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过年还有半个月的时候,高中生的放假时间终于确定了,满打满算一共能放九天,从腊月二十八,放到正月初六。
其实这已经比骆枕木预想得要好了,他还想着要是只放一周,按照杨桨这个学习的劲头,估计没等到高考身体就要垮。
最近杨桨真的一副学起来不要命的样子。
骆枕木甚至还反思了是不是之前发生的事儿对小孩影响太大了。
但杨桨爱学习,他也没什么话好说。
他只能减少去车行的频率,钻研一下他已经荒废了很多年的厨艺,至少让杨桨那不知道为什么飞流直下的体重稍微长回来点。
有时候骆枕木看到灯光下,杨桨那好像可以割伤人的下颌线,都在担心他这样下去,会不会过几个月就只剩骨架了。
同时他也很纳闷,他自己的厨艺不说多好,但怎么也不算差。
蹭着杨桨的福,王兴也跟着吃了一段时间好东西,人肉眼可见的圆润了。
彩毛们都说他送的不是饭,是猪饲料。
但杨桨好似就一点没胖,还日渐消瘦。
俗话说的好,半大小子,吃垮老子。
骆枕木记得自己这么大的时候,早饭都要吃五个大包子的。
杨桨却不一样,他吃饭一直都是适可而止,不像是一个正处于生长期的少年。
所以眼瞅着要放寒假了,骆枕木还生出了一点庆幸,杨桨可以歇一歇了。
但随着假期的到来,还有一个事儿又摆在了他们面前。
杨桨是要回老家,还是留在蜀都?
他自从夏天来到蜀都之后,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再回去。
理应是要回去一趟。
骆枕木其实很早之前就想过这个事儿,若是杨桨这次寒假要回去,他就送杨桨回去。
刚好他其实很多年没回去过了,更别说回去过年。
只是现在的庆幸这个想法不太现实,王兴也还躺在医院里呢,虽然有彩毛照顾着,但是彩毛过年也是要各自回家的。
若是骆枕木这个事儿走了,留着王兴也一个人孤零零在医院里,多少有些不道义。
在杨桨放假的那个下午,骆枕木和他说了一下这个事儿。
“所以......要不你一个人回去过年?刚好你也半年没回去了。”骆枕木说完,杨桨没立刻回应。
他其实还挺想骆枕木和自己一起回去的,但王兴也的事儿确实挺难办的。按照他和骆枕木的关系,骆枕木绝对做不出来把他丢在医院里这个事儿。
良久,杨桨有些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好。”
他确实该回去了,就当是回去看看婆婆,也是应该的。
腊月二十七晚上,杨桨坐上了最晚的那班车,朝着家乡驶去。
送他去车站的骆枕木,站在车站外的广场上抽了一支烟,对着一辆早就看不到影子的列车,轻声说了句,“新年快乐。”
没人回应。
寒冬腊月的天,街上的人都很沉默。
每个人都低着头。
没人注意到骆枕木的怪异。
他在广场傻站了十分钟左右,差点被寒风吹成傻叉的时候,脑子突然一热,从兜里掏出车钥匙,开着车去隔壁加油站加满了油,然后开上国道,迎着月色往前开着。
杨桨回去,坐的是最老式的绿皮火车。
他成长的那个县里还没修高铁站,只有一座已经破旧不堪的火车站。
绿皮火车的速度并不是很快,甚至几个站之间,还会歇一下。
大概是过了一个多小时,骆枕木就追上了那辆列车。
列车停靠在一个站点,应该是在休整。
骆枕木也短暂地从车上下来,站在路边抽了一只烟。
夜风凌冽得吹着,满目皆是灰败。
除了天边的一弯明月,这夜晚单调得吓人。这恰好让骆枕木有些放松,他微微拉开了上衣的外套,寒风灌了进来。他因为长时间开车混沌的脑子一下子就清醒了。
等到天微微亮的时候,列车终于靠站了。
这里已然和蜀都是两个世界,蜀都遍地高楼大厦,路都修了六车道那么宽。
但这里不一样,走出火车站,周围就只有几栋不算太高的自建房,上面挂着旅馆的招牌。
再往远处看,也只有层峦叠嶂的山,和老旧的矮楼组成的街道。
这个站点下来的人不多,稀稀落落的几个人都低着头往外走。杨桨也不列外,他低着头走出来的时候路边的早餐店还没开门。
这还不是他的终点。
他还要去客运站,转乘大巴,然后再坐几个小时的大巴,才能到村里。
他才走出车站,就感觉到自己肩膀被拍了拍。
杨桨有些不爽地抬头,一晚上的颠簸让他心情差到了极致。
但一抬眼,这点不爽全然没有了,他哑着嗓子道:“你怎么在这儿?”
眼前出现的人自然是骆枕木,他看起来一夜没睡,这会儿眼皮都快抬不起来了,下巴也冒出了一些细小的青茬。
他满身都是烟味儿,不知道一晚上抽了多少烟。
骆枕木随意笑笑,“今天没什么事儿,来送送你。”
“你开了一晚上?”
“不然呢?不然我飞过来啊?”
“......”
杨桨沉默了,他这会儿除了惊喜外,更多的是一种无所适从的情感。
骆枕木为什么要对他这么好?
仅仅是因为,婆婆将他养大了?
“你又在想什么?”骆枕木看杨桨的表情就知道这小子现在没憋着什么好屁,“你就不能一天少想点那些有的没的吗?”
“......”杨桨不知道说什什么。
“行了,我要先去睡会儿。”骆枕木说着,往旁边的一个小旅馆走。
杨桨迟疑一瞬,然后跟了上去。
车站周围的小旅馆都是自建房旅馆,附近的居民自己开的。
卫生条件可见一斑。
极其龟毛的骆枕木从走进去开始就皱着眉,甚至在思考要不要去车上睡一晚上。
但最后,困意还是战胜了一切。
他开了最贵的套房,一走进去就进了于是洗澡。
把一身的烟味儿洗干净了,才披着浴巾从里面出来。
他无视坐在一边的杨桨,直接往床上一趟,就开始睡觉。
还是杨桨怕他着凉,给他掖好的被子。
他自己刚才才从火车上下来的时候也很困,这会儿倒是清醒了,甚至在清醒得有些亢奋。
正值冬天最冷的时候,他却觉得一股热气从胸口往外冒。
骆枕木沾床就睡了,可见开一个晚上的车确实挺累的。
杨桨去帮他把衣服收拾好,然后从自己行李里拿出一套干净的毛衣,放在他手边。
然后踱步到窗边把窗帘拉上了。
室内一下子变得昏暗。
杨桨最后把空调开到了一个适宜的温度,整个人就压在了骆枕木的被子上面,盯着骆枕木的侧脸缓缓入睡。
等到下午的时候,一向觉少的高中生是先醒的。
屋外的声音多了起来,一看时间,已经下午一点多了。
杨桨先是给婆婆发了消息,说车票改签了,可能要晚上才能到,然后把手机丢到一边,全神贯注地看着骆枕木。
骆枕木睡着的时候,整个人少了几分戾气,多了点柔和。看起来远远不及平日里那般凶。
杨桨看了大约十分钟,不知道从哪生出了几分熊心豹子胆,他蹭着蹭着,慢慢往骆枕木怀里钻。
骆枕木的呼吸是潮热的,尽数洒在了杨桨的眼睑之上,让杨桨眼眸微动,然后他看着骆枕木微长的嘴巴,缓缓抬头,想要吻上去。
“呼——”
房间里任何东西都没有。
正当杨桨快要触及到骆枕木唇的那一瞬间,某个一直在睡觉的人突然往后撤了撤,不动声色地睁开了眼睛。
一双清亮但带着几分愠怒的眼睛就这样盯着眼睛。
半晌,骆枕木缓缓开口,“你多少有点讨打了。”
房间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杨桨不敢有所动作,骆枕木也没动静,就这样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
他其实早就知道杨桨对他有点别样的情绪,少年是最藏不住心事的。
其实骆枕木是有些纵容的......也不能说纵容。就是觉得不要小题大做了。
谁小时候没喜欢过谁啊?他有杨桨这么大的时候,还差点以为自己喜欢过许卓那个人渣呢。
但杨桨确实过分了。
骆枕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希望杨桨自己能有想通的一天,而不是真到了越界这一步。
躺了十多分钟,骆枕木从床上翻身下来,对着还沉默着的少年说:“走吧,我送你回家。”
“你不生气了?”
“生气又能怎么样?我把你打一顿?”骆枕木开玩笑似的说,然后语气陡然严肃,“不过,没有下次了。”
杨桨不说话,只是看着他,眼里是骆枕木看不懂的情绪。
-
两人从宾馆出来,外面的气温已经没有上午那么冷了。他穿着杨桨的毛衣,有些不自在地大吸一口气,觉得自己现在浑身都是杨桨的味道了。
明明这毛衣上只有家里的洗衣液的味道。
骆枕木又给车子加满油,朝着深山老林的乡村里驶去。
他路上放着伪人小说,降低了杨桨的存在感。
好在高中生也像是知道自己做得过分了似的,这会儿看起来很沉默。
等车子驶进乡村的时候,是下午四点多左右。
村子里已经没什么人了,年轻一辈都在外地打拼,留在村里的多数都是一些老人。
骆枕木把车停在村口,就没继续往里开了。
杨桨拿着自己的包从车子上下来的时候,抵着车门问他,“你要不要去吃个晚饭?”
骆枕木摇头,“不来,我还要赶回去。”
杨桨没有挽留,只是松开了抵着车门的手,“你回去的时候注意安全,开车小心,累了就睡会儿,别一直开。”
骆枕木点头,“知道了。”
“我过完年就回去了。”
“行,到时候去车站接你。”
杨桨攥着肩带的手紧了紧,在骆枕木都点火之后,他突然笑着说了句,“新年快乐。”
骆枕木懵了一瞬,然后回应,“新年快乐。”
杨桨:下次还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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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第 2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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