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的棺木被安葬在了虞山上的叶家祖坟后,丧事算是彻底落下了帷幕。子绚和丈夫白一添以及鼎爷三人一起回到了上海,重新开启他们的正常生活。
叶宅又回归到了往昔的那种平静,每个人都按照原本的生活轨迹继续生活着、工作着。只是从此,宅子里再也没有绕缭的香火,也再也听不见太太日日诵经的喃喃低语。那曾经熟悉的声音和气息,就像被一阵风吹走一般,只留下一片寂静,让这座宅子在平静中又透着一丝难以言说的落寞。
丫鬟翠儿由于从小就来到了叶家,一直跟随着在太太的身旁,将太太视作亲人一般。这回太太离她而去,给她的打击更是不小,感情上的生离死别使她脆弱的心备受创伤。每天的生活习惯,更使她难以忘却太太往日的音容笑貌。因此,悲痛使得她天天闷闷不乐、忧郁寡言,这失去亲人的阴影时常缠绕着她,使得她难以自拔。
终于,有一天,她向大少爷提出,准备离开叶家,另作打算。
大少爷与大少奶商量后作出决定,同意翠儿离开叶家自谋出路。
因此,今天也就是翠儿辞别的日子。
翠儿走了,为了摆脱失去太太的悲痛,她不得不选择了离开。
叶老爷依旧被关在监狱服刑,生活上虽有熟人照顾,但这精神上的痛苦是难以解脱的。他到至今为止还不知家中发生的事情,只是担心夫人的病情是否恶化。但却万万也不知他的夫人已经永远回不到他的身边,与世长辞了!
难得上次探监,从大少爷的脸上有所察觉有点问题,可他总以为家中是为他吃官司而难过的。因此,每每看见家人来探望,他总是强作欢笑的来安慰家人,并且要大家好好照顾太太,因为最使他不放心的就是自己的夫人。
这场家中的变故,已经使得大宅没有了先前的辉煌和热闹场面。过去,廊下的佣人丫鬟穿梭如织,如同忙碌的工蚁,却又井然有序;孩子们在庭院里嬉笑玩耍,他们的笑声如同银铃般洒落每个角落;客人们络绎不绝,大厅里弥漫着茶香和欢声笑语,那是一种热闹非凡、充满生机的家园;厅堂里檀香氤氲,伴随着太太捻着佛珠的诵经声,与老爷会客时的朗笑相互交织。这番富丽堂皇蒸蒸日上的好景象,连窗棂外那铢海棠都为之开得格外的浓艳。
如今,命运的齿轮无情地转动。让叶家的那盏炙热温暖的灯火,像被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雨,无情地吹灭了。太太的离世,老爷卷入的官司,那是一场足以将这个家拖入深渊的灾难。
才送走了翠儿的大少奶又回到了冷清了许多的家中,看着这昔日风光的叶家,如今是男女主人都双双的遭殃。曾今的生机已被现在的压抑和沉默取代,家里弥漫着一种无法言说的萧条和绝望。大少奶面对着家中的一切,感慨地深深叹气起来:“唉……”
一旁带着孩子的晓红更清楚三哥此时心中的烦恼,于是也就劝导了开来:“三哥,一切都应想开点。现在的家中,也只有我们这些人了。我们只能顶住,渡过这困难的时期,待老爷吃完官司回来后,我想我们还是可以回到从前那种日子。”
“话是这么说的,但是就是老爷回来,也再不会有以前的快活日子了。毕竟没了太太,老爷心情不会好的,大家的情绪也会受到影响。唉……!”大少奶说完摇了摇头,又继续说:“不管了!到时候再说吧。这种事情也是没有办法的,人碰到了倒霉的事情,躲也躲不掉的,我们还是认命吧!”
“三哥说得完全正确!”晓红听了大少奶的话,非常赞同地点着头。
这时大少奶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似的说:“唉!晓红啊,上次祥森到底生了什么病啊?好伯伯好象有难言之隐,我总觉得有点奇怪!”
“是啊!我觉得很奇怪。那天我见好伯伯心事重重,一个人完全变了样,神情呆呆的。”晓红边说,边又对身边的小孩吩咐起来:“去玩吧!儿子。”
只见那孩子也已经可以独立在房间来回地独处玩耍了。
大少奶又说:“要不,一定是祥森有病,好伯伯不愿告诉大家。”
“对!三哥你说得有道理。”
“这样吧,我去聚沙庵看看她们。自从那天太太下葬到今天已经好几天了,好伯伯就没有来过。”大少奶说到这里更觉得不安起来:“我这就去一次!”
晓红见大少奶有点紧张,自己也非常的担心起来:“那就快去吧!不知又会发生什么事情,想想也有点害怕,那天祥森哭得很厉害的呀!”
“是呀,那天大家也都觉得奇怪,但由于守灵而忽略了这事。现在想想就觉得好象问题有点严重的感觉。”说完,大少奶已经准备动身出门了。
* * *
再说那天从叶家回到聚沙庵后,泰小姐就盘问起徒弟祥森来:“事情已经走到了这种地步,你还不从实招来。”
于是祥森伤心地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不幸统统地告诉了师父,这时泰小姐才恍然大悟,为什么一直以来她们能够很容易地从则能和尚那里借得来钱。此时她后悔极了,气愤极了,一气之下将一直等候在房门外的祥林也唤了进来:“祥林你给我进来!”
祥林听说师父有事要和师妹谈,气氛紧张严肃,又看见师妹哭成泪人一般,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就一直站立在师父的房门外等候着。这回听见师父态度很凶的在叫着自己,于是就赶紧冲进了屋里,嘴里一边说:“来啦!师父。”一边朝房里的这二个有着不同表情的人看望着。
泰小姐脸色非常难看,显然是生气,她说:“你也坐下吧。我要问你,每次去则能那里,他是否有不正经的出轨的言行。”
“没有啊,他都是很客气很礼貌的。出了什么事吗?”
“是的,是出了大事。因为你是我的大弟子,什么事我都从来不瞒你,更何况这事与你也是有些关系的。”
“什么事啊?师父。”祥林又看了一眼祥森:“是祥森有事吗?”
“是的!你师妹给那个该死的则能□□了,现在已经怀孕。你看你做师姐的,当初为什么就没有察觉到这个披着狼皮的色狼。”
听到这里,祥林觉得头皮发毛,浑身打着惊颤,这真是万万也想不到的呀。每次她和师妹去那个地方,她都没有一点意识到危险将会降临在她的师妹身上,然后再仔细地回忆起来:“噢,就是祥森一人去的那次吧!”
“是的,这该死的东西。真是佛门的不幸,佛门的败类!简直是在作孽!”
祥林见师傅发作了大怒起来,心中确实害怕。她万万没有想到一直使她尊敬和爱戴的则能和尚,尽会做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现在这类事情出现在佛门可不是好办的呀。想到这里,她也束手无策,毫无对策,于是她就问了起来:“师傅,这事将怎样收拾呢?”
“那肯定是不能生下小孩的,否则不是要闹出天下的笑话吗!我也活了一大把年纪了,离开入土的日子不会太久,可不要将这耻辱留给我,让世人戳着脊梁骨来嗤笑。”
泰小姐越说越气,浑身激动的有点颤抖起来。
两徒弟见了,非常的害怕,不知如何是好。
祥森说:“我知道,师父有难处。”说着眼泪流了下来:“师父让我去死吧!”
“不行!我信佛一辈子,还会叫自己的徒儿去死!这还是我叶泰的人品吗?我不许你有这种念头!”泰小姐态度很坚决的反对祥森的这种愚蠢做法。
“师父,我看还是吃药打胎吧。”祥林建议说。
泰小姐听后,点点头:“也只有这个办法了,但是有危险啊!”
祥森听说可以吃药打胎,马上表示同意:“好的,师父。我就打胎,不会有什么危险的,我不怕!”
泰小姐也实在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了,于是就点头同意:“好吧!就试试吧,一切都要小心。今天这事除了我们三人知道,不得向任何人透露。”
“知道了!”两徒弟回答。
泰小姐说:“那你们上哪儿去弄药呢?大家是尼姑,如果去弄这种药,马上就会被人怀疑是养私囡的。”
大家一听,觉得这话没错,这真是买药也难呀!
泰小姐想了片刻说:“想办法托可靠的人去买这种药。最好多转几个人的手,这样我们就不易被人发现。”
“对!师父,我来办。我亲戚较多,可以东拉西扯、七转八转,这样一圈兜下来,谁还弄得清楚这来龙去脉,更弄不清是哪家需要这药的。”祥林很有把握地说。
“好吧,事情就这样定下来了。祥林你尽快去办,这事要抓紧,肚子大了可不好办的。”泰小姐说。
“好!我这就去办。”说完就离开了屋子,直出了尼姑庵的大门。
这时刚好与前来探望好伯伯的叶家大少奶徐茜撞了个满怀。
“啊哟,祥林你这么着急的去哪儿啊?”
“是大少奶呀,我出去办点事,就回来的。你里面请吧,师父他们都在呢。”
“好的,你去忙吧。”徐茜边说,边看着已经急急离去的祥林,然后回过头来朝聚沙庵里走了进去。
尼姑庵里的人很少,只有几个眼熟的小尼姑在忙活而已,大少奶被告知泰小姐在里面寝屋,于是她一个劲地直朝里面走去。
来到泰小姐的门口,见房门紧关着,她就高声地叫喊了起来:“好伯伯!在里面吗?”
屋里听见了响声也就嚷开了:“是大少奶吧,快进来吧。”显然是好伯伯的声音。
徐茜推开房门,见好伯伯、祥森二人都在,就一边进屋,一边笑着说:“好伯伯,我好想你的。几天不见,不知你们可好?尤其上次祥森身体不好,现在是否安详。好伯伯你的身体可好?”
“好,我们都好,没有什么大碍。上次祥森可能是吃力所致。不要紧的,休息一下就好了的。你看,她现在已经好多了。”有了下策心中也有了底气,此时的泰小姐现在好象心情好了许多,表情也放松了,说话语气与先前着急时大可不一样了。
徐茜看了这一情景,更觉得好伯伯确实不会有事了。再看看祥森脸色,除了还是有点虚弱的感觉,其他也没有什么变化,所以也就放心下来。只见她在房中坐了下来,将自己的来意对泰小姐说了起来:“好伯伯,我是担心祥森,那天见医生和你谈话后,你们都很紧张的,我怕会有事,所以才抽空前来看望你们的。”
“好!我们没事。这真该谢谢你大少奶了。”好伯伯很感激地说:“上次医生说她可能有点贫血。所以累着后,就会出现这种现象。”
祥森也跟着师父说:“谢谢大少奶的关心,你这里坐着,我给你沏茶。”说完就走了出去。
房中留下了好伯伯和徐茜,于是两人亲切地交谈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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