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野是被一阵淡淡的桂花香唤醒的。
眼皮重得像粘了胶水,他费力地睁开一条缝,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渔舍斑驳的天花板,阳光从破旧的窗纸钻进来,在墙上投下细碎的金斑,混着空气中浮动的尘埃,像极了他和祁沉第一次在古镇客栈醒来时的模样。
“醒了?”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刚煮过东西的温热气息。陆野猛地转头,看到祁沉坐在床边的木凳上,身上穿的还是那件黑色外套——只是之前被黑雾腐蚀的袖口已经被仔细缝补过,针脚细密,是他熟悉的手法。祁沉手里端着一个白瓷碗,碗里飘着几朵干桂花,热气袅袅,正往他脸上扑。
“祁沉……”陆野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像是被砂纸磨过,他下意识伸出手,指尖碰到祁沉的手腕时,瞬间僵住——那是真实的温度,带着淡淡的檀香,不是铃中虚影的虚幻触感,是能清晰感受到脉搏跳动的、活生生的温度。
祁沉把碗放在床头的小桌上,反手握住他的手,掌心的薄茧蹭过他的指腹,还是以前的感觉。“别乱动,”祁沉的声音放得很轻,目光落在他缠着纱布的肩膀上,眉头微微蹙起,“老渔翁说你伤口挺深,还沾了海水,得好好养几天。”
陆野的眼泪突然就掉了下来,不是悲伤,是那种憋了太久的、终于落地的安心。他拉着祁沉的手,把人拽得离自己更近,鼻尖蹭到对方外套上的布料,闻到熟悉的檀香混着桂花香,喉咙里堵得发慌:“你真的回来了?不是我做梦?”
祁沉笑了,眼底还带着没散去的红血丝,却比任何时候都亮。他伸手擦了擦陆野的眼泪,指尖的温度落在脸颊上,烫得人心里发颤:“不是做梦,小野。我回来了,再也不离开你了。”
他拿起床头的白瓷碗,用勺子舀了一勺粥,吹凉了才递到陆野嘴边:“老渔翁家里有晒干的桂花,我照着师父以前的方法煮的,你尝尝,是不是你喜欢的甜度。”
陆野张嘴喝下粥,桂花的香气在舌尖散开,甜而不腻,和他记忆里默师父煮的味道一模一样。去年冬天,他和祁沉在旧书店找到默师父的笔记时,祁沉就说过“等我回来,煮桂花糖粥给你吃”,现在,这个约定终于实现了。
“好吃,”陆野的声音带着哽咽,“比上次在旧书店闻到的还好吃。”
祁沉又舀了一勺粥递过来,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喜欢就多吃点,锅里还有。老渔翁说望川海的鱼鲜,下午我去钓两条,给你煮鱼汤补补。”
两人就着一碗桂花糖粥,慢慢聊着分别后的日子。祁沉说,在铃中的时候,他能看到陆野做的一切——看到他在沉渊密室整理道具,看到他去金陵找沈玉容的戏票,看到他在玩具厂帮小雅拼布偶,每一次陆野对着铃说话,他都能听到,却只能在铃中着急,什么也做不了。
“我看到你在老巷书店哭的时候,”祁沉的声音低了些,指尖轻轻捏了捏陆野的手,“我特别想抱抱你,却只能在铃里晃一晃,希望你能感觉到我在。”
陆野的心像被泡在温水里,他拉着祁沉的手,放在自己胸口:“我能感觉到。每次铃晃的时候,我都知道是你在回应我,所以我从来没放弃过。”
下午,老渔翁提着一筐新鲜的海鱼来渔舍,看到祁沉时,愣了半晌才笑着说:“小伙子,你家这位终于回来了?以前总听你对着个铃铛说话,我还以为你是孤单久了。”
祁沉笑着接过鱼筐,把之前借的潜水装备和平安铃递还给老渔翁:“谢谢您的帮忙,要是没有您,我可能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老渔翁摆摆手,目光落在窗外的望川海:“不用谢我,是你们心诚。你看,今天的海雾散了,澜音的歌声也没了,她和她的爱人,终于能好好在一起了。”
陆野顺着老渔翁的目光看去,望川海的海面湛蓝,阳光洒在波浪上,泛着金色的光,再也没有之前的浓雾,远处的海鸥掠过海面,发出清脆的叫声,一派安宁。
“他们会在另一个地方,继续听她唱歌的。”陆野轻声说,祁沉握住他的手,轻轻点头。
接下来的几天,陆野在渔舍养伤,祁沉每天都会去海边钓鱼,回来煮鱼汤给他喝,晚上就坐在床边,翻默师父的通幽笔记,或者给陆野讲他在铃中看到的、陆野不知道的细节——比如陆野在沉渊密室对着祁沉的钢笔发呆时,会偷偷把钢笔放在胸口捂一会儿;比如陆野去望川园看莲花时,会把祁沉的笔记放在石桌上,像是在和他一起看。
“我知道你一直在等我,”祁沉把下巴抵在陆野的发顶,声音温柔,“以后换我等你,等你伤口好,我们一起回上海,一起开沉野书斋,一起把那些没完成的约定,一个一个实现。”
陆野靠在祁沉怀里,听着他的心跳声,闭上眼睛,嘴角带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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