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陆野抬头看向祁沉,“他的妻子和女儿?”
祁沉接过照片,目光在那朵月季花上停留了很久。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低声说:“这朵花……和银簪上的花纹一模一样。”
话音刚落,酒窖深处传来一阵极轻的啜泣声,像是女人的声音。紧接着,一个模糊的影子从酒架后面缓缓飘了出来——那是一个穿着蓝色布衫的女人,长发披散,半边脸腐烂得露出白骨,手里抱着一个破碎的酒坛。她的眼睛空洞洞的,死死盯着陆野手里的照片。
“是他的妻子……”陆野的声音发颤,下意识地往后退。
那女人飘近了些,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像是在诉说什么。她抬起手,指了指照片上的小女孩,又指了指地上碎裂的酒坛,然后把手缓缓地指向酒窖的一角。
祁沉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那里有一块石板和其他地方的颜色不同,像是后来砌上去的。他走过去,用手指敲了敲,声音发闷,像是下面有空间。
“这里有东西。”祁沉回头看了一眼那女人的影子,她已经变得很淡,像是随时会消散。他从工具箱里拿出一把小撬棍,插进石板缝里,用力一撬——石板松动了。
陆野赶紧上前帮忙,两人合力把石板撬开,下面是一个狭小的地窖,里面放着一个木盒。祁沉把木盒捧出来,打开——里面有一封信,还有一个小木牌,上面刻着“瑶”字。
信已经泛黄,字迹却依旧清晰:
"瑶儿:
你娘走得早,爹没本事,只能用自己的方式疼你。你每年的生辰,爹都会为你酿一坛女儿红,等你出嫁那天,我们一起打开,把你娘的那杯也倒上。
你娘走的时候,把她的银簪留给了你,说等你出嫁那天,让你戴着它,像她当年一样漂亮。
爹没什么文化,不会说好听的话,只希望你一辈子平平安安,开开心心。
爹等你回来。
——爹"
信的最后,是一大片深色的污渍,像是有人曾经在这里流过泪,又或者……滴过血。
陆野看完,眼眶有些发酸。他抬头看向祁沉,却发现祁沉的脸色比刚才更沉了。祁沉从木盒底部又摸出一张纸——那是一张泛黄的药方,上面写着几味药材的名字,最后一行字让陆野的心猛地一沉:“阿瑶,风寒入骨,需静养,忌饮酒。”
“她不能喝酒?”陆野喃喃道,“那……那坛女儿红……”
祁沉没有回答,他的手电光落在那根银簪上,簪尾的缝隙里卡着一点东西。他用小刀小心地挑出来——是一小段红线,已经褪色,却依旧能看出当年的鲜艳。
“这红线……”陆野凑近了些,“像是照片上阿瑶手里拿的那朵花上的。”
祁沉点点头,像是终于拼好了拼图。“李老板的妻子难产去世,他独自把女儿拉扯大。每年阿瑶的生辰,他都会酿一坛女儿红,等着她出嫁那天一起喝。阿瑶二十岁那年,李老板酿好了最后一坛,准备等她出嫁时打开。可是阿瑶却在出嫁前得了重病,不能喝酒。她可能是怕父亲失望,就偷偷离开了家,想等病好了再回来。李老板不知道真相,以为女儿嫌弃自己,不愿回来。他日复一日地等,最终在酒窖里上吊自尽,怨气缠在了这些酒坛上。”
“那……他的妻子呢?”陆野问,“她为什么会变成那样?”
“难产而死,怨气未散。”祁沉的声音很轻,“她看到丈夫和女儿这样,心里不甘,却又无法离开。”
酒窖里忽然安静下来,那些碎裂的酒坛不再滚动,地上的酒液也慢慢干涸。那女人的影子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他们,像是在等待什么。
“我们得找到阿瑶。”祁沉说,“只有她回来,亲口告诉李老板真相,他的执念才能解开。”
陆野点点头,刚想说话,就听到酒窖外传来一阵“咕噜咕噜”的声音,像是有人在大堂里滚动酒坛。紧接着,是一个男人低沉的嗓音,隔着门传来:“谁……在我的酒窖里……”
祁沉和陆野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警惕。祁沉把镇魂铃握在手里,轻声说:“他来了。”
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咚——咚——咚——”,沉重而缓慢,像是每一步都踩在他们的心口上。终于,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一条缝,一股冷风灌了进来,吹得火苗般的手电光剧烈摇晃。
一个高大的影子出现在门口,手里提着一个酒坛,坛口朝下,滴着暗红色的液体。他的脸隐藏在黑暗中,只能看到一双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他们。
“你们……动了我的酒……”那影子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像是从地底传来,“你们……看到我的瑶儿了吗……”
陆野的心跳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下意识地抓紧了祁沉的手。祁沉却向前一步,挡在他面前,手里的镇魂铃轻轻一晃——“叮——”
那影子明显顿了一下,像是被铃声刺痛。祁沉的声音很平静:“李老板,我们是来帮你的。我们找到了你的信,也找到了阿瑶的药方。她不是不想回来,她是生病了。”
“病……”影子喃喃重复着这个字,像是在咀嚼它的含义,“她……生病了……”
“是。”祁沉从怀里掏出那张药方,举在手里,“她得了风寒入骨,不能喝酒。她怕你失望,所以离开了家,想等病好了再回来。”
影子沉默了很久,久到陆野以为他不会再说话。终于,他缓缓抬起头,那双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亮:“我的瑶儿……她还活着吗……”
“我们会找到她的。”祁沉的声音很坚定,“你先冷静下来,不要伤害无辜的人。”
影子又沉默了片刻,忽然转身,提着酒坛缓缓向外走去。走到门口时,他停了下来,像是在犹豫什么。过了几秒,他低声说:“井……井里……有她的东西……”
说完,他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只留下一阵淡淡的酒香和刺骨的寒意。
祁沉和陆野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井里有她的东西?是什么?
两人快步走出酒窖,来到院中央的老井旁。井沿上的青苔湿滑,井里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祁沉把手机的手电筒打开,伸进井里照了照——水面上漂浮着什么东西,像是一个小木盒。
“我下去看看。”祁沉脱下风衣,递给陆野。
“不行!”陆野一把抓住他,“太危险了!谁知道井里有什么?”
祁沉看着他,眼神里闪过一丝暖意:“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他把镇魂铃挂在脖子上,抓住井绳,慢慢向下滑去。陆野站在井边,双手紧紧抓着井绳,手心全是汗。
“看到了吗?”陆野忍不住问。
“嗯。”祁沉的声音从井里传来,闷闷的,“是一个小木盒,上面刻着‘瑶’字。”
过了几分钟,祁沉抱着一个小木盒爬了上来。他浑身湿透,头发贴在额头上,脸色苍白,却依旧把木盒递给陆野。
陆野接过木盒,小心地打开——里面有一封信,还有一个小小的银镯,上面刻着一朵月季花。
信是阿瑶写的:
"爹:
对不起,女儿不孝,不能陪在您身边。女儿得了重病,不能喝酒,怕您失望,所以离开了家。女儿会好好治病,等病好了就回来陪您,喝您为我酿的女儿红。
女儿知道您会担心,所以留下这个银镯,这是您送给我的生日礼物,女儿一直戴着它,就像您在我身边一样。
爹,您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等女儿回来。
——瑶儿"
信的日期是十年前。
陆野看完信,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他抬头看向祁沉,哽咽着说:“她……她真的是因为生病才离开的……她一直在想着回来……”
祁沉点点头,把银镯拿在手里,轻轻摩挲着上面的花纹。“我们必须找到她。”祁沉的声音很坚定,“只有她回来,亲口告诉李老板真相,他的执念才能真正解开。”
陆野擦干眼泪,用力点点头。他看着手中的信和银镯,心里暗暗发誓——无论阿瑶在哪里,他一定要找到她,让她和父亲团聚。
就在这时,客栈大堂里传来一阵“叮铃铃”的铜铃声,紧接着,是一个女人的尖叫声——凄厉而绝望,像是从地狱里传来。
祁沉和陆野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
“是阿瑶的娘!”陆野失声叫道。
两人快步冲向大堂,却看到了一幕让他们永生难忘的景象——大堂中央,李老板的影子正抱着一个女人的影子,女人的影子满脸痛苦,像是被什么东西缠绕着。而在他们脚下,是一滩滩暗红色的酒液,正慢慢汇聚成一个巨大的“瑶”字。
“瑶儿……”李老板的影子喃喃着,“我的瑶儿……”
祁沉立刻掏出镇魂铃,用力一晃——“叮——叮——叮——”清脆的铃声在大堂里回荡,像是在驱散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女人的影子渐渐平静下来,李老板的影子也慢慢放下了她。
“李老板,”祁沉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我们会找到阿瑶的。你要相信我们。”
李老板的影子缓缓抬起头,那双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希望。他张了张嘴,像是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点了点头,然后和女人的影子一起,慢慢消散在空气中。
大堂里恢复了平静,只有那串生锈的铜铃还在轻轻摇晃,发出“叮——叮——”的声音,像是在为他们送行。
祁沉和陆野站在原地,久久没有说话。过了很久,陆野才轻声说:“我们明天就去找阿瑶,好吗?”
祁沉点点头,把手搭在他的肩上:“好。无论她在哪里,我们都要找到她。”
两人转身准备回去休息,却没注意到柜台后的账本突然自己翻到了最后一页,上面慢慢浮现出几行字:
“瑶儿,你在哪里……”
“爹等你……”
“井里,还有东西……”
字写得歪歪扭扭,像是用颤抖的手写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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