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庄舟从混沌中苏醒时，首先感受到的是不属于自己的心跳声。
两个强健的心脏在他胸腔内跳动，一快一慢，如同两首不同节奏的歌谣被强行合奏。他睁开眼，发现自己漂浮在帝将学院的医疗室内，淡紫色的治疗液充满透明舱体。
透过玻璃，他看见叶苍纪正与莫里斯院长交谈。影族首席的脸色比平日更加苍白，黑色制服下隐约可见绷带的轮廓。当叶苍纪转头看向医疗舱时，许庄舟惊讶地发现自己能感知到对方的目光——不是通过视觉，而是某种更深层的联系，如同皮肤感受到阳光的温度。
医疗舱的盖子缓缓打开，治疗液退去。许庄舟撑起身体，光翼下意识展开以保持平衡，却看到叶苍纪在同一时刻做了相同的动作。
“别费力尝试分开。”莫里斯院长叹息道，权杖轻敲地面，显现出一面能量镜像，“看看你们现在的状态。”
镜像中，许庄舟和叶苍纪的身影重叠在一起，胸口处延伸出无数紫金色的光丝，如同蛛网般将两人连接。更令人不安的是，他们各自的五螺旋印记中央，那颗新生的紫金色核心正随着呼吸同步脉动。
“混沌连接。”许庄舟触碰自己发烫的印记，“我以为这只是传说。”
叶苍纪冷笑：“传说可没说连接后连对方早餐吃了什么都能感觉到。”
确实如此。许庄舟此刻不仅能感知叶苍纪轻微的肌肉酸痛，甚至能尝到他口中残留的血袋味道——B型血，混合了少量抗凝血剂，来自学院西区血库。这种程度的感知共享远超普通血脉连接，近乎灵魂层面的纠缠。
“M-7呢？”许庄舟试图转移注意力。
“逃了。”叶苍纪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佩剑，“但他的同伙没这么幸运。审讯显示他们只是雇佣兵，对实验目的知之甚少。”
莫里斯院长调出一段全息记录：“我们在他们身上发现了这个。”
画面中显示出一个微缩版的金字塔装置，与五个月前出现的紫金金字塔惊人相似，只是尺寸小了无数倍。
“有人在复制混沌核心。”许庄舟的光翼因警觉而微微展开，“但缺少关键组件。”
“就是我们。”叶苍纪的声音低沉下来，“两个纯血Alpha的光暗之力。”
医疗室的门突然被推开，日院和夜院的长老们鱼贯而入。许庄舟立刻认出了光裔大长老奥古斯特的白金权杖——那是他父亲的死对头，一直反对许氏家族统治日院的保守派。
“这简直是亵渎！”奥古斯特权杖重击地面，指着两人胸口的变异印记，“光暗血脉怎能如此混杂？必须立即进行分离仪式！”
夜院方面，蒙着黑纱的影族大祭司发出嘶哑笑声：“分离？你不如直接杀了他们。混沌连接一旦形成，强行分离只会导致能量反噬。”
争论迅速升级。许庄舟捕捉到叶苍纪眼中闪过的讥讽——他们此刻都感知到了长老们隐藏的真实意图：恐惧。恐惧于两个纯血Alpha的结合可能打破千年来的力量平衡。
“够了。”莫里斯院长的权杖爆发出紫金光晕，压制了所有声音，“根据《帝将宪章》第7条，混沌连接者自动晋升为学院守护者，直接对长老会负责。在找到安全分离方法前，他们将共同行动。”
奥古斯特脸色铁青：“至少应该限制他们的力量！这种连接状态太危险了！”
“限制？”叶苍纪突然开口，暗翼完全展开，医疗室的灯光因能量波动而闪烁，“不如你来试试？”
许庄舟按住他的肩膀——既是安抚也是警告。通过连接，他感受到叶苍纪体内翻腾的杀意，如同暴风雨前的海面。令他惊讶的是，自己的触碰竟然真的让那股杀意稍稍平息。
“我们接受安排。”许庄舟向前一步，光翼与叶苍纪的暗翼无意识交叠，形成完美的能量平衡，“但有个条件——全面调查M-7背后的势力。”
离开医疗室后，两人被安排到守护者专用的双子塔。塔楼位于学院中心，一半沐浴阳光，一半笼罩阴影，象征着光暗平衡。许庄舟站在日光厅的落地窗前，望着远处日院的尖顶建筑群。
“奥古斯特在害怕。”他突然说。
叶苍纪正在阴影厅擦拭佩剑，两人相隔数十米，却如同面对面交谈：“他当然害怕。我们现在的力量足以挑战长老会。”
许庄舟转身，穿过中央连接厅走向叶苍纪。随着距离缩短，胸口的印记越发灼热，仿佛有火焰在皮肤下流淌。当两人相距不足一米时，他看到了叶苍纪颈侧浮现的暗蓝色血管——那是影族血脉躁动的表现。
“不只是力量。”许庄舟压低声音，“他害怕的是连接本身。混沌连接在历史上只出现过一次——”
“第一代光暗王族。”叶苍纪接上他的话，金色瞳孔收缩，“传说他们用生命终结了千年战争。”
两人沉默下来。许庄舟能感觉到叶苍纪和自己一样，正在思考这个巧合意味着什么。五个月前紫金金字塔出现，两人印记觉醒；现在又意外形成混沌连接，仿佛有只看不见的手在推动这一切。
“我们需要情报。”叶苍纪突然站起身，暗翼收拢，“夜院的地下拍卖场今晚有场特殊交易，涉及光明之翼的遗物。”
许庄舟皱眉：“你打算就这样出去？我们甚至不能控制能量泄露。”仿佛为了证明这点，他的光翼不受控制地展开，与叶苍纪的暗翼产生能量共鸣，在空气中激起细小的紫金火花。
叶苍纪露出一个危险的笑容：“所以你需要学习如何像影族一样隐藏。”
一小时后，许庄舟穿着夜院的黑色制服，站在双子塔的地下训练场。叶苍纪绕着他踱步，不时调整他的姿势。
“光裔总是太过依赖天赋。”叶苍纪的手指划过许庄舟的光翼根部，引发一阵战栗，“真正的力量控制始于呼吸。”
许庄舟克制住反击的冲动，按照指导调整呼吸节奏。令他惊讶的是，随着呼吸变缓，躁动的光翼确实逐渐稳定下来。更奇妙的是，他感知到叶苍纪的能量流动如同一条暗河，而他自己的则像日光下的溪流——两者本质不同，却能在混沌连接的引导下和谐共存。
“别分心。”叶苍纪突然捏住他的下巴，“现在尝试将能量收束到印记周围。”
训练持续了数小时。当夜幕降临时，许庄舟已经能够短暂地隐藏光翼特征，尽管维持这种状态让他额头冒汗。叶苍纪的情况稍好，但许庄舟通过连接能感知到他同样在承受压力——控制混沌连接就像同时驾驭两匹朝不同方向奔跑的烈马。
“勉强合格。”叶苍纪扔给他一件黑色斗篷，“记住，拍卖场的规矩——只看不说，价高者得。”
许庄舟披上斗篷，突然想起什么：“我们用什么支付？这类交易通常需要稀有物品。”
叶苍纪露出尖牙：“用信息。我知道他们最想要什么——关于混沌核心的真相。”
夜院的暗市隐藏在学院最古老的建筑下方，需要通过一系列错综复杂的密道才能到达。许庄舟跟着叶苍纪在黑暗中穿行，光裔的夜视能力让他勉强能辨认出墙壁上古老的浮雕——那是比帝将学院更早时期的遗迹，描绘着光暗两族的起源神话。
“别碰墙壁。”叶苍纪头也不回地警告，“上面的诅咒符文仍然有效。”
许庄舟收回好奇的手指：“我以为这些只是装饰。”
“你们光裔总是这么天真。”叶苍纪在一面看似普通的石墙前停下，用指甲划破手腕，将一滴暗蓝色的血液滴在墙缝中，“所以才总被影族玩弄于股掌。”
石墙无声滑开，露出向下的螺旋阶梯。许庄舟的光翼因扑面而来的混浊气息而本能地绷紧——空气中充斥着各种超自然种族的信息素，最浓烈的是狼人特有的麝香与女巫药草的苦涩。
“控制好你的信息素。”叶苍纪低声提醒，“这里不欢迎Alpha的威压。”
随着深入，嘈杂的人声逐渐清晰。阶梯尽头是一个巨大的地下圆形大厅，数十个披着斗篷的身影聚集在各个摊位前，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许庄舟注意到大多数交易都在沉默中进行，仅通过手势和写在石板上的符文完成。
“跟着我，别乱看。”叶苍纪的指尖在他手腕上短暂停留，通过接触传递了一幅思维图像——拍卖场的地形图和安全出口位置。
这种直接的思维共享让许庄舟呼吸一滞。即使在光裔王族中，思维传递也是极为私密的行为，通常只存在于血亲或伴侣之间。而此刻，叶苍纪做得如此自然，仿佛他们早已习惯这种亲密。
拍卖场中央升起一个黑石平台，披着鳞皮的主持人敲击骨杖，宣布夜场开始。前几件拍品平平无奇——被诅咒的珠宝、稀有的魔法材料，直到第七件拍品被呈上时，许庄舟感到叶苍纪的肌肉瞬间绷紧。
“光明之翼的遗物，来自阿尔伯特·冯·霍恩海姆的私人收藏。”主持人揭开黑绸，露出一本烧焦的笔记本，“内含混沌核心的原始设计图，起价三份纯净记忆。”
许庄舟通过连接感受到叶苍纪的震惊——这笔记本他们认识，正是在**区看到的那本《混沌核心：光暗同源论》的配套实验记录。更令人不安的是，笔记本上的血迹散发着熟悉的能量波动，与紫金金字塔如出一辙。
“我们要得到它。”许庄舟在思维中传递信息。
叶苍纪微不可察地点头，举起戴着黑手套的手：“五份记忆，外加一个未解咒的古代遗物。”
场内一阵骚动。记忆交易在影族中属于高危行为，而古代遗物更是稀有。主持人贪婪地舔了舔嘴唇：“请出示抵押品。”
叶苍纪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瓶，里面漂浮着一缕紫金色雾气。许庄舟立刻认出那是混沌连接的能量碎片——叶苍纪竟然能够分离出部分连接能量作为交易筹码！
“有意思的出价。”一个沙哑的声音突然从包厢传来，“但我出更高价——一个**实验样本，来自上次混沌融合的幸存者。”
许庄舟转头看向声音来源，斗篷下的手紧握成拳。那个包厢被厚重的帷幕遮挡，但通过混沌连接，他和叶苍纪同时感知到里面坐着不止一个人，其中一人的能量特征与M-7惊人相似。
“十个记忆片段。”叶苍纪突然提高声音，“外加阿尔伯特藏宝地的坐标。”
这个出价引起更大震动。主持人几乎拿不稳骨杖：“您...您确定？”
许庄舟通过连接感受到叶苍纪的计划——他在虚张声势。但令人担忧的是，包厢里的买家似乎对他们的底牌一清二楚。
“十五个记忆。”沙哑声音再次响起，“以及...一个你们无法拒绝的条件——解除混沌连接的方法。”
整个拍卖场鸦雀无声。许庄舟感到叶苍纪的犹豫，立刻在思维中警告：“这是个陷阱，他们不可能知道解除方法。”
“但他们知道我们想要什么。”叶苍纪回应，同时对外宣布，“我们需要证据。”
包厢的帷幕微微掀起，一只苍白的手递出一块记忆水晶。主持人恭敬地接过，将其投射在黑石平台上空。画面中显示出一个实验室场景，两个被锁链束缚的Alpha正在经历某种能量分离仪式。
许庄舟的血液凝固了——那两个实验体穿着日院和夜院的制服，胸口的五螺旋印记清晰可见。更可怕的是，实验似乎取得了部分成功，两人的连接光丝正在缓慢断裂。
“这是伪造的。”叶苍纪在思维中嘶吼，但许庄舟捕捉到了他的一丝动摇——如果真有解除方法...
“决定吧，守护者们。”沙哑声音带着胜利的意味，“笔记本换解除方法，很公平的交易。”
许庄舟突然上前一步：“我们要求先验证笔记本真伪。”
主持人看向包厢，得到默许后，将笔记本递到许庄舟手中。触碰烧焦封面的瞬间，一股熟悉的能量波动顺着指尖窜入许庄舟的印记，激活了一系列闪回画面：
紫金色的实验室...阿尔伯特站在混沌核心前...一个模糊的身影递给他某样东西...然后爆炸，火光中阿尔伯特的脸被映照得狰狞可怖...
“怎么样？”叶苍纪的声音将他拉回狰狞。
许庄舟微不可察地点头：“是真的。”同时在思维中传递了另一条信息：“但阿尔伯特可能还活着。我看到了爆炸前的画面，他似乎在...等待什么。”
交易最终达成。包厢里的人交出一卷古老的羊皮纸，换走了烧焦的笔记本。当主持人宣布拍卖结束时，许庄舟和叶苍纪立刻通过密道离开，但刚走出几步，叶苍纪就猛地拉住许庄舟，暗翼完全展开。
“有人跟踪。”他在思维中警告。
两人默契地拐入一条岔道，突然加速。身后的追踪者显然没料到他们的速度，匆忙追赶的脚步声在石壁间回荡。许庄舟通过光翼感知到至少五个不同能量特征——狼人、血族、还有某种混合体。
“分开走。”叶苍纪突然推开许庄舟，自己冲向另一条通道，“双子塔汇合！”
许庄舟被迫独自穿过迷宫般的密道，光翼在狭窄空间内难以施展。转过一个急弯时，他猛然刹住脚步——前方站着三个披斗篷的身影，为首的掀开兜帽，露出M-7那张令人不寒而栗的笑脸。
“日光殿下，这么急着去哪？”M-7抬起手，一个紫金色的能量场瞬间封锁了通道，“我们还没好好聊聊呢。”
许庄舟的光翼完全展开，胸口印记灼热如烙铁。通过混沌连接，他能感知到叶苍纪同样陷入了战斗，但距离太远无法精确定位。最糟糕的是，连接本身似乎被M-7的能量场干扰，变得时断时续。
“阿尔伯特在哪？”许庄舟直接问道，试图争取时间。
M-7的笑容扩大了：“老师很忙，正在准备一场...庆典。不过他对你们的新状态非常感兴趣。”他指了指许庄舟的胸口，“混沌连接，多么美妙的意外。老师本打算用更温和的方式实现这一点。”
许庄舟暗中调动能量：“所以那些袭击只是为了收集数据？”
“聪明。”M-7示意手下包围上来，“但不够聪明到避开今晚的陷阱。你知道那卷羊皮纸上真正写着什么吗？”
许庄舟突然感到一阵寒意。通过时断时续的连接，他感知到叶苍纪已经展开了羊皮纸，而传来的情绪波动极度危险。
“那不是解除方法。”M-7愉快地宣布，“而是强化连接的催化剂！现在，请乖乖跟我们走一趟，否则你的另一半可能会...爆炸。”
许庄舟的光翼因愤怒而迸发出刺目光芒。M-7说的很可能是真的——通过连接，他能感受到叶苍纪体内的能量正在异常波动，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
“你犯了个错误。”许庄舟的声音冷得像冰，“低估了混沌连接的真正力量。”
他不再抵抗能量场的干扰，反而彻底放开对连接的压制。刹那间，紫金色的能量洪流从印记中奔涌而出，贯穿整个地下通道。M-7惊愕地后退，但为时已晚——许庄舟的身影在强光中模糊，下一秒，叶苍纪通过连接直接穿梭到了他身边！
两个Alpha背靠背站立，光翼与暗翼完全交织，形成一个完美的紫金光环。追踪者们被这股力量震飞，M-7勉强稳住身形，脸上第一次出现恐惧。
“不可能！没有媒介的直接穿梭？！”
“这就是你们永远无法复制的力量。”叶苍纪的声音与许庄舟的完美重叠，“混沌连接不是简单的能量叠加——”
“—而是本质的重构。”许庄舟接上后半句，两人同时抬手，一道纯净的紫金光束击碎了能量场。
M-7在最后时刻扔下一颗烟雾弹逃走了。当通道恢复平静时，许庄舟转向叶苍纪，发现对方的眼睛完全变成了紫金色——就像他自己在镜中看到的一样。
“羊皮纸？”他急切地问。
叶苍纪展开手中的古老卷轴，上面只有一行发光文字：
“当光暗同源，混沌降临时，沉睡的王座将苏醒。”
许庄舟感到一阵眩晕，胸口的印记剧烈灼痛。恍惚间，他再次看到那个梦境——燃烧的紫金金字塔下，一个被锁链束缚的身影缓缓抬头，露出与他一模一样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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