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 1 章

一列陈旧的绿皮火车从远方哐哧哐哧驶来,缓行于旷野的铁轨,落日西沉时,它与地平线逐渐汇成一条。

车厢内寥寥几人,窗外更是人迹罕至的城郊乡野,若不是远处偶尔几缕炊烟袅袅,很难让人不怀疑这是片废弃的乡镇。

有个少年模样的人正坐在窗前的软皮座椅上,他身着黑色复古衬衫搭配墨花的白马甲,漆黑的欧式短裤下是一小截雪白皮肤,小腿处是黑色的长筒袜,他翘着二郎腿却显得贵气,锃亮的低跟皮鞋一下又一下地晃。

他单手托着一本不知名的书,细长白净的手指搭在那页泛黄的纸上,漫不经心地翻了一页——他看得并非十分投入,对窗外穿梭而去的景色置若罔闻。

“阿淮!”

少年指尖一顿。

一只漆黑的乌鸦落在他的肩上,竟开口说了话:“你不会真的相信那老头的话吧?”

元淮抬眸望去,那只乌鸦似乎被养的很好,一身鸦羽油光水滑十分漂亮。

“不试一试怎么知道。”他嗓音淡淡的,亦如他的长相那般清冷淡然。他的皮肤白到近乎病态,就连嘴唇也没什么血色,只呈现极浅的粉色。

乌鸦对上他猩红的瞳眸,尽管在朝夕相处下本该习惯对方的态度,它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元淮无视了乌鸦古怪的打量,手指一勾合上了那本书,正欲开口,被广播里传来的一阵女声打断:

“旅客朋友,本次列车的终点站——桃木镇快要到了,下车的旅客朋友,请您带好自己的物品到车厢两端等候下车,桃木站就要到了。”

列车进站,没过多久便缓缓停稳。

“走了,黑猪。”

那人衣袂一掠,信步离去。

乌鸦在后面扑扇着翅膀追上去,落在他肩上扯着嗓子纠正:“死鬼,要我说几遍?是黑珍珠!不是黑猪!”

待所有乘客离去,空无一人的车厢再次归于宁静,徒留一本旧书静置在那张桌上。

……

正值处暑,这座本该炎热不已的南方小镇却格外阴凉,桃木镇四面环山,坐落于桃山的背阴处,常年冬暖夏凉,按理说是个气候十分宜居的好地方,奈何这儿偏偏落了个不吉利的名声,由于怪事多生,且死亡率奇高,桃木镇也常被人冠以“鬼镇”之称。甚至还有人说,这里夏天也很凉快完全是因为阴气太重。

其中桃木一中就坐落在这片山脚下,是当地有名的高中,相较于本地的其他学校,这里的环境和教学资源都是一骑绝尘的优越。

而这所高中,却正是桃木镇被流传闹鬼传闻的根源。

将近傍晚,操场的草坪上零星的三两人成堆地聚在一块,似在玩笑打闹,笑倒成一片,女生们时不时传来银铃般的笑声;再远一点的篮球场,有几个少年正在打球,潇洒恣意的身姿被余晖投影到地上,生生定格住。

各人自有各人事,无人注意旁枝细节。

冷铜无精打采地坐在塑胶跑道旁的台阶上,打量着形形色色的众人。落日的光辉映照在他光洁的侧颜上,立体的五官仿佛镀了层金光。

他漆黑的瞳孔没有聚焦地盯着空气中似有若无的某一点,似乎早已走神。

这时,一瓶矿泉水被递到他眼前,头顶传来声音:“干嘛呢,铜哥?”

楚溢把矿泉水丢进冷铜怀里,挨着他并肩坐下,他拧开另只手上拎着的水,仰头闷了一口,透明的瓶身透着冰凉的水雾,在接触到温度的指尖后迅速化开。

天幕泛着粉紫色的霞光,微凉的风卷走冷铜周身的倦意,过了良久他才懒懒开口:“分班结果出来了么?”

楚溢扫了他一眼,发现这人快要以一种近似弥勒佛的躺姿靠在水泥台阶上了,连忙伸手拽着他的领子捞起,无奈道:“就是来找你这个大爷说分班结果的,你倒好,搁这舒服得快睡着了?”

冷铜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满不在乎地蹭了蹭鼻尖,站起身就往教学楼的方向走。

楚溢只好耐着性子,跟上去继续跟他说话:“冷大爷,你就不必亲自去过目了,咱俩一个班,这个消息还是咱新班主任提前透露给我的,正式结果要明天张贴出来公布,还有一点——”

他突然顿住步子扯住冷铜,正色道:“老周说,你室友反映你近期寝室生活十分不安分,总是半夜才归寝,而且最近男寝那一层楼怪事频发,他们怀疑是你在装神弄鬼……”

“所以呢?”冷铜冷冷打断。

对于这种只敢背后找班主任反映情况,从不与他当面协调对峙的行为,冷铜向来嗤之以鼻。

“要不你向学校递交一份申请,住单人寝去吧。”楚溢平静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冷铜皱了皱眉,终于收回四处游走的视线,凝视了两秒楚溢的脸,他妥协了:“行。”

闻言,楚溢立刻翻出一张表格递到冷铜面前,甚至还有支不知从何处摸出来的笔一并递了上去,生怕他反悔似的。

“你……”冷铜气笑了,“你小子在这等着我呢是吧?”

他接过表格,就着一旁的石凳潦草地填了几笔,然后面色不爽地把它交还到楚溢手里。

楚溢这才满意地勾了勾嘴角:“走吧,跟我去交个表格,等会儿一块去吃晚饭。”

冷铜散漫地抬起眼皮打量他得意的模样,忍不住故意扫他兴:“不了,我等会有事。”

没等楚溢挽留的话说出口,他便摆了摆手走远了。

……

空荡的走廊上竟一盏灯未亮,透过一侧的玻璃窗,那抹冷白的月牙高悬于漆黑的天幕,静静地纵观着校园内的暗流涌动。

走廊深处,男生身着校服外套,单手插兜,另一只露在外面的手袖子捋到了手肘之上,他面无表情地盯着身前这具似人非人、似兽非兽的躯体。

只见那是一个长相酷似蝙蝠的“人”,它的脸部极其黝黑,深色毛发肮脏凌乱,以至于那一口雪白的獠牙格外刺眼,它枯瘦如枝的手部至腋下,包括后肢都连着以前薄薄的翼膜,这怪物以一种十分诡异的姿势站立着,堪堪有两米之高,压迫感十足。

那怪物呲牙咧嘴,恶臭粘稠的口水摇摇欲坠,冷铜见状嫌恶地拧了拧眉,微微偏头错开了那一滴唾沫。

他插在口袋里的右手摩挲着一串冰凉之物,试图与之沟通:

“你也是奔着我的血来的?”

这似乎是个较为低级的怪物,它并不能完全理解冷铜的话,对方一有动作,它也只会扯着嗓子发出低低的吼叫声。

此时,冷铜的问话不知挑到它那根神经,竟起到了刺激的作用,怪物不管不顾地张开长满尖锐且密集锯齿的血盆大口,朝冷铜袭去,甚至将自己嘴角撕裂开来都毫无知觉。

冷铜这才抬眼迎上来势汹汹的袭击,他轻松的一个后撤步躲开了怪物迅猛的撕咬,紧接着他抽出右手,将掌心的那串绑成条的铜钱抵在左手手腕处轻轻一划,紧接着涌出的鲜血汩汩而下,与此同时,他又一侧身躲过了这怪物的撕挠。

瞧着两次攻击皆为徒劳,这低级怪也急了眼,它气急败坏,正要强行扑上前,却被一道金光晃了眼。

冷铜抬手一挥沾了自己血液的铜钱,他的动作看似轻描淡写,然而铜钱的边缘却锋利如刃,像刚才破开他的肌肤那样,生生割下了低级怪物的头。

随着那颗污秽的头颅落地,面前这个身形两米的怪物化作一缕黑烟,最后连同头凭空消逝殆尽了。

冷铜将铜钱重新放回口袋,然后摸出一条白色绷带在左手伤口处简单缠了几圈,他咬着一头打了个结。

这点伤,本来以他的性子是完全不会放在心上的,但他十分清楚不及时处理是不行的。

冷铜也不记得自己是从何时发现的,自己的血仿佛天生就有股魔力,它在某种煞器又或是镇器的加持下,有驱散邪祟的作用,但倘若只是单纯血液的话,反倒能吸引各路妖魔鬼怪来贪得那口血肉。他自幼无父无母,跟着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外婆长大,外婆是镇上有名的神婆,她知道冷铜从小到大没少受到怪物们的侵扰,自己在世的时候尚可通过符咒替他驱赶邪祟,不在世了便无人保他周全。

于是,外婆在临终前给了他一样宝物,正是那串铜钱,此物名为“五帝钱”,由五枚铜钱和红线组合而成,有辟邪招福、化煞挡灾的作用,并叮嘱他要谨慎使用,关键时刻能保命救急。

至于这沾血的玩法,兴许是冷铜这些年自己捣鼓出来的。

做完这些,冷铜久久立足窗前没有下一步动作,顺着他的视线会发现他正在注视那轮弯月,而奇怪的是,先前还皎洁无暇的月亮竟不知何时变成了血月。

与此同时,逐渐成型的影子在走廊的黑暗深处汇成团,冷铜的眉头短暂地蹙了一下,接着一道强烈的劲风从他身后袭来——

冷铜闪身躲避,却还是晚了一步,那玩意儿擦过他的耳际,在右脸颊上留下一条浅浅的擦伤。

他伸手抹了把伤口渗出来的血迹,向来从容不迫的神色终于出现了一丝破绽:“糟了。”

冷铜来不及处理伤口,也不等他反应过来,那团袭击他的黑影再次发起了攻势,它飞快地蠕动成型,幻化作一把巨大铁锤迎面朝他砸去。

不巧的是,此刻冷铜身后退无可退,正当他犹豫着拼死迎下这记重击时,那巨锤居然突然调转方向,朝着另一个方向砸去。

巨锤如天降陨石般砸进地板里,走廊上的一排玻璃窗纷纷应声震碎,待烟尘散去,冷铜却没看见任何异样,显然巨锤并没有砸到什么。

然而没隔多久,冷铜敏锐地捕捉到了丝不对劲,有一个人影在血色的月光映照下,突然从走廊的另一头疾速逼了过来,但由于光线过暗,他完全看不清来者的面孔,只能分辨出那人不是在跑,而是飞!

——他的身后有一对一米长的蝠翼,正以非人的速度振翅而来。

冷铜瞬间警铃大作,一个已经够棘手了,又来一个怎么招架得住。他右手再次探入口袋蓄势待发。

谁料那人却只与他擦肩而过,直奔黑影,只听一声巨响,近吨重的巨锤被轻而易举弹开,接着便是响彻云霄的惨叫声,发出声响的并非那人,却是落荒而逃的黑影。

冷铜倏然回头,想看清那位何方神圣,然而就在转身的那瞬,他只看到黑暗中一抹血红色的刃光以及那人有些单薄的背影,紧接着一阵强烈的眩晕感席卷而来,眼皮无比沉重,最终他两眼一闭失去了意识。

冷铜冷铜冷铜!超级喜欢冷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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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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