景,“之后就如你所见的那样。”
沉弥没说话,默默听着。
“我与白淇,并不算熟。真正见面次数屈指可数,我对她仅有的印象也仅次于百年前,白翾师傅在一次晚宴上宣布,正式将她过继为义女。”
他语气淡淡的,没有刻意带着情绪:“之后就再没接触过。她是个怎么样的人,我不了解。但师傅是个明事理的人,既然愿意收她为义女,想必在她身上也看到了某些闪光点。”
说到这,景元顿了顿,眉眼微垂,语气也随之变得郑重了些:“我很抱歉,因为我的原因,让你卷进了不该面对的情绪和揣测。”
沉弥张了张口,似乎想说“没关系”,却被他接下来的话打断。
景元垂眸望着她,语气缓和下来,带着几分自责:“沉弥,有些事,你可以只听从自己的内心。别因为与我有关,就总想着退让一步,不必担忧自己说出话会为我带来麻烦。”
沉弥微愣,仰头看着他。
景元对上她的视线,语气一如既往的温和,眼神却是无比认真:“我希望你在仙舟能永远自在坦然,不必为我而压抑自己,更不必为了顾全什么立场而委屈了你自己。”
他说得很慢,却句句稳妥体贴,重重地落在沉弥心底。
“若真有谁因你不快,那也应该由我来应对。”
沉弥看着他,胸口堆积的那些忧虑与不安,像被晚风吹一点点吹散了。
“谢谢你,景元。”沉弥微笑着抬头望向他。
她能感受到他这番话背后的力量,不是浅显客套的安慰,而是从心出发的,一种默默给予的支持与信任。
沉弥深吸一口气,像是获得了什么隐藏的储蓄力量,胸口蓄积了满满的能量,若是此刻面前有个两百斤的胖子,沉弥也有信心将他干倒。
看着沉弥重新打起精神,景元悄悄松了口气。他本不愿妄加揣测他人,尤其是与师傅有关的人,但白淇今晚骤然转变的神情与反应,实在不太自然,这让景元嗅到了一丝非同寻常的气息。
他不希望沉弥被卷入莫名的漩涡中。
*
白淇垂头丧气地走出景元家的大门,一路上都难掩自己失落的情绪。
门当户对,才是和睦的基石,不是吗?
白淇避开人群独自一个人往黑暗的小道走,她来到一架星槎前,敲了敲窗户,“咔哒”一声,星槎副驾驶门开了。
白翾拿着烟斗,一改往日和蔼的模样,他抽吸一口不管不顾地吐露在白淇脸上,语气冰冷诘问道:“为什么要说多余的话?”
“你知道你这样说可能会坏了我们安排好的计划吗?”
白翾语气带着压抑许久的不满,他的眼睛透过烟雾,死死地盯着白淇,仿佛这样就能勘破她的内心。
白淇呛得咳了两声,想要偏头避开烟雾,却在白翾盯视的目光下丝毫不敢动弹,她嘴唇紧抿着,低着头不敢反驳:“抱歉,我只是有些情绪失控,对不起叔叔,下次不会了。”
“情绪?”白翾冷笑一声,敲了敲烟斗的浮尘,“白淇别忘了,当初那多人中,我为什么偏偏选择收你当义女,就是因为你听话啊。”
白淇低下头,指尖捏紧衣角,咬牙不语。
星槎内一时陷入沉默,白翾盯着她许久,终于收敛了语气,像是在安抚,也像是在告诫自己:“只此一次,下不为例。白淇,记住你该做的事情,记住你表姐是怎么死的,一刻都不要忘记。”
白淇怔住,像被白翾的话彻底敲碎了最后一丝幻想。
她知道白翾话里的暗示,也明白了今晚为什么叫她去送礼物——自始至终,收养她都只为了一个目的。明知景元与沉弥的关系亲近,不仅不说,还偏偏让她亲眼撞破。情绪失控、幻想破灭、尊严尽失,这一切不都是您期待的场景吗?
接下来要进入主线了。[狗头][狗头][狗头][狗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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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贺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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