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喘着气，声音在风雨中却异常清晰：
“你根本不想打开这把锁，对不对？”
洛雪猛地抬头，瞳孔骤缩。
“你每年这时候都来……”我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根本不是来悼念，也不是试图打开……你是来‘加固’它的。你用新的锁，新的执念，去加固那把旧锁，把自己锁死在过去，锁死在这个地方！”
远处雷声轰鸣，像是为我的话做着注脚。浪花凶狠地拍打着礁石，碎成惨白的泡沫。
洛雪站在礁石上，在狂风暴雨中，像一尊即将碎裂的、苍白的雕像。
回程的皮划艇上，在暴风雨和海浪中颠簸得像一片疯狂的树叶，随时可能被掀翻。我用尽全力掌控着方向，洛雪沉默地坐在船尾，背对着我，湿透的头发被狂风吹得肆意飞舞。
“第一年，我雇了专业的打捞队。”她的声音突然从风里飘过来，很轻，却清晰地钻入我的耳朵，带着一种事不关己的平静，“他们在那个区域搜寻了整整一周。最后领队告诉我，钥匙太小了，这么多年，可能早就被泥沙埋得不知踪影，或者……被什么鱼吞进肚子里了。找不回来的。”
我握紧船舵，手背青筋隆起：“你年年来？年年来加一把新锁？用这种方式……你不是在悼念他，你是在囚禁自己。”
“锁会锈蚀，会被海水冲走。”洛雪打断他，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得有人维护。不然……那怎么办？”
她的逻辑扭曲而固执，却带着一种让人心碎的偏执。
皮划艇靠了岸。我看见她扔在艇里的背包拉链没有完全拉上，露出一本厚厚的、塑封的笔记本一角——是潜水日志。最新翻开的那一页，字迹被水晕染了些，但依稀辨认出了上面的字：
“川，三年了。这是第三把了。”
我沉默地停好皮划艇，走上沙滩。
抬起头，望向暴雨渐歇后、依旧阴沉压抑的海平面。
忽然想起学子湖边她空洞的眼神，大青山断崖上她带着决绝的吻，骨头馆灯光下她淡然的利用，以及护林屋火堆旁她颤抖的睫毛。
有些锁，或许真的需要钥匙才能打开。
而有些锁，困住人的，从来不是那把物理的锁头本身。需要的，或许是更决绝的方式。
比如，砸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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