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像凝固了一般,只有晚风卷起地上的落叶,发出细碎的声响。浅夏和许星禾就这么站着,隔着几步的距离,十年的光阴沉甸甸地压在中间,千言万语都堵在喉咙口,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浅夏的指尖还残留着烟蒂的温度,心脏却像被冰水浇透,指尖微微发颤。许星禾的目光始终落在她脸上,那眼神太复杂,有震惊,有委屈,有失而复得的狂喜,还有藏不住的怨怼,看得她几乎要落荒而逃。
就在这时,浅宇辰匆匆穿过庭院的拱门跑过来。他一眼就看到了对峙的两人,眉头瞬间拧紧,什么也没说,只是快步走到浅夏身边,伸手将她往自己身后拉。
浅夏被弟弟拽着胳膊,脚步踉跄了一下,下意识地跟着他往前走。经过许星禾身边时,她几乎是本能地回过头——许星禾也正在看她,目光撞在一起,像两束在黑夜里骤然交汇的光,亮得灼人。
浅宇辰的脚步没停,很快就将浅夏带离了庭院。直到身影消失在宴会厅的灯光里,浅夏的耳边似乎还回荡着刚才那片死寂,以及自己失控的心跳声。而留在原地的许星禾,望着她们离开的方向,抬手按了按发紧的眉心,眼底的红意又深了几分。
车子缓缓驶离,轮胎碾过碎石路发出轻微的声响。浅夏靠在车窗上,玻璃的凉意透过布料渗进来,让她发烫的脸颊稍微清醒了些。
她下意识地转过头,目光穿过后视镜,望向那个被夜色笼罩的庭院。许星禾还站在原地,身影在月光下拉得很长,像一座沉默的雕塑。只是此刻他身边多了几个人,正围着他说着什么。
隔着越来越远的距离,她看不清那些人的脸,可单看轮廓和站在一起的姿态,心脏还是猛地一缩——那个抬手拍他肩膀的,身形像简然;目光一直落在简然身上的,侧影像极了林深;还有两个凑在一起低语的身影,依稀能看出阮明玥和于念当年的模样。
十年了,他们竟然还在一起。
车子拐过街角,那片庭院彻底消失在视野里。浅夏慢慢收回目光,指尖抵在冰凉的玻璃上,刚才那一眼像是在心上划了道口子,那些被小心翼翼封存了十年的想念,混着突如其来的慌乱,一股脑地涌了上来。
她闭上眼,脑海里反复回放着那个画面——许星禾站在中间,身边是她想念了无数次的人。原来,他们从未真正分开过,只是把她一个人,落在了时光的背面。
许星禾望着车子消失的方向,胸口闷得发慌,喉结滚动了几下,终究只是重重叹了口气。那声叹息里裹着十年的寻找、重逢的震惊,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在晚风里散得很远。
“浅夏?已经跟着一个弟弟走了”简然走上前,胳膊搭在他肩上,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心疼。他身侧的林深默默递过一瓶未开封的水,指尖在他后背轻轻拍了拍。
阮明玥和于念站在一旁,对视一眼都没说话。刚才远远瞥见浅夏的侧脸,褪去了少女的稚气,却也藏着化不开的疏离,让她们心里又酸又涩。
过了好一会儿,许星禾才转过身,眼底的红意淡了些,声音哑得厉害:“走吧。”
五人没再多说,默契地走向停在路边的车。简然开车,林深坐在副驾,许星禾靠在后座中间,阮明玥和于念分坐两边。车厢里很安静,只有车轮碾过路面的声音。
“她……好像变了挺多的。”于念轻声打破沉默,指尖绞着衣角。
“废话,十年呢。”简然从后视镜里看了眼许星禾,“不过刚才那弟弟看着挺护她的。”
林深握住简然的手,低声道:“别急,总能找到机会好好聊聊的。”
许星禾闭着眼没接话,脑子里反复回放着刚才浅夏回头的那一眼——震惊、慌乱,还有一丝他不敢确定的……眷恋?他攥紧了拳头,指节泛白。
十年都等了,不在乎再多等些日子。这一次,他绝不会再让她从眼前溜走。
夜色渐深,一行人回到住处。
客厅的灯还亮着,阮明玥和于念窝在沙发上翻看着慈善晚宴的照片,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许星禾靠在单人沙发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边缘,屏幕暗着,却像是在等什么消息。
走廊尽头的房间传来隐约的声响,不算大,却足够让客厅里的三人习以为常地交换了个眼神。阮明玥抬手调低了电视音量,于念往嘴里塞了块薯片,许星禾则起身去厨房倒了杯水,动作自然得仿佛那声音只是窗外的风声。
十年了,简然和林深这样的相处模式,早已成了他们之间无需言说的默契。从十七岁在教室后排偷偷亲吻,到如今明目张胆地腻在一起,他们的感情从未变过,而剩下的三人,也早已把这份特殊的亲密,当成了生活里再寻常不过的一部分。
“明天……要不要去浅夏公司附近转转?”于念小声提议,打破了客厅的安静。
许星禾握着水杯的手紧了紧,杯壁的凉意透过掌心传来。他抬眼看向另外两人,眼底闪过一丝犹豫,最终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走廊里的声响渐渐平息,世界重归寂静。只有窗外的月光,悄悄爬上沙发,落在他们沉默的脸上,像一层薄薄的叹息。
于念在晚宴上借着寒暄,不动声色地从几个商界前辈口中拼凑出浅夏的现状:接手家族企业后做得风生水起,身边常跟着个叫浅宇辰的少年,两人形影不离,圈里早有不少猜测。
“他们说……那男孩可能是浅夏的……”于念没说下去,只是看向许星禾,眼里带着担忧。她想起刚才在庭院里,那少年护着浅夏的模样,确实亲昵得不像普通姐弟。
许星禾捏着水杯的手指猛地收紧,杯沿硌得指节发白。他想起十年前浅夏走得仓促,父母突然带她远赴纽约,如今身边多了个身份不明的少年,还要等两年才肯公开……心头像被什么堵住,闷得发疼。
阮明玥轻轻拍了拍于念的手,示意她别再说下去。客厅里的空气又沉了几分,连远处房间里简然和林深偶尔传来的笑声,都显得格外刺耳。
他们谁也没料到,两年后浅夏那场备受瞩目的“公开”,会是在全球媒体面前,平静地介绍浅宇辰的身份——“这是我弟弟,浅宇辰,从今天起,他将接任公司总裁一职。”
更没人想到,卸下重担的浅夏,转身就去了南法买下一座庄园,每天晒晒太阳、看看账本,活得比所有猜测里的“秘密”都要恣意。那些关于少年的流言,最终成了她留给这个圈子的,一场无关紧要的误会。
第二天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钻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带。
简然扶着腰从房间出来,步伐还有些不自然,额角带着点薄汗。他拐进走廊时,身后传来拖沓的脚步声,林深揉着眼睛跟出来,睡发乱糟糟地支棱着,衬衫领口歪到一边,显然还没彻底醒透。
“慢点。”林深伸手搭住简然的后背,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指尖无意识地帮他按了按腰侧。
简然拍开他的手,脸上泛起一点红,却还是压低声音:“别闹,他们该醒了。”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洗漱间,水龙头哗哗的流水声很快传出来。客厅里,许星禾已经坐在沙发上,面前摆着刚煮好的咖啡,听到动静时眼皮都没抬——这场景十年里重复了无数次,早就成了无需避讳的日常。
于念从客房出来,看到走廊尽头的两人时,很自然地转开视线,径直走向厨房:“我煮了粥,等会儿就能吃。”
阮明玥跟着出来,正好撞见林深从洗漱间探出头问“有三明治吗”,她无奈地摇摇头:“就知道吃这些,等着喝粥。”
阳光越爬越高,透过窗户洒满整个屋子,带着点烟火气的喧闹慢慢驱散了清晨的静谧。只是每个人心里都清楚,今天的早餐桌上,除了粥和咖啡,还藏着一个没说出口的话题——关于浅夏,关于昨天那个仓促的重逢,以及接下来该怎么办。
等简然和林深洗漱完毕,许星禾已经换好了外套,于念也把餐桌收拾妥当,煎蛋的香气在屋里弥漫开来。几人坐在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今天的计划,目光却时不时瞟向客房紧闭的门。
“明玥昨晚是不是没睡好?”于念看了眼时间,“平时这时候早该起来了。”
许星禾起身走过去,轻轻敲了敲门:“明玥,醒了吗?该出发了。”
里面没动静。
简然在后面笑:“估计是昨晚想太多,失眠了。”他扬声喊,“明玥!再不起床我们把你粥喝光了啊!”
门内终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接着是阮明玥带着浓重鼻音的声音:“知道了……催什么催。”
又过了十分钟,阮明玥才顶着微肿的眼睛出来,头发随意地扎在脑后,脸上还带着睡意。“昨晚看浅夏公司的资料到半夜,”她打了个哈欠,径直走向餐桌,“你们聊得怎么样?今天真要去她公司?”
“不然呢?”简然咬了口煎蛋,“总不能等她主动找我们吧?”
林深递给阮明玥一杯热牛奶:“先吃点东西,不急。”
阮明玥接过牛奶,指尖触到温热的杯壁,心里那点困倦散去不少。她抬头看向另外四人,每个人眼里都带着点相同的期待和忐忑。
十年都等了,这一天,他们不想再错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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