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喻扭过头看着赵澈的侧脸，若有所思，不知道该说什么，有一搭没一搭的回着：“嗯，我也没去过。”
赵澈继续说：“以前经常在手机上刷到海城的各种文旅视频，那儿的气候和环境跟南城真是天差地别，文化饮食也挺不一样的。”
他口中的以前自然指的是上一世，那时他手机中浏览器的搜索框里全是关于海城的问题，查了很多，了解了很多，可依旧浮于表面，因为那个更深入的问题是关于生活在这座城市的人。
顾喻说：“南方跟北方有区别也很正常。”
“嗯，是啊。”赵澈笑笑，上一世只能通过网络方式看看你生活的地方，而这一世，却能和你一起去亲眼瞧瞧，突然很想感叹一句，世事难料。
赵澈收回看向玻璃窗外的视线，转过头来，话还没说出口，刚好与顾喻对上视线。这一瞬间，他可以清晰地看见对方眼底盛着的细碎光点和映着自己眉眼弯弯的模样。
他忍不住唤了一声：“阿喻……”
“干什么？”毫无征兆地对视，顾喻有些怔愣，回话的语气跟移开的视线一样仓促。
他吸了一口咖啡，试图压下耳根后的燥热，而就是这样一个低头动作，他耳根后的薄红也毫无遮掩的落入了赵澈的眼里。
赵澈没有动，眼底的笑意深了些，没点破顾喻的紧张，直到大厅响起广播声，他才说：“没什么，就想叫叫你。”
不出意外，顾喻骂道：“有病。”
*
凌晨四点不到，两人到达了海城机场。
赵澈掏出手机，给王雪女士拍了个视频报备后，问：“困吗，刚才在飞机上也没见你睡。”
“还行。”顾喻打了个哈欠，眼底攒了一圈水汽，不咸不淡的问，“订酒店了吗？”
不知道为什么，赵澈突然就想逗逗他，于是说：“没有。”
顾喻停住脚步：“？”
他蹙眉，盯着赵澈那副“我真没订”的无辜模样，又确认了一遍：“没订？”
尾音刚落，他又想起上飞机前赵澈还翻着手机说“落地就能直接去酒店歇着”，现在突然说没订，哪有半分像真忘了的样子。
顾喻盯着他眼底藏不住的笑意，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人又在逗他。
他没再追问，只磨了磨后槽牙，转身继续往出站口走，脚步比刚才更快了，声音冷不丁飘过来：“行啊，没订拉倒。正好海城凌晨四点的街头挺清净，适合你这种‘没规划’的人散步。”
赵澈看着他耳尖又悄悄泛红的样子，没忍住低笑出声，快步跟上去，伸手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膊：“逗你的，早订好了，就在机场附近。”
顾喻脚步没停，也没回头，只从喉咙里哼了一声，听着却没多少真生气的意思：“无聊。”
到了酒店。
“祝您入住愉快，电梯在左手边的走廊尽头。”前台接待人员礼貌的微笑，递给了赵澈一张房卡。
赵澈接过后，将房卡塞给顾喻，拉起两个行李箱：“走吧，去按电梯。”
顾喻盯着手里的这张房卡，语气有些不自然：“就一张吗？”
“对啊。”
“怎么不开两间？”
“机场附近酒店预订比较紧，当时看的时候就这一间了。”赵澈说完怕顾喻不信，还调出酒店的订购页面。
顾喻看着递过来的手机屏幕，页面上果然显示的是“满房”的标注。
他喉结轻轻滚了下，抱有一丝侥幸的问：“订的什么房型？”
“你点开订单看看。”
闻言，顾喻指尖轻触屏幕，当“豪华大床房”几个字映入眼帘的时候，他瞪大了眼睛：“你当时没看房型吗？”
赵澈挑了下眉，语气带着点明知故问的笑：“看了啊，当时只剩这个了。”
顾喻：“……”
顾喻不动声色的别开脸，烧的厉害，默默刷了电梯。至于怎么进的房间，又怎么洗的澡，他也很恍惚，头脑昏沉。
等赵澈光着上身，只穿了一个短裤从浴室出来时，他整个人的弦都绷紧了，脑袋也清醒不少。
也许顾喻自以为此刻表现的很镇定，可落入赵澈眼里的则是无声的慌乱。
当时赵澈看到机场附近这家酒店只剩这一间房的时候，是存着私心的，明明可以换一家再订，他却毅然决然的下了单，可最终的结果就是，此刻坐在床边的顾喻整个人都散发着抗拒、不习惯。
赵澈耷拉下眼睛，缓缓吐出一口气：“要不……我睡沙发吧。”
顾喻沉默了。
“这客厅沙发还挺大的，凑活一觉，反正下午就走了。”
赵澈说着就已经走到沙发边上，作样的按了两下，试试柔软度。
“赵澈。”
赵澈听见有人叫他，回头看过去。
“过来吧。”顾喻在心里斗争了很久才开口。
偏偏这个时候赵澈犯傻，虽然没理解顾喻的意思，但还是听话的走到床边：“怎么了？”
“空调有点冷。”
“那我调高点，你先盖上被子，不会着凉的。”
“就一床被子。”
“哦，你盖就行，我不跟你抢。”
“爱睡哪睡哪！”顾喻语气焦躁，恨铁不成钢的随手摸起了一个枕头砸过去，掀开被子躺下，背着身子又甩了一句，“冻死拉倒。”
枕头飞过来的瞬间，赵澈就稳稳接住了，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顾喻的意思，于是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小心翼翼的问：“你意思是……我可以和你一起睡？”
顾喻：“……”他妈的，怎么还问，怎么能蠢成这样！
“你不说话我就当默认了哈。”话落，赵澈没再犹豫，将枕头摆好后，从顾喻旁边轻轻躺下了。
“把衣服穿上。”顾喻不咸不淡的说了句。
“好。”
空气很安静，只有两道不重不浅的呼吸声轻轻浮着。
顾喻侧着身子，眼睫低垂，感受着身旁陷下去的床垫。困意全部被扫劫一空，只剩下无比清晰而真实的感受，他攥了攥被角，才勉强稳住心神。
而另一边的赵澈也不好受，他平躺着，头偏到左侧，盯着顾喻的后脑勺，淡淡的沐浴露香飘过来，令他思绪万千。
短短两天，顾喻面对他时耳根几乎都是红的。从小到大，他们两个从没有坦诚相待过，反而都比较刻意避之。
这种刻意，只存在于顾喻，不管是怎样的肢体接触，他都会不自在，或者耳根红，更是经不起言语挑逗。
直到现在，赵澈才慢慢发现，他和顾喻之间的相处并不像普通兄弟那般坦然。
顾喻似乎察觉到他的目光一直没移开，后背又绷了绷，声音带着点僵硬：“那你海边的酒店是订的几间。”
“一间。”
顾喻听后，转了过来，不过，在与赵澈面对面的那一刻他又后悔转了过来：“难道又是没房间？”
“不是，订的豪华双床房。”
“直接订两间不行吗？”顾喻低沉着声音，很是别扭。
赵澈没有直接回他，反倒轻声问：“你是不是不想和我呆在一个房里？”
天色蒙亮，微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打进来。
“不是。”
“那是为什么？”
面对他的发问，顾喻小声咕哝道：“我有点不习惯。”
赵澈叹了口气，一只手枕在脑袋下，看着天花板，突然讲起了八卦：“我听黑林之前说，他和他表弟小时候在老家天天上树下河的，每天在外面疯，偷菜这些事也没少干。有回人家地里的白萝卜才刚熟没多久，他俩就去刨了，结果刨一半就被发现了，黑林当时拔腿就跑，直接把他表弟落后面了。”
说到一半赵澈就低低笑出了声。
在学校里，赵澈的人缘很好，所以对于赵澈知道这些家常事，顾喻也不足为奇：“黑林倒是从小就跑的快。”
“是啊。”赵澈附和，“就这么把他表弟丢下，一点担当也没有。”
“后来呢？”
“后来，他表弟被那户人家骂了一顿，这事还捅到了他家长那，又挨了顿揍。就因为这事，黑林表弟老长时间没理黑林。”赵澈顿了顿，有些好笑的说，“黑林说他表弟怪他，以至于现在长大了，一提起来那事来还是急眼。”
“嗯，他把他表弟抛下就跑了，怪他也正常。”顾喻语气平静，轻轻掀了掀眼帘。
赵澈继续说：“到底他们是兄弟，除了那件事两人还是很铁，睡一张床，喝一瓶饮料，尿尿还得比谁更远的那种铁。”
话音落下，顾喻心想，那他表弟还真是不计前嫌。
“所以，”赵澈这回把整个身子侧过来，对着顾喻，眼里无声胜有声，我们之间没有像他们那样相处的自然，你前世抛下我一声不吭的走了，我也不怪你，“所以，我们俩一点也不像兄弟。”
低沉磁性的嗓音在顾喻耳边回荡，明明语文成绩高到在全市都数一数二，可一到了赵澈这里却语竭词穷了。
“哈哈，我开玩笑的，你刚不是说跟我在一个房间睡不习惯吗，我就觉得咱俩跟别人家的兄弟比，”赵澈先笑了两声，见好就收，意味深长的补完后面的话，“还真挺不一样。”
赵澈在试探，试探顾喻对于他们之间关系的态度。然而顾喻的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睡吧。”七月末的天儿亮得很早，赵澈从床头柜摸起手机看了眼时间，道了声“早安”。
“嗯。”顾喻打了今晚的第四个哈欠后，平躺着闭上了眼睛，配合道，“早安。”
只要跟顾喻在一起，赵澈就忍不住想笑，他扯过一角被子搭在腹部，深深看了一眼躺在身边的人，翘了翘嘴角，闭上眼睛。
赵澈：老婆，你爱我吗？
顾喻：有病，你以为你是黄金吗？（斜睨一眼）
赵澈：我是兄弟啊～
顾喻：兄弟之间是不可以躺在一张床上叫老婆的，谢谢
赵澈：为什么？
顾喻：那你去找李常林，他也是你兄弟
赵澈：……呵呵，黑林那样的关上灯都摸不着（婉拒哈）
李常林：什么意思！！！（床底翻出来突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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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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