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形容眼前这个场景到底多诡异,桌子上的硬币纹丝不动,被头顶昏暗的灯光打出青灰色的光芒要多惊悚有多惊悚,他们眼睁睁看着抛出去的硬币就这么立住了,同时身边还伴随着诡异的阴风盘旋而过,眼角的视线范围隐约有道影子在围着他们转,两个人怔愣了片刻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张大了嘴。
“啊啊啊啊!救命啊!未霄!未霄救命啊!”
女声突兀的尖叫还混合着另一个中气十足的惨叫,在夜深人静的未家老宅显得格外惊悚。
楼上没多时匆匆下来一个人,约莫十六七岁的模样,明眸皓齿长相十分的精致也过于明艳,嘴薄而润还有个小小的唇珠更显得幼态雌雄莫辨,过长的黑发齐肩挑了一半扎起个半高的马尾垂在脑后,剩下的一半披散开遮了大半的纤细的脖子,两侧各扎了一个小辫子乖顺的垂在身侧,细看还能看见发尾挂着两个小铃铛又添几分的稚嫩。他的皮肤很苍白,在昏暗光线下还能看见露出衣领之外瓷白的脖颈上淡青色血管,脸颊更是难见一分血色,黑白分明的双眸瞳孔浑圆眼头尖挑眼尾细长活脱脱一双勾人的桃花眼,两片小扇子一样的睫毛低垂着在眼底的卧蚕投射出纤长浓密的阴影,乍一看倒像是哪家的小姑娘。他下楼的脚步有些急,跑着下来的时候带动头上的铃铛叮叮当当好听又显来人的朝气。
“你们俩又干什么呢,这都几点了让不让人睡觉!”
少年很瘦,穿着宽松的纯色T恤露出的半截小臂细瘦青白,手腕上骨头嶙峋不堪一握,但个子很高,整个人瘦瘦高高的看起来一阵风就能吹倒。此时正因为被吵醒面色不爽的站在楼梯口,目不转睛的盯着两人似乎是想弄清发生了什么,原本还属于少年清亮的声音被刻意压抑火气显得有些嘶哑,微微皱着眉头颇为不耐烦的看着瑟瑟发抖缩在一起的两个人。
但当他看清楚桌子上桌子上的东西神色也是一变,转头看向抱做一团的两个人,眼神中的烦燥蓦然夹杂了些许的惊惧,但也仅仅是一瞬恢复如常。
“你们俩到底做了什么?”
未雵松了手指着桌子上的硬币试图狡辩:“我,我察觉到不对劲想扔个硬币测一测身边的阴气,结果硬币一下子就站起来了,我们也害怕嘛就赶紧叫你下来。”
“是呢是呢。”未霨夸张的捂着胸口一副被吓到了的样子往他身后钻:“未霄弟弟你还是先别骂我们了赶紧想想办法。”
“我能有什么办法?知不知道你们闯大祸了。”
未霄声音并不大,但任谁也能看的出来他生气了,他人没动,发尾的铃铛还在叮铃作响,声音不怎么悦耳反而低沉压抑的让人头晕反胃。未雵跟未霨对视了一眼开始正色起来,他们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都抿着嘴不敢说话怕打扰他。
未霄单手伸出食指中指合并掐了个手势,苍白的指尖凭空多了张赤红色符文的黄符立于眼前,眼睛盯着桌子上的面具问未雵:“在哪?”
“啊?啊,在,在......”未雵愣了下才知道他在问什么,原地转了个圈巡视四周慢慢的额头上冷汗已经冒出来了,完了,他看不见,分明能感觉到那股阴气近在咫尺可就是什么都看不见,未霄脸色已经开始沉了下来,无声的压迫感像是悬在头顶的利刃随时会落下砸碎他的天灵盖,他更加的慌乱干脆眼一闭头铁的回了句:“哎呀我看不见,我什么都看不见。”
“好了未雵哥哥,你让开吧。”未霄翻着白眼叹了口气,就知道指望不上这个半吊子阴阳眼。
没错,未雵是个阴阳眼,他小时候就天赋极差连普通的画符驱鬼都学不会,却是个天生的阴阳眼,孩童时期魂魄不稳定的时候没少见鬼,隔三差五就能听见他被吓的鬼哭狼嚎,原以为长大之后他能习惯不再动不动应激,没想到后来魂魄都已经稳固了减少了见鬼的次数,怕鬼的毛病一点没变,因为这个事情没少被老家主骂,身为驱鬼世家的孩子,怕鬼怕成这样日后必然难当大任。未雵以前还会为此闷闷不乐,后来大概是身边人总劝人各有命富贵在天他想开了也或许是破罐子破摔习惯了,反正是再也没有纠结过。
早些年的时候未霄还看不惯,觉得旁人想开天眼少说都得认真学个几十年的道法,少有天赋极高的也得讲究个机缘才能慢慢看见个一二,但未雵有这样的先天条件却不肯努力白白浪费了这一天赋,所以日常看见未雵少不了要说他几句。未雵年长个两三岁自然不服被弟弟管教免不了就要顶嘴,两个人一来二去常常将无谓的口舌之争进一步升级为手脚上的矛盾。
当然,自小未雵就没少在未霄身上吃亏,一来是他本身体弱多病,畏寒怕冷总养不好体质就差点,而未霄仗着背后有人撑腰没少欺负他,二是他总觉得这是自己的弟弟,多少还是会手下留情。再后来大一点,未霄也认了,确实是人各有命,世上还是普通人多一些,就算他什么也不会,未家这么大还能连一个普通人都保护不了吗,只要未雵自己小心点别作死,凭着未霨给他的那一身法器平安活到寿终正寝也是没有问题的,大不了自己再努力点倒还能保他周全。
可也不是这么保的啊!
“二位,躲远点吧。”
未霄手上的符纸凭空的自燃,火光一瞬照亮了视线可及的所有范围,他总算明白了为什么未雵看不见面具上的东西在哪里,因为在火光照亮的那一刹那他看见了扒在未雵肩膀上那只细长的手。
“未雵蹲下!”
他喊了一声朝着未雵跑去,未雵从小就已经被他指使习惯了条件反射就蹲下了身体但还是没能来得及,只觉得手脚一阵冰凉浑身使不上力气蹲在地上再也起不来了,身上像是压了一块重石压弯了他的脊背,头脑也昏昏沉沉的随后就失去了意识。
未霄看的分明,那是一个女人,穿着一身红色的纱衣,裸露在外的皮肤惨白没有一丝的血色,泼墨的长发垂到了地上像是有生命一般四处疯长丝丝缕缕的全部缠绕在未雵的四肢,大多数的鬼魂是没有感知的,但这个女人不一样,她似乎知道未雵的体质特殊,符火烧起才从未雵身后探出了个头,头发严严实实的遮了大半的脸,露在外面的只剩一张血红的嘴,正扯着嘴角冲着未霄无声的挑衅的笑着。
“未霄弟弟,你,看见什么了?”未霨见他突然没了动静,凑到他旁边伸手挥了挥:“是有什么东西吗?”
“他看见了我。”未雵站了起来,佝偻着腰像是脖子很不舒服一样低着头侧脸看人,声音比起往日的低沉显得有些尖锐,未霨一扭头未雵刚好也抬起了头,似乎还是那个人没有什么变化,但一张嘴红的像滴血,咧着嘴露出森白的牙齿直直的盯着他们笑的十分的诡异,房间里明明没有风却让人无端的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未霄的铃铛响个没完。
未霨惊恐的瞪大了眼睛看向未霄也目光深沉盯着未雵,他们心里都有了答案,未雵被附身了,未霨张嘴又要尖叫被未霄一把捂住了嘴。
一开始未霄就没敢靠近那张桌子,倒不是怕站立的硬币,而是怕硬币背后的东西。桌子上放了一个盒子,原本盒子里的鬼头面具被拿出来放在了桌子上,盒子上的封贴符纸被撕掉了,黄纸的符纹化了一样虽然还在但是已经完全看不清,赤红色的字模模糊糊像是染了血惊悚又恐怖。
那个面具他认识,放在未家老宅的祠堂有个十来年了,据说是未雵去世的母亲留下来的遗物,原先是未雵一直随身携带,突然有一天面具开始时不时在深夜发出喘气的声音,更像是面具下面一直有个人在用力的呼吸,然后未雵莫名就开始梦游或者梦魇,惊醒之后总是会生一场大病,后来就被当时的未家家主未鸿也就是未雵的父亲封一个盒子里放在祠堂。
未霄是接触过这个面具的,未雵小时候时常会拿出来展示给他们看,有次他用手覆在面具之上只觉得一阵浓重的哀伤与悲凉似乎正透过那个冰冷的面具传达到自己身上,他能感觉到那个面具的情绪,只不过并不真切,但当他被未雵叫醒猛的松开手才惊觉自己竟然被带入进那股情绪里面了,在未雵惊讶的目光下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触手满脸的湿凉全是眼泪。
他那时候年纪太小,根本不懂隐藏在那面具之后太过于沉重的不舍和遗憾,以及那究竟是谁的情感竟然那样的浓烈。只懵懂的靠着先天的敏锐和危机感察觉这样的东西太危险,面具之后的力量非常强大,强大到他们没有办法彻底将它解决,不得不想到这个办法把它封印在未家祠堂。
封印面具的那天他也在,他们都还小不能靠近,只能远远的看着,在装进盒子盖上盖子的时候他又突然听见了一声叹息,非常的缥缈和遥远,又始终环绕在耳边久久不散,一把锥子似的敲得心头发颤,他神情又开始恍惚。
鬼使神差的就想再听个真切,被一双温暖的手捂住了耳朵,那是他的哥哥,语气沉稳不受一丝的影响:“别听,霄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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