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苍纪没有反抗,只是用那双金褐色的眼睛平静地注视着他:“我需要确认预言的真实性。”他的声音因缺氧而嘶哑,“如果我们的血液不能相容……那么所谓的联盟就只是个笑话。”
许庄舟的手指收紧,却发现自己无法真正下杀手。某种超越理智的本能阻止了他,就像身体在抗拒伤害自己的一部分。他咬牙切齿地松开手:“什么联盟?对抗谁?”
叶苍纪咳嗽着坐起来,颈上已经浮现出青紫的指痕:“猎魔人协会最近异常活跃。”他揉着喉咙,“上周又有两个混血吸血鬼在城外被烧死,尸体上插着银桩。”
许庄舟的血液凝固了。他的母亲就是混血,这也是父亲从不允许她在白天外出的原因。
“他们怎么找到的?”许庄舟声音紧绷,“混血比纯血更难检测。”
叶苍纪的表情变得阴沉:“有人出卖了我们。”他站起身,从外套口袋掏出一部手机,调出一张照片,“认识这个人吗?”
许庄舟盯着屏幕上那个金发男子,寒意顺着脊背爬升:“阿尔伯特·冯·卡斯坦因,父亲的商业伙伴。”他抬头看向叶苍纪,“也是欧洲最后几个纯血家族的代表之一。”
“他上周秘密会见了猎魔人协会会长。”叶苍纪收回手机,“你的父亲可能是下一个目标。”
许庄舟的大脑飞速运转。父亲最近确实行为反常,加强了庄园的防护咒语,还禁止他夜间外出。如果猎魔人真的准备对纯血家族发起清洗...
“为什么帮我?”许庄舟直视叶苍纪的眼睛,“影兽和吸血鬼从来不是盟友。”
叶苍纪突然靠近,近到两人的鼻尖几乎相触。许庄舟能闻到他呼吸中淡淡的血腥味,那是自己的血。
“因为预言还有下半句。”叶苍纪的声音低沉如耳语,“‘当血月升起时,夜行者将与影兽之子结盟;当黑日降临,他们的血脉将孕育新的黎明’。”他的手指抚上许庄舟的锁骨,“你以为我为什么等了三年?”
许庄舟猛地推开他,心跳如雷:“你疯了。”
“也许是。”叶苍纪微笑,“但你现在能站在阳光下,而我能看透黑暗。”他走向窗户,拉开窗帘让阳光倾泻而入,“想象一下我们的后代会有多么强大。”
许庄舟站在阳光中,第一次看清了叶苍纪完整的样貌——不再是学校里的那个Alpha同学,而是某种古老而危险的生物,美丽得令人窒息。阳光为他镀上一层金边,影子在地板上扭曲成野兽的形状。
“我需要见父亲。”许庄舟最终说道。
叶苍纪点点头,出人意料地没有反对:“明智的选择。但记住,日落前回来。”他指了指窗外的太阳,“这种耐受性只能维持到傍晚。”
许庄舟抓起外套向门口走去,在跨出门槛前停顿了一下:“叶苍纪。”
“嗯?”
“如果你骗我...”许庄舟没有回头,“我会亲手撕开你的喉咙,不管什么该死的预言。”
叶苍纪的笑声追着他下楼:“我期待那一天的到来,小吸血鬼。”
许家的庄园坐落在城郊的山丘上,被高耸的铁栅栏和古老的橡树环绕。许庄舟站在铸铁大门前,阳光毫无阻碍地洒在他身上——这种体验依然陌生得让他手指微微发抖。
“少爷?”老管家陈伯从门房快步走出,浑浊的眼睛瞪大,“您怎么...在白天...”
许庄舟没有解释,只是简短地问道:“父亲在书房?”
陈伯的视线在他异常苍白的皮肤和微微发光的瞳孔上停留片刻,随即低下头:“老爷一早就出门了,说是去卡斯坦因先生那里谈生意。”他犹豫了一下,“少爷,您的眼睛...”
许庄舟心里一沉。父亲去见阿尔伯特?在现在这种时候?
“我没事。”他敷衍道,迈步向主宅走去,“我需要进父亲的书房找些东西。”
陈伯小跑着跟上:“可是老爷吩咐过,没有他的允许...”
“陈伯。”许庄舟停下脚步,转身时瞳孔已经变为完全的猩红色,“我在白天站在这里,还不够说明情况的特殊性吗?”
老管家像是被雷击中般僵在原地。许庄舟从他眼中读出了恐惧与某种奇怪的...期待?
“您终于觉醒了。”陈伯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清晰,不再是平日那个佝偻的老人,“地下藏书室,西墙第三个书架后面。老爷把您需要的东西藏在那里。”
许庄舟眯起眼睛:“你知道?”
“我为许家服务了六十年。”陈伯递过一把古老的黄铜钥匙,“足够了解一些秘密了。快去吧,少爷。时间不多了。”
主宅内部比外面看起来更加阴冷。许庄舟穿过挂满祖先肖像的走廊,那些画中人的眼睛似乎都在追随他的身影。地下藏书室的入口隐藏在餐厅后的酒窖里,需要转动特定的酒瓶才能开启。
阴暗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霉味和陈旧羊皮纸的气息。许庄舟点燃墙上的火炬,火光在西墙第三个书架上投下摇曳的阴影。他仔细检查书架,发现《吸血鬼谱系学》这本书的位置有些歪斜。
当他抽出那本书时,整个书架无声地向两侧滑开,露出后面隐藏的保险箱。黄铜钥匙完美契合,保险箱门打开的瞬间,一股古老而强大的魔力波动让许庄舟的皮肤刺痛起来。
里面只有一个陈旧的青铜筒,上面刻着交织的蛇与蝙蝠图案——影兽与夜行者的标志。许庄舟小心翼翼地取出铜筒,里面是一卷几乎要碎裂的羊皮纸。
当他展开羊皮纸时,上面的文字开始发光,从古老的拉丁文自动转化为他能看懂的文字:
「血月升起之夜,夜行者末裔与影兽之子将以鲜血结盟;
黑日降临之时,他们的血脉将孕育黎明之子;
唯有此子能持双族之力,终结千年圣战...」
后面的文字被血迹模糊了,但最下方的签名让许庄舟的血液几乎凝固——那赫然是他父亲和另一个陌生名字的笔迹:叶无殇。
叶苍纪的父亲。
羊皮纸背面是一张泛黄的照片:两个婴儿被放在同一个摇篮里,一个有着吸血鬼特有的苍白皮肤,另一个的瞳孔即使在照片中也呈现出诡异的金色。照片边缘写着日期和一行小字:“舟儿与苍纪,命运之始。”
许庄舟的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他和叶苍纪...从小就认识?为什么父亲从未提起?
突然,一阵尖锐的疼痛贯穿他的太阳穴。许庄舟跪倒在地,羊皮纸从手中滑落。他的视野被血色浸染,耳边响起父亲扭曲的声音:“舟儿...危险...阿尔伯特...陷阱...”
这是血缘感应!父亲有生命危险!
许庄舟猛地站起身,却听见头顶传来重物倒地的闷响,接着是陈伯痛苦的呻吟。有人闯入了庄园!
他迅速将羊皮纸塞回铜筒藏在衣服内侧,熄灭火炬隐入阴影中。吸血鬼的本能让他完美地与黑暗融为一体,顺着狭窄的仆人楼梯上到一层。
餐厅里,陈伯倒在地上,胸口插着一根银质短剑。三个穿黑色长风衣的男人站在他周围,领口别着猎魔人协会的银质徽章。
“老东西说那小子回来了。”其中一人踢了踢陈伯的身体,“分头找。纯血吸血鬼的赏金够我们退休了。”
许庄舟的獠牙不受控制地伸长。猎魔人怎么会知道他在这里?除非...阿尔伯特确实设下了陷阱。
愤怒与嗜血的冲动如潮水般涌来,但理智告诉他现在不是战斗的时机。他需要找到父亲,需要叶苍纪...这个想法让他自己都感到惊讶。
借着阴影的掩护,许庄舟悄无声息地移动到最近的窗户。就在他准备翻窗而出时,一个猎魔人突然转身,手中某种探测器发出刺耳的嗡鸣。
“这里!”猎魔人抽出银剑冲来。
许庄舟不再隐藏,吸血鬼的速度爆发到极致。他撞碎玻璃跃入花园,落地时一个翻滚缓冲,随即向庄园外围冲刺。身后传来猎魔人的咒骂声和枪声,银质子弹擦着他的肩膀飞过,灼烧般的疼痛让他踉跄了一下。
庄园大门已经能看见了,但猎魔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许庄舟知道自己无法在受伤状态下甩掉他们,更何况阳光对他的保护正在随着时间流逝而减弱。
就在他即将绝望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如鬼魅般出现在大门外。叶苍纪倚在铁栏杆上,手里抛接着什么闪闪发光的东西,脸上挂着那种让许庄舟既恼火又安心的笑容。
“需要搭车吗,小吸血鬼?”叶苍纪的声音轻松得像是偶遇。
许庄舟咬牙加速,在猎魔人即将抓住他的瞬间跃出大门。叶苍纪准确无误地接住他,同时将手中那枚闪光物向后抛去。刺目的强光和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猎魔人暂时被阻隔在烟雾之后。
“你他妈怎么在这里?”许庄舟挣脱叶苍纪的怀抱,肩膀的伤口灼痛不已。
叶苍纪的表情在看到伤口时瞬间阴沉下来:“银弹?”他不等回答,一把撕开许庄舟的衣领,低头舔上流血的伤口。
“你干什——”许庄舟的抗议变成一声闷哼。叶苍纪的唾液像液态冰一样缓解了灼烧感,但随之而来的是一种奇怪的酥麻,从伤口蔓延至全身。
“影兽唾液能中和银毒。”叶苍纪抬起头,嘴唇染着许庄舟的血,“不过会有一些...副作用。”他意有所指地看着许庄舟突然泛红的脸颊。
远处传来猎魔人的叫喊声,烟雾正在散去。
“没时间**了,宝贝。”叶苍纪拽起许庄舟的手,“我车在那边。”
他们冲向停在路边的黑色摩托车。许庄舟刚跨上后座,叶苍纪就猛踩油门,机车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猎魔人的子弹打在柏油路上,溅起一串火花。
“抱紧!”叶苍纪在风中大喊。
许庄舟不情愿地环住叶苍纪的腰,立刻感受到了对方紧绷的肌肉和过快的心跳。奇怪的是,尽管处境危险,这种近距离接触却让他有种诡异的安心感。
“你怎么找到我的?”许庄舟贴近叶苍纪耳边问道。
“血液感应。”叶苍纪转了个急弯甩掉追兵,“从你咬我的那一刻起,我就能感知到你的位置和情绪状态。”他顿了顿,“刚才你极度恐慌,所以我就来了。”
许庄舟沉默了片刻,然后从衣内掏出那个青铜筒:“我找到了这个。”
叶苍纪瞥了一眼,表情立刻变得严肃:“血月契约原件。我父亲那边只有副本。”他突然加速拐进一条小巷,“我们需要找个安全的地方详谈。”
机车最终停在一栋隐蔽的公寓楼前。叶苍纪的住所位于顶层,窗户全部装有特殊处理的防紫外线玻璃。许庄舟惊讶地发现,这个安全屋明显是为吸血鬼设计的。
“你准备这个多久了?”许庄舟环顾四周,注意到冰箱里储存的血袋和墙上防银武器的符咒。
“从我确定你就是预言中的那个夜行者开始。”叶苍纪拉上所有窗帘,打开一盏暗红色的灯,“三年零四个月。”
许庄舟展开羊皮纸铺在茶几上:“解释一下这个。为什么有我们婴儿时期的照片?为什么我父亲和你父亲签了这份契约?”
叶苍纪倒了杯暗红色液体递给他:“喝了。你失血不少。”
许庄舟接过杯子嗅了嗅,皱眉:“这不是人血。”
“我的血混合了一些...添加剂。”叶苍纪坐在对面,“能加速你的伤口愈合。”
许庄舟犹豫了一下,一饮而尽。液体滑入喉咙的瞬间,一股暖流扩散至全身,肩膀的疼痛立刻减轻了大半。更奇怪的是,他感觉与叶苍纪之间那种无形的联系变得更清晰了,仿佛能隐约感知到对方的情绪。
“好点了?”叶苍纪的嘴角微微上扬。
“别转移话题。”许庄舟敲了敲羊皮纸,“解释。”
叶苍纪叹了口气,解开衬衫最上面的两颗纽扣,露出锁骨间一个奇特的印记——交织的蛇与蝙蝠,和铜筒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我们的父亲是最后坚守古老盟约的族长。”他的声音低沉下来,“十七年前,猎魔人协会发动清洗行动,几乎灭绝了所有纯血影兽和大部分吸血鬼。为了保全血脉,他们决定将我们分开抚养,直到血月之年再让我们重逢。”
许庄舟的思绪回到童年那些模糊的片段——父亲总是不让他接触其他吸血鬼孩子;庄园里偶尔会来一些陌生的访客,每次他们走后父亲就会郁郁寡欢好几天;还有那个反复出现的噩梦,梦中有一双金色的眼睛...
“阿尔伯特呢?他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
叶苍纪的表情变得狰狞:“那个叛徒。他表面上是吸血鬼贵族,实际上是猎魔人协会安插的内奸。就是他泄露了当年各大家族的藏身处。”他站起身走到窗前,“现在他故技重施,利用商业往来摸清了你父亲的防御布置。”
许庄舟突然想起父亲的警告:“我感应到父亲有危险!他在阿尔伯特那里!”
“我知道。”叶苍纪的声音异常冷静,“我父亲也在那里。他们今天约好与阿尔伯特谈判,关于最近混血种被杀的事件。”
“那我们得去救他们!”
“冷静。”叶苍纪按住想要起身的许庄舟,“这是个陷阱,专门等我们跳进去。阿尔伯特知道血月已至,预言即将应验。他要做的就是消灭最后的纯血夜行者和影兽之子,彻底终结两个种族。”
许庄舟甩开他的手:“所以我们就坐在这里什么也不做?”
叶苍纪突然笑了,那种危险而迷人的笑容:“谁说我们什么也不做了?”他从抽屉里取出一个黑色金属箱,“我只是说,我们需要一个计划。”
箱子里是两把造型奇特的手枪,枪身上刻满了古老符文。
“陨铁打造,镀银弹头内灌吸血鬼血液。”叶苍纪爱惜地抚过武器,“对猎魔人和吸血鬼都致命。”
许庄舟挑眉:“你早就准备好了。”
“为你准备三年多了,亲爱的。”叶苍纪递给他一把,“现在,让我们去会会那个叛徒,顺便救出我们的父亲。”
许庄舟接过枪,感受着武器的重量。他抬头看向叶苍纪,发现对方正用一种难以形容的眼神注视着自己——炽热、专注,又带着某种宿命般的笃定。
“为什么帮我?”许庄舟再次问出这个问题,“即使有那个预言,你也可以选择独善其身。”
叶苍纪靠近一步,近到许庄舟能数清他睫毛的阴影:“因为从第一次闻到你的信息素起,我就知道——”他的手指抚上许庄舟的唇,“你不是我的选择,却是我的命运。”
窗外,夕阳西沉,最后一缕阳光穿过云层,为两人镀上血色轮廓。黑夜即将降临,而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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