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梦杳杳
来岁昭昭
—《同他仰春》by桃由由 2025年2月23日
今年池州的回南天格外潮湿漫长，陈杳从高铁站出来，抬头看了一眼阴沉沉的天色，缓缓叹气。
她明明刚打了一场胜仗回来，但心情却已经跌落谷底了。
池州，这个她打了五年工的城市，彷佛只要呼吸上这里的空气，她就被一双无形的手扼住了命脉，压抑、难受。
冷风裹着细雨，沾湿额发。她坐上出租车后才发现手机已经自动关机了，三四年的旧手机了，电池损耗严重，时不时地罢工。
她尝试开机。
“姑娘，你住春泊小区啊，这个楼盘很抢手的，我儿子也一直想买来这........”
司机热心地跟她聊天。
陈杳心里着急，为了避免等会儿场面太尴尬，她只得提前说：“师傅，您待会儿能在小区门口等我会儿，我回家去给您拿现金结账行吗？”
她包里只剩十块钱现金。
师傅看出了她的窘状，从她手里抽走那张纸币，说：“这个就可以了，雨下大了，人少，我本来也是要回家的，顺道的事情。”
陈杳连忙道谢。
下了车后，她用包挡在前面，快步跑进了小区。
电梯里碰到一家三口，小女孩扎着羊角辫，眼睛滴溜溜地看着陈杳，说：“妈妈，这个阿姨的衣服和你的一样。”
青色吊带搭白色外套，陈杳这身刚好和小女孩的妈妈撞衫。
见女人朝自己笑，陈杳尴尬地点头回应。
打车没钱，穿衣撞衫，回到池州果然事事不顺。
“你是住801的那个吧，我家在803，我们是邻居哎。”女人比较热情，说她叫郑倩倩。
陈杳性子比较内敛，文文静静地回答说：“嗯，是的，我住801。”
说话间，电梯已经到八楼了。
郑倩倩说：“那个，我刚才看到你老公回来了........”
陈杳愣住，吴昭凯回来了？
她内心紧张又期待。
玄关处果然多了一双棕色的男士皮鞋。
车钥匙已经对号入座，放进了她买的陶瓷小猫的嘴巴里。
她习惯性地放下背包，去脱外套，然后弯腰换鞋，心里想着怎么跟吴昭凯打招呼。
“回来了—”
一道充满磁性的嗓音响起。
陈杳抬头，男人穿着深灰色的长袖衬衫，黑眸幽深，在看着她。
可能是身高体型差距太大的缘故，也可能是陈杳内心对他这个大律师职业身份的敬畏，他只是站着，和她打招呼，她却感到了压迫感。
“你......你怎么突然回来了？不是说要到月底才能回来吗？”
陈杳勉力挤出笑容，反应过来，忙又拿起外套穿上，脸不自觉地红了。
吴昭凯眉目沉静，说：“项目中断了，我就回来了，我给你发消息了，你没有回。”意识到自己突然出现似乎给她造成了困扰，又补了一句“不好意思”。
他回自己家里，还要跟她道歉。
陈杳惭愧，解释说：“我手机好像坏了，关机了，所以没有看到你的消息。”
见他手里拿着衣服，大概是淋了雨，要去洗澡了，她忙说：“你先去洗吧，想喝什么，或者想吃点什么吗？”
她也好去准备。
吴昭凯犹豫了会儿，说：“想吃点面。”
“好”，陈杳点头，眼中闪露光彩。
她脚步轻快地去开冰箱，纤细的手腕搭上柜门，灯光下，白的晃眼。
她脱下外套的时候，里面那件青色的吊带衬得她皮肤瓷白，肩颈线条纤细，带着淡淡的欲。
吴昭凯不动声色地看着她，心思飘忽。
冰箱里的只有鸡蛋还能用，蔬菜都已经不新鲜了。陈杳找到充电器，想办法开了手机后，在买菜APP上迅速下单了几个西红柿，一把青菜。
煮面的时候，陈杳忍不住走神。
她和吴昭凯是闪婚，彼此各有考量，算是一种交易。
至于真心嘛，陈杳最初还是有过的。她期待和吴昭凯日久生情，发展成真正的夫妻。
但实际上，结婚三个月，她都没有适应和他相处。和他待在一个空间里，她就觉得各种不自在。
主要是吴昭凯太绅士，对她太客气了，看得出来，他对她没有任何非分之想。
期待落空，陈杳开始后悔。
好在，吴昭凯出差较多，一个月也不会在家几天。这套房子，基本上都是她一个人在住。
池州消费这么高，她现在没工作，如果出去租房的话，她所剩不多的存款会很快就被消耗掉。而且，生活质量也会大打折扣，毕竟，这个小区真的蛮好的。
她有时候觉得自己挺没骨气的，贪图一时的安逸，逃避考虑现实。
“是不是可以放青菜了？”吴昭凯突然出现在身后。
陈杳吓了一跳，美目圆瞪，满脸惊恐地看着他。
看她反应如此大，吴昭凯连忙说：“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氛围又尬又冷。
吴昭凯换了一件白色短袖，整个人清清爽爽的。他拧开水龙头洗手，对她说：“我来就可以了，你先去歇歇吧。”
很快，两碗面端上桌。
吴昭凯递筷子给她，发现她换了一件宽松的粉色短袖，头发挽了起来，露出白皙秀丽的小脸。
她微微嘟着红唇，吹碗口的热气时，多了几分俏皮。
碗是吴昭凯洗的，他在厨房忙碌，陈杳坐在沙发上发呆。
乐果：【姐妹，你到家了嘛？】
远在杭州的书友发来消息。
陈杳：【到家了，我那个假结婚的对象也在。】
乐果：【嘶吼！刺激了，你把握好机会，勇敢的人先享受世界！】
怎么享受？陈杳想到一些少儿不宜的事情，忙摇了摇头，她是典型的有贼心没贼胆。
吴昭凯和她是高中同学，认识十多年了，她好意思和熟人结婚，但不好意思在熟人面前放浪形骸。
她本来想靠和吴昭凯的婚姻生活来拯救时不时枯竭的创作灵感的，但事情根本不按预想的发展。
乐果：【不会被我说中了，他有什么生理隐疾吧！】
陈杳：【应该........不会吧，他看着挺健康的，还有健身习惯，腹肌挺明显的】
乐果：【那只有一种可能了，在外面吃饱了，回来晾着你】
或许吧！陈杳自动脑部了一个狗血剧本，吴昭凯有一个见不得光的恋人，和她结婚，只是为了打掩护。
不然，还是去上班吧！她想。
照现在的情况来看，比起写小说赚钱养活自己，上班根本不算什么难事。
更何况，她还要面对和吴昭凯这含糊不清的关系，每天胡思乱想的，也不是个事。
她想得入迷，有人敲门都没有听到。
小区前几天统一检测天然气，但是801一直没有人在，物业只得再次登门。
重新约好检查时间后，吴昭凯回到客厅，看到陈杳终于有了反应，她说：“对不起，我刚才没听到.......”
两人都自主打开了疯狂道歉的模式，话没有说几句，但是道歉频率极高。
“你这几天不在池州吗？”吴昭凯问。
陈杳正要说话，被一阵来电铃声截停。
水雾模糊了玻璃，外面白茫茫一片。吴昭凯站在落地窗前，单手举着手机，胳膊上肌肉线条明显。
陈杳眼睛不受控制地盯着那个挺拔修长的身影看了几秒后，去了书房。
书房是陈杳花费一个多月精心设计打造的，古香古色，壁上挂着仕女图和古诗词字画，桌子上摆满了她淘来的摆件，色彩绚丽，琳琅满目。
她欣赏着自己淘来的各种摆件，思绪散漫。
这套房子虽然是精装修的，但他们入住时，许多家私还没有添置。吴昭凯给了她一张卡，让她按照自己的喜好布置。
毕竟是自己用心装点的房子，陈杳已经对这里产生感情了。她在想，要是她搬出去，这些东西可都带不走，不知道留在这，会不会让吴昭凯觉得碍眼。
“我可以进来吗？”
门外站着吴昭凯，唇角略带笑意，极为得体。
“当然。”陈杳莞尔。
这本来就是他的家，她哪有理由拒绝。
房间布置的十分雅致，吴昭凯左右环顾，说：“实物比照片还好看，你好会设计。”他轻轻拿起桌子上一只冻白玉方块，好奇问道：“这是什么？”
“镇纸，好看吧，它是这样用的.......”
孤芳自赏多时了，终于有人来探索了，陈杳热心地给他展示自己的爱物，铺开纸张，熟练地提笔。
窗外雨水潺潺，她想到小区里的樱花树都被雨水浇透了，花朵萎靡而落的景象。
【春逝】
她写，笔划流畅，字迹娟秀。
吴昭凯由衷称赞道：“你写得真好，这笔也好看。”
陈杳看着满桌子的笔墨纸砚，忽然想到一句话：差生文具多。
她裸辞后，一心想搞文学创作，但是努力了这么久，才挣到一万二的稿费。结果杂志社又拖欠不发，她和一个书友干脆去上门讨债了，所以她这几天才不在池州。
吴昭凯说：“记得上学那会儿，你就文采好，书法也好，是学校有名的才女。”
额.......听到他的夸赞，陈杳脸更红了，空有才女虚名，实际一事无成。现在更是落魄到靠他的收留，她才能有个地方容身。
“我们换个话题吧，你来找我有事吗？”她说。
吴昭凯面露难色：“我妈非要来看你，刚才跟我打电话，说她准备买票了.......”
他是家里的独子，迟迟未婚，家里催得紧。好不容易结婚了，老母亲说什么也要来看看。
陈杳说：“行，那我准备准备。”
她知道，吴昭凯找她假结婚就是为了应付家里。现在，正是用到她的时候。
毕竟上次，她妈妈打视频电话，吴昭凯也充当男朋友，帮她应付过关了。
在假扮情侣、夫妻这事上，也不是第一次合作了。
晚上，陈杳坐在床上抱着电脑码字，但心神不宁的，注意力集中不起来。她下床喝水，意外看到吴昭凯还在客厅。
他应该是在加班开会，戴着耳机，坐在电脑前面。
客厅的灯只开了一半，屏幕的冷光映着他的脸，眉峰微动，下颌线条绷着，像是在思考。
陈杳不敢打扰，蹑手蹑脚地走到饮水机旁。水流断断续续的，她拿杯子时没有注意，被多出来的水流烫到了。
“啊—”
她忍不住叫出了声，惊吓大过烫伤的疼痛感。
吴昭凯快速赶来，抓住她的手说：“快用冷水冲一下！”
语气紧张。
见他耳机都没有来得及摘，陈杳说：“没事的，不是开水，不太烫........”
“你皮肤嫩，得好好处理。”吴昭凯握着她的手，放在水龙头下冲，神态过于专注。
水流冰凉，但他的手心是热的，紧紧地包裹着她。
陈杳仰头看到他的英俊的侧脸，没来由地心动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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