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赎罪

赔罪?赔什么罪?

大山知道,云涯与黎愁闹到如此地步,二人之间必然是发生了什么,先前他一直不敢询问黎愁,可眼下,他主动追问云涯,云涯也不愿开口。

见大山失落难掩,云涯立即换了话题:

“少爷这两日可还好?我没去见他,心情是不是好了很多?”

“不大好,”大山老实说,“总是心神不宁的,像是等着你去和他吵架。”

这是一个没预料到的回答,云涯明显错愕了片刻,可还未等他有所反应,大山又接着补充:

“可你也别太高兴,我从来没见少爷如此气愤过。”

“我也没有。”云涯像是胡乱地接了一句,叹气的同时又将手里的小刀往桌上随意一丢。

“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我看把这个送出去少爷也不一定会原谅你,”大山指了指云涯手里木雕,又凑近云涯,“不如你还是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我帮你出出主意?”

很惆怅地,云涯抬眼朝大山送去一个眼神,不知犹豫了多久,他才缓缓道:

“我想给你找个少夫人,你家少爷不领情。”

“什么!”晴天霹雳忽至,惊得大山一蹦三尺高,“你居然想插手少爷的终身大事!你不要命啦?”

“不,我很惜命。”

“你你你——”

大山简直哑口无言,整个黎府上上下下,有谁如此大胆敢对少爷的私事指手画脚,怪不得少爷大发雷霆!

“你老实说,你是不是有什么阴谋,那女人,是你妹妹?还是你姐姐?”

抓起云涯双臂,大山使劲摇晃着眼前人道。

“都不是……我不说了,”云涯一把将大山的手拍开,“现在轮到你了,你的办法呢?”

“你这样我能有什么办法啊,你还是老老实实下跪认错吧!”

看得出,大山是真的束手无策,好在云涯也不恼,沉吟了片刻,他朝对方勾了勾手指,“没关系,你没办法我有,不过,就是得你配合配合,这样……”

“你说的是真的?”黎愁狐疑地一瞥。

大山立刻将脖子往后一缩,咬着牙,战战兢兢的,“是,是啊少爷,云涯公子夜夜对着空窗垂泪……眼瞧着是人比黄花瘦。”

可即便如此,黎愁还是不信,先是不满地把嘴一抿,旋即又责怪似的,轻飘飘地瞪了眼大山。

一见情况不对,大山是脚底抹油跑得飞快。事实上,他已经够仗义了,对于云涯的吩咐,他是顶着被五雷轰顶的风险照做不误。

而对于自家少爷,大山想,只要云涯一旦“得逞”,这笔账自然一笔勾销,但若是失败……那就别怪他“翻脸无情”了。

黎愁生为商贾之子,自幼养尊处优,因而属于他的烦恼是屈指可数。

不仅如此,黎愁还是天生的享乐者,对于一些愁苦之事,他一贯奉承着不想不做,是十足的任性与洒脱。

只是,黎愁万万没想到,有一日自己竟也会沦落到如此地步

——白日里坐立不安、夜里辗转反侧,而这一切,都源于那一夜。

那夜的场景,云涯大胆又荒唐的行径,在黎愁脑子里久久挥之不去。

并且,随着时间的流逝,终日胡思乱想的黎愁反而加深了对此事的印象。

不过,一想到此事折磨的又不止他一人,黎愁心情便舒坦多了。

至于什么垂泪啊,消瘦啊……无论真假,大抵也能看出对方的悔过之意。

想到此,黎愁不由得脚步一轻。在这些不得安眠的夜里,黎愁常常借着月光散心。

只是此时,他心里正想着事呢,回过神来一抬眼,却发现自己不知怎的已走到云涯窗下。

坏了,黎愁一惊,这要是叫人发现那还得了。急匆匆地,他转身就要离开。

可刚一动,身后忽然响起的声音却让他的脚步不由自主停下——云涯已经推门而出。

隔墙花影动,疑是玉人来。

直到此刻,云涯的心才终于落下,“公子既然到此,为何不进去坐坐?”

“我只是路过。”黎愁一甩袖子,红着脸愤懑道。

“可我却想请公子进去一坐。”谈话间,云涯已经轻轻拉过黎愁衣袖,这一拉,也叫黎愁迟疑了。

见状,云涯急忙补充,“我还有一物要给公子。”

黎愁最终还是跟着云涯进了屋,不过,这不意味着他已经原谅了对方。

他在心里告诉自己,他只是去看看,去看看云涯能变出什么花来!

直到那个精致小巧的木雕被递到眼前,黎愁的心才微微一动。

即便他还憎恶云涯,但不得不说,对方的确心灵手巧,落在木块上的每一刀不像是为了雕木,更像是为了赋予这块木头生命

——飘逸的发,翻飞的衣角,简直活灵活现。

而木雕上的人,黎愁也再熟悉不过了。

可黎愁并没有接过木雕,在云涯亮晶晶的眼中。

没来由的,他忽然有些害怕,害怕云涯脱口而出说这木雕上的人正是他。

黎愁这一怔愣,云涯已经找到机会将木雕塞进他的手里,“算不上什么好东西,但我想刻,就刻了。”

云涯说的是他想刻……这一句,反而让黎愁软了心,但即便如此,嘴上他还是不愿认输,“丑死了。”

“是吗?我还以为对着公子这张脸,怎么刻都不会太难看。”

简直是狡辩!哪有这样厚颜无耻之人!

黎愁气得连耳尖都染了红,正想着再开口指责一番,但眼疾手快的云涯又抢着开口:

“公子,你就原谅我吧。”

猝不及防的,百转千回之下,话题还是绕到了那一夜。

“我知道我罪不可赦,公子你想怎么罚我也都认,但是,公子别不见我了,好吗?”

手里还握着云涯送的木雕,眼前还是一脸感伤的云涯,脚下是云涯房间的地板,黎愁觉得自己简直是进了龙潭虎穴。

他开始后悔方才一不留神给了云涯靠近的机会。

“你……你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清楚,你也知道这是罪不可恕之事。”

闻言,云涯眼里闪过一丝悔恨,而后又垂下眼:“我不该出手伤了公子。”

“你……就这?”黎愁满脸不可置信,一张嘴张张合合,像是还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一言不发。

对于那一夜,黎愁是清清楚楚“被迫”承受了一切,而云涯呢?黎愁有些疑惑,那一夜,对方到底记得多少?

一个醉鬼,在荒唐过后却主动收拾残局,第二日又自觉前来负荆请罪,这也让他下意识认为云涯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是清楚清晰的。

可既然清楚,为何云涯又绝口不提那个吻?难不成云涯在那一巴掌前都是浑浑噩噩的状态,是他那一巴掌让云涯恢复了一点神志,这才下意识出手反击?

说不出是怒还是悲,黎愁只觉得自己的现状全然不比那夜好上半分。

“忘了好!忘了好!”在云涯怔愣中,黎愁咬牙切齿,“你给我打一拳,我就原谅你!”

云涯还有些茫然,黎愁口中的“忘”指的是方才回答中,全然未提及的那个吻吗?

实际上,他不提只是因为他并不想把那个“吻”看成是不可原谅的过错,并不是因为他忘了。

但在黎愁将“原谅”二字脱口而出时,云涯便顾不得一切了——或许黎愁是在劝慰自己忘怀。

即便云涯不舍黎愁忘怀,但忘怀也总比记恨好。

三两下将外袍一脱,云涯带着视死如归的决心——别说是一拳,就算是一剑他也照收不误。

可正是这份坦荡,反而让黎愁无从下手。既然对方并不知晓那夜发生了何事,自己又为何要同一个醉鬼计较呢?

目光从上至下轻轻扫过,黎愁自暴自弃地松了手,大山说得不错,云涯好像真瘦了些。

那一夜发生的种种,就此落幕。

看着黎愁转身离去,云涯本想相送,可黎愁却拦下了只着里衣的他,“外面风凉。”

风凉,心更凉。

走出房间,黎愁却全然没有轻松之意。

按道理说,云涯并不记得那夜究竟发生何事,这对于他而言,本是一件好事,只要无人记得,一切便都没有发生。

可为何会觉得有些不甘呢?难道是因为自己反复纠结之事在对方心里根本就不存在的缘故吗?

眼下,连黎愁自己都不清楚,让他怀恨在心的,到底是那个吻还是那一拳?

或许都有,那是吻多一点?还是拳多一点?

不过,一波刚平,一波又起。刚推开房门时,另一个问题又在黎愁脑里迸发

——那,那一夜,云涯的吻到底有什么含义?

或许是清楚对方全然不记得此事了,此时,黎愁倒是可以毫无负担地在脑海里揣测。

躺在床上,心还是未能平静。先前,黎愁只顾着怨恨云涯,不敢也不愿去挖掘背后的深意,而眼下,他已无处可怨,自然而然便将此事翻起。

黎愁没忘记那晚二人的对话——他问云涯,为何对自己这么好。

而云涯的回答,则是一个吻。

……这是表明对自己有意吗?这一想,脸就烧得慌了。黎愁简直觉得自己不知羞耻,明明云涯一无所知,自己却在此放肆地胡思乱想。

不过,云涯是断袖吗?毕竟他身边有沈含熙和孙繁……哎,不管云涯是不是断袖,反正他自己应该不是,况且云涯也不一定对他别有用心。

但是,不是有意的话,那又意味着什么?一时情动?

这样一来,黎愁又有些不满了。趁着醉意乱来一通,云涯又把他当做了什么?

可云涯是如此轻浮之人吗?黎愁又想起一次他和对方的对话——云涯说要拿五十两黄金去娶媳妇。

这样看,云涯倒也蛮看重自己的终身大事的……难不成,他已有心上人!只是在醉意朦胧时,不小心将自己错认成了他人!

这怎么行!想着想着,黎愁竟和自己较起了真。翻身从床内的被褥间掏出木雕,黎愁有些烦躁

——这个云涯,怎么能把这事忘了?偏偏害得他一人在此苦苦寻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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