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闫邵八岁便死了爸爸。
听说他的爸爸死得很丢人,出轨同事,还想联合同事用一只包了老鼠药的肉包子毒杀同事丈夫,结果没把人毒死。
却反被同事公爹领着一帮亲戚撞破奸情,并光着被乱棍打伤,丢马路上冻了一夜冻死的。
他的妈妈咽不下这口气,葬礼都没给他爸办,跟着村里一老光棍跑城里去了。
看在闫邵还有间老破小的份上,他唯一的亲人也就是他大伯,免强施了口饭给他吃。
春节期间,家家户户热热闹闹的,闫邵却一个人躲在我外公家后门翻垃圾桶。
好不容易翻出来半只桔子,顾不得脏便往嘴里塞。
那是我嫌酸不吃丢掉的。
“好吃吗?我还有很多。”
闫邵被我吓得狠狠咳了起来,然后一溜烟跑没影了。
再见他还是在后门,他在跟一只小狗抢骨头。
把骨头嘬得嗞嗞响。
“我外婆家还有鸡腿。”
就这样,我把闫邵捡了回家。
我妈妈得知闫邵在他大伯家过很惨,动了恻隐心,想让他给我作伴。
闫邵大伯却非要闫邵签了自愿放弃他父母留下来的房子才肯放他离开。
我爸妈可不敢做这个主,闫邵这段日子过怕了,死死抱着我妈的腿不放,哭着不要回大伯家。
最后我外公让村长作证,让闫邵自己选择,闫邵想也没想放弃了房子。
跟着我们回了家。
我爸妈在镇上开了间点心铺,不说多富裕,养两个小孩肯定没问题。
幸福的日子截止到我初二,闫邵高一这年。
生意越来越好的点心铺迎来了灾难,镇上首富千金吃了我家的肉松酥后中毒死了。
她吃剩的肉松酥里确确实实查出有过量的老鼠药。
首富家不提就医不及时,一口咬定我家,即便我爸不是故意的,卫生问题也不过关。
但我爸妈说从来没买过老鼠药这种东西,只是到底吃死了人。
可首富家不要赔钱,只要一命赔一命。
我爸死了,我妈病倒。
为医我妈,外公外婆把钱都花了出去。
最后我妈没留住,两老也拖垮了身子走了。
那时闫邵高三,我高一。
这几年生活不如意,我的成绩一落千丈,倒是闫邵成绩越来越好,考上了省重点大学。
我自然是替他高兴的。
3
“珍珍,家里已经没钱了,就是往后吃饭都成问题,别说上大学了。我还是早点去工作,赚钱养我们珍珍。”吃饭时,闫邵愁眉苦脸。
“邵哥哥,我们想想别的办法,总有办法的,你别放弃好不容易考上的大学。倒是我这成绩,考大学是没希望了。”
不得不说,我蛮感动闫邵那番话,至少他没有抛下无依无靠的我,还处处为我着想。
“别说丧气话,我家珍珍可厉害了,谁都不能让你退学的。”
闫邵给我夹了菜里唯一的煎蛋,自己扒着白饭,青菜都舍不得吃。
我把煎蛋推回给他,挺难过的,哭着说:“我当年就不该让你跟着我回家的,一样吃不饱饭。”
“傻。”他拭掉我的眼泪,安慰我,“我想到办法啦,别哭。”
“真的?”我破涕为笑,却不知道这只是我这辈子苦难的开始。
“嗯,我们把住的房子卖了吧,听说能卖不少钱,总能够我读完大学出来,等我工作后,再给珍珍买大房子如何?”
“那我们住哪?”镇上的二层小楼是我姑奶奶留给我爸的,我爸也从小无父无母,由姑姑带大,所以他当时会同情闫邵的遭遇。
“我住校,然后在高中附近给你租个单间,要不了多少钱。”
见我还在犹豫,他又说:“珍珍,别怕,你还有我。我当时也因为有你们,房子都送给我大伯了,不就房子吗?我以后会给你买更好的。”
“好,都听哥哥的。”
煎蛋也最终被我俩一人一半分吃掉。
房子很快卖掉了,是闫邵的高中同学帮找的人,卖了五万块。
我对这钱没概念,闫邵说我们家房子太旧了卖不高价。
我信了。
钱也是闫邵保管,毕竟我只是个高中生。
又过了两年,我只考了个大专,还是高价那种,一年两万多学费。
卖房的钱这两年已经花得七七八八,我又考得稀烂,我都不好意思提去上学的事。
特别是来到闫邵所在的云城,坐在他特意给我租好的两室一厅,心里愧意达到了顶峰。
“珍珍,学费的事不用担心,可以贷款的。再两年我毕业了,钱我帮你还。而且我还可以多兼职两份工,总能把我家珍珍养好。”
又是毕业拼命赚钱,拼命还钱,这些话我听得多了,总觉得他为我付出良多。
“不了,我不想上学了,我就不是学习的料。三年读下来少不得要十万,出来一样的打工。我还不如早点找工作,三年也能挣个十万。”
“珍珍,你还小,又没学历能找什么好工作,你不上学以后要后悔的。”他还要苦口婆心劝我。
我却更坚定了要工作赚钱的想法,不想成为他的负担。
“我不喜欢学习,邵哥哥就别逼我了,我知道自己要干嘛,不会后悔的。”
无论他怎么劝,最后也没劝动我,他只好唉了口气,“珍珍,是我没用,没把你照顾好,不过你放心,不管将来怎样,我都会娶你做媳妇,陪你一辈子的。”
“啊?”媳妇?
“你不是哥哥吗?”
许是我眼神太过震惊,惹得他笑了起来,“哥哥能陪你一辈子?你要跟我分开吗?”
我只有他一个亲人了,我猛地摇头。
“这就对了,珍珍以后可是要给我当媳妇的,我们要永远在一起。”
我就被他这样一句一哄,慢慢沉迷,失了心。
4
我去了点心铺当学徒,由于我从小看爸妈做点心,经验十足,很快便升做中工。
工资一月从七百涨到三千。
那时别提多高兴,回去便把工资卡给了闫邵。
“我就说我家珍珍聪明,做什么都难不倒。”他把卡拿了,赞了我一句便转了话题。
“珍珍,我想考研,可这样我就没法早点出来赚钱……”
我赶紧打断他的话,“考,必须考。你看,我不是在赚钱嘛,这个不是你该操心的。再说,我男朋友是个研究生,说出去多有面子。”
他一把抱住我,“只有你对我最好了。”
后来他越来越忙,一开始还会耐心和我说话。渐渐地,他会说,你看得懂吗?你又帮不了我。你怎么这么笨,我们学妹怎样怎样……
我慢慢察觉出自己和他的差距越来越大,学历,见识等等。直到他考研上岸,那种自卑感更强,我沉思着要不还是和他做兄妹吧,他值得更好的。
我开始克制对他的情感,让自己不再那么喜欢他,依恋他。
许是我的冷淡太明显,他突然说要带我去同学聚会,介绍我给他的朋友认识。
“我心知最近冷落你了,以后不会了。”
也是那个聚会后,我们同居并结婚了。
没有婚礼,没有祝福,只有一个红本,以及他的承诺,“珍珍,委屈你了,等以后我会加倍补偿你的。”
他读研时,我已经成了一名点心师傅,工资涨到了一万。
是以除了他的学费以及各种支出,我还存了一点小钱。
“老公,我们要个孩子吧?”随着闫邵工作后,我认为日子只会越过越好。
虽然我并未得到过闫邵的任何补偿,承诺过的戒指没有,甚至连一份小礼物都没有。
他的工资他自己收着,我的工资卡倒是早还了我,只是所有支出都花在我那张卡。
“珍珍,生孩子很辛苦的,养孩子更甚。”他捧着我不再娇嫩的手,满眼怜惜,“你工作本来就累,我哪舍得你再为我生养孩子。”
他说他只想跟我过一辈子的二人世界。
我一向听他的话,也以为他真心疼我。
不过说实话,没有孩子牵挂,我一心一意的工作,赚钱越赚越有劲头。
没几年,我转让了一间小点心铺,自己做自己卖。
我用料足,技术好,原是要关门的铺子慢慢旺了起来。
从一个人做到请了几名员工,再到开分店。
那时我三十出头了,我们也从租房搬到了买的新房子。
我只顾着开心,早忘了闫邵说过的等他工作后给我买大房子的事。
再说,我赚的钱比他多多了。他学的药学,毕业后找了一间医药公司上班。几年来一直没有听他说有工位变动,我也没过多问,毕竟我学历低根本不懂他的工作具体是干什么的。
闫邵开上豪车那晚上,他难得又跟我一起畅谈我们的以后人生。
“珍珍,等我们退休了,实现财富自由了,我带你环游世界,就咱俩,多好。”
我想想也挺好的,就是财富自由我不大好理解。
要多少钱呢?
我又一心扑在了赚钱上,直到四十二岁这年,我病得严重。
我快死了,我想跟闫邵告个别,我终究没能跟他一起到老,一起去环游世界。
可我没见到闫邵,倒是一名打扮精致的女人坐到我跟前。
她撩了撩头发,笑眯眯的,“看你也挺可怜的,就让你死个瞑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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