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生脚力强劲，“Duang”一声，课桌倒翻，桌洞里的包包、首饰、几根零碎的中性笔如数倾倒在地面。
所有人侧目，打量着施蔻琦，想看看她是什么反应。
白明一副大少爷作派，懒懒道：“不道歉，今天整个国中停课，你什么时候道歉，什么时候上课。”
施蔻琦看着自己被摔碎的钢笔，掉出来的其他小物件，登时委屈不已。
她是施家人从小捧到大的，星星和月亮，她爸爸都给她摘来，哪受过这种气？
凌乱倒地的物品，活生生在打她的脸。
施蔻琦低垂着眼，胸脯上下起伏，知道白家不好惹，僵硬地蹲在地上去拣自己的东西。
杨雯转过身，看她眼圈一点点变红。
她心里觉得没意思。
高一那时候，杨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课桌总会淋水，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椅子总被踹，也不知道为什么施蔻琦总嘲讽她穷酸。
她还手过，却被施家人警告一番。
杨雯继续写自己的化学卷子，身后却传来一声崩溃的大哭，施蔻琦抹着眼泪冲出教室，众人侧目，面上都带着幸灾乐祸。
白明“切”一声，看眼楼馨然：“你收拾一下课桌。”
楼馨然吓得手麻，轻轻一点头，起身摆正摔倒的课桌，还有施蔻琦的小物件。
李红英早躲远了。
听见动静小一些，才让化学老师进教室。
化学老师姗姗来迟，敲敲黑板，清清嗓子：“好了，来上课吧！”
杨雯坐正身形。
白明拿出自己的笔记本，低声问她：“同桌，咱们讲到哪儿了？”
杨雯一年半时间都没有同桌，他凑过来的时候，还能闻见他身上的香水味。
杨雯拿过他的课本，帮他翻到相应的章节，随后低声道：“谢谢你啊。”
白明就喜欢助人为乐，他觉得自己帮助了杨雯，立时欢快道：“没事儿。”
白明成绩不错，上课回答积极踊跃，课堂氛围被带动，化学老师很喜欢这个新来的学生。
“白明同学表现很突出，非常好，整节课状态持续在线，大家要向他学习。”
老师话音刚落，就有人吹口哨，以示友好。
课间，唐乘风几人凑到白明身边，问他转校前的情况。
白明敞开长腿，他个头高，比方际中还高一些。
杨雯起身去趟卫生间，回来之后还有些时间，就管他要水杯：“有水杯吗？”
白明正在和他们说话。
“白哥，你这眉骨上的淤青咋回事儿啊？”
“不会是你家大人揍得吧......”
“没有，我昨晚来学校溜达，寻思探探路，结果不知道谁下手这么黑，我刚下摩托车给我揍了......”
白明是个很实诚的人，他从来不撒谎，说这话的时候有些郁闷。
抱怨着，就听见女孩儿的声音。
他连忙回头：“有有有，同桌你帮我打一下水。”
说着，他弯腰从箱子里掏出一个保温杯递给她，“谢谢啊。”
杨雯摇头：“不用谢。”
接水杯时，她不动声色，去看白明眉骨上的淤青。
唐乘风打量着杨雯和白明。
方际中一挑眉，两人交换神色，知道以后没人敢欺负杨雯了。
等女生缓缓走出教室门，方际中压低声音，问白明：“白哥，你觉得杨雯怎么样？”
白明看着方际中的神色，反应过来，这玩意儿也不是个好货。
他抱起双臂：“问这个干什么？”
唐乘风接话：“施蔻琦一直欺负杨雯，杨雯是班上学习最好的，就是家境不怎么样，她一双鞋穿两年，校服当衣服穿，领子都快洗发白了。”
白明一点头：“学习最好？她能考多少？”
方际中没想到他关注点在这个，正要说话，就见杨雯端着两个水杯，出现在教室门口。
.
杨雯不想参与班级的勾心斗角。
她有很多事情要做。
端着水杯走出教室的时候，能隐约听见唐乘风的问题，她摇摇头，不作他想。
开水房，两个人正在排队。
余虎和李家骏在接水。
见到杨雯，余虎打了个招呼：“你好呀，战神。”
两人第一次说话。
杨雯愣了一下，“谁是战神？”
余虎和李家骏立马笑起来：“都这么叫你，听说你上回除了英语，几乎每科都满分。”
杨雯：“偶尔一次，如果能保持就更好了。”
李家骏连忙问：“战神，我们可以加个绿泡泡吗？如果假期有时间，你看能不能给我补习？”
杨雯想想：“假期可能要排课，南中有几个同学也想我给补习。”
她之前的暑假就是在外面补习挣钱。
李家骏忙不迭点头。
余虎瞠目结舌：“李家骏，你小子背着我学习啊？”
李家骏嫌弃地看着他：“你全班倒数第一，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不爱学习啊？”
余虎震惊，李家骏拉着他，让杨雯先打水。
杨雯道谢。
打好水她回到教室，发现施蔻琦的东西已经被拿走了。
唐乘风和方际中几个见她回来，就收住话题。
方际中抱着双臂，倚在窗台，盯着杨雯看。
杨雯避开他眼神。
昨晚刚有龃.龉，班上的每一个杨雯都惹不起，她不希望走掉施蔻琦，又多一个方际中。
方际中感觉自己又被她无视了。
他捏捏拳头，“杨雯。”
杨雯假装没听见，对几人视若无睹，回到座位，顺势将水杯放在白明桌上。
上课铃响起，这节是物理。
方际中抿抿唇，自己回座位。
唐乘风奇怪地看看方际中和杨雯，不知道他俩又有什么过节。
“都醒醒！”
老王风风火火地走进教室，手里的练习册一拍在讲台上，“还睡！你看看那个洪芯苒，物理考那点儿分还睡，再睡考零分！”
洪芯苒在后排正睡得昏天暗地，听见这声音，一激灵坐起，飞速抹掉嘴边的口水。
老王是个秃头的中年男子，个头高，戴着一副文气的银丝边框眼镜，小麦肤色，穿粉色Polo衫，腰带上挂一串钥匙。
他看着年轻，其实已经奔六十了。
据说是京市某所大学快退休的教授，为了完成一个教育研究项目，接受国中的高薪，来国中做研究。
老王双手撑在讲台上，神色严肃地说道：“我希望我的课堂上，每一名学生都严肃对待物理，无论你能否听懂，都务必认真再认真，仔细再仔细，在未来的一天，你会感谢今天努力的自己。”
说着，话锋一转，“听说班上来了名新同学？是谁？”
白明“嗖”一下起立，“老师好，我是新来的同学，我叫白明。”
老王点头，“很好，小伙子有年轻人的精气神。”
发现他被安排坐在杨雯身边，稀奇道：“杨雯有同桌了？”
杨雯不好意思地摸摸头：“班任安排的。”
跟杨雯说话，老王语气和缓很多，“那还不错，这里有套卷子，你拿去做一下。”
班级所有人都“切”一声。
老王一瞪眼：“切什么切，你们有人家的本事吗？给你们发张卷子，磨磨唧唧做俩小时都做不完，老母鸡下蛋都比你们快！”
所有人：“......”
杨雯起身走到前面，老王从自己厚厚一沓的卷子里，左右翻找半天，抽出一张递给她。
见杨雯乖巧，宽厚的手掌又摸摸她的头：“小杨继续努力。”
杨雯抿嘴一笑，抱着卷子回到位置上。
一转头，却见男生好奇地看着她。
白明刚注意到她的侧脸。
他挠挠头，感觉怎么看怎么眼熟，但就是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见她坐下，白明微微靠近她：“我们是不是见过。”
杨雯放卷子的手一顿，摇头。
这就是否定回答。
但白明总感觉她眼熟。
老王今天讲新知识点，因为是高二重点班，他们的进度比平行班快很多，高二上学期，已经讲到下学期的知识点。
施蔻琦没有回到班级。
楼馨然没有同桌，还不太适应，只能逮着前后桌说话。
课间，路过杨雯的课桌。
她伸出物理练习册，笑得温柔：“杨雯，我有不会做的题，你能给我讲讲吗？”
杨雯正在低头做刚才老王发下来的卷子。
突如其来的女声，直接打断她思路。
但她好脾气，抿抿唇，将自己的练习册递给她：“练习册我上周就全做完了，你可以看看我的思路。”
楼馨然一愣，有些不满。
僵硬地拿过练习册，尴尬地回到自己位置上。
白明从京市转学，跟不上国中的进度，记了一节课笔记，但也是乱记。
他求助：“同桌，你笔记能借我看看吗？”
杨雯头也不抬，将本子推给他。
白明立刻道谢。
笔记本一打开，字迹工整、鸾飘凤泊，虽然圆珠笔看不出太多的笔法，但是笔力遒劲、风格大气。
白明看了一眼杨雯，没想到她的字和人天差地别。
字体狂狷，人却文静。
.
中午放学，杨雯去吃饭。
方际中叫住她：“杨雯——”
杨雯站起来，不想和他说话，假装没听见，钻入人群，要从后门走。
唐乘风皱眉：“你老找她干什么？”
梁仁打趣：“咋的，你相中她了？”
说完，两人笑作一团。
教室里的人走得空空荡荡，白明将耳机挂在脖子上，弯腰收拾东西时，听见他们的谈话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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