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赵澈闻声回神，恰好跟顾喻的视线交错。
那一瞬间，赵澈有些恍惚，顾喻的看他的眼神好像没有从前的那种平静，而是夹杂了一分温柔。
对视良久，顾喻主动移开了视线，继而转向卷子上的题目。
“嗯？”赵澈下意识检查卷子上的解题步骤。
“答案不唯一，少一个。”话音落下后，赵澈低头重新算起来，顾喻继续道，“怎么总是心不在焉？”
赵澈：“……”
接连的的事情一再打击赵澈，何况现在突然出现的转校生还没有现身，他的心一直浮在空中不曾坠下。
“这周末回家。”顾喻带着惯有的冷淡语气，可赵澈却明白这句话的含义。
他身为对顾喻身世为数不多的知情者，每年八月二十四日是顾喻父母的忌日，按理来说他每年应该去祭拜。
“我知道。”赵澈一家自然也会祭拜了，可每到说到顾喻父母的时候，气氛总会变得低沉。
事实上，顾喻父母一直都是工作狂，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几乎都在实验室里研究新的报告和成果，甚至顾喻生日、家长会都没办法抽出时间。车祸前，顾喻其实已经半年没见过自己的父母了，当听见自己父母会来接他的时候，小顾喻无疑是欣喜地，可在学校门口等到最后还是家里的汪阿姨把他接走的，与此同时还收到了顾长博和李念出车祸的噩耗。
这一世，赵澈曾私下问过赵国伟顾喻的身世，当听到意料之中的答案，做好心理建设时，除了瞬间的震惊以外，剩下的都是无限的心疼和怜惜——
“爸，顾喻……没有其他亲人了吗？”问题沉重，赵澈在喉咙里踌躇半天。
“长博和小念是青梅竹马没错，但他们都是在同一所孤儿院长大的。”赵国伟靠书桌前的软椅上，眼神飘向窗外，像是透过十几年的时光，又看到了南城大学实验楼里那三个年轻的身影，语气缓慢地聊起了他们那一辈的往事。
那时候的南城大学，提起杨舒骅教授手下的三个学生，无人不称赞两句。顾长博永远是最安静的那个，抱着厚厚的专业书穿梭在教学楼和实验室，金丝边眼镜后的眼睛里，除了实验数据，几乎看不到其他情绪。
李念则截然相反，精力永远旺盛，蹦蹦跳跳地跟在两人身后，清脆的声音总能打破实验室的沉闷。
“长博，国伟！这次全国大学生科研竞赛结束，我们去郊外的露营地放松怎么样？听说那里晚上能看到好多星星！”独属于少女婉转清亮的嗓音响彻在实验楼空旷的楼道里，李念手里抱着刚打印好的实验报告，脚步轻快地跑到两人面前，眼里闪着期待的光。
赵国伟接过她手里的资料，故意板起脸，装出严肃的样子：“天天就想着玩，杨老师要是知道你心思不在研究上，又该数落你了。”
“哪有！”李念立刻噘起嘴，单手掐着腰，振振有词地反驳，“我就是想出去放松放松！再说了，杨老师肯定觉得是你带坏我，谁让你上次偷偷溜出去吃烧烤，还被他抓了现行。”
赵国伟被戳中旧事，轻咳一声试图转移话题：“好好好，那我不去了，从根本上杜绝被老师骂的可能性。”
“不行！”李念急得跺脚，脸颊涨得微红。
赵国伟挑眉：“为什么？你不是说就想玩吗，我不去，你找长博陪你啊。”
李念被问得支支吾吾，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站在赵国伟身后的顾长博，声音瞬间小了半截，带着点撒娇的意味：“哎呀，我就是觉得人多热闹嘛，反正你俩都得去。”
赵国伟看着她那点小心思，故意拖长语调：“哦～原来是这样啊。”
站在一旁的顾长博自始至终没说话，年轻的脸上已透着超乎同龄人的稳重，听到这里，才从喉咙里低低“嗯”了一声，算是应下了。
就这一个字，瞬间让刚才还急得跳脚的李念笑开了花，嘴角扬起两个浅浅的梨涡，几步跑到顾长博身边，熟稔地挽住他的胳膊，摇着他的手臂撒娇。
“我就知道长博最好了！”
“哎，小念，你这心也太偏了吧？”赵国伟假装吃醋，“刚还跟我顶嘴，对着长博就这么乖。”
李念撇撇嘴，不仅没松开手，反而抱得更紧了，理直气壮地说：“长博本来就好！”
没人觉得奇怪，毕竟他们俩是从孤儿院一起长大的，相互扶持着走过最苦的日子，感情早就胜过亲人。
顾长博性子冷淡，对谁都疏离客气，唯独对李念，有着旁人没有的耐心和纵容。就像此刻，换作别人碰他的胳膊，他早就不动声色地避开了，可面对李念的亲近，他只是微微侧过身，方便她挽着自己，甚至还习惯性地抬起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等比赛结束，去哪都陪你。”
“好！”李念笑得眼睛都眯成了月牙。
他们三个，一个沉稳、一个活泼、一个风趣，是杨舒骅最得意的弟子，代表学校参加过各种比赛拿过无数奖项，共同撰写的研究报告，更是在业界引起了不小的轰动，论文也刊登过几篇，妥妥的校园风云人物，走到哪里都能引来羡慕的目光。
可谁也没想到，研究生毕业后，这人人羡煞的三人组，会迎来一场悲喜交错的分道扬镳。
喜的是顾长博和李念终于订婚了，那场订婚宴办得不算盛大，却处处透着温馨甜蜜。李念穿着浅粉色的连衣裙，挽着顾长博的手，眼底的幸福藏都藏不住。
悲的是赵国伟，他放弃了国企抛来的橄榄枝，执意要转战金融行业创业。那时候的他满腔热血，觉得自己能闯出一片天，可现实却给了他狠狠一击——刚创业没多久，就遭遇了**，资金链彻底断裂，公司破产不说，还背上了巨额债务。
“喂，国伟，下月七号我和长博订婚，你来参加吗？”订婚宴前一周，李念的电话打了过来。
赵国伟握着手机，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涩得发疼。他想去，想亲眼看着最好的朋友步入人生新阶段，可他不敢去，他连一份像样的礼金都拿不出来，更怕有人提起毕业前那场不欢而散的饭局。
那天饭局上，李念红着眼眶劝了他好久，让他别冲动，留在科研领域好好发展，顾长博也难得开口，说“科研更适合你”。
可那时候的赵国伟被创业的热情冲昏了头，性子又倔得十头牛都拉不回来，不仅没听劝，还跟他们吵了一架，最后摔门而去。
从那以后，他就很少跟顾长博和李念联系了，一来是不好意思，二来是创业太忙，忙到连喘息的时间都没有。直到公司破产，他才从共同好友嘴里听到，顾长博和李念早就知道了他的窘境。
身边的人得知他欠了债，不是躲着他，就是冷嘲热讽，没人愿意伸出援手。赵国伟自己都快放弃了，却没想到，最后主动找上来的，会是他以为早就闹僵了的朋友。
“其实……长博已经在帮你筹钱了。”电话里，李念的语气放软了些，轻声说，“你公司的事我们都听说了，这几年我和长博攒了点钱，应该能填上你大半的亏空。”
赵国伟猛地攥紧手机，眼泪毫无预兆的滑落，他哽咽着，声音沙哑：“为什么……为什么还帮我？我当初那么固执……”
“没为什么。”电话那头传来顾长博清冷的声音，没有多余的客套，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你的能力，我很认可。”
顾长博从来不是会说场面话的人，更不会轻易夸人，可就是这简单的一句话，让赵国伟的眼泪彻底决堤。在所有人都放弃他的时候，是这个最不善言辞的朋友，选择了相信他。
订婚宴结束后，顾长博就把一张信用卡塞到他手里，什么都没说，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神里的默契和信任，胜过千言万语。
赵国伟知道，这份情，他这辈子都还不清。
后来的后来，顾喻出生了。
说起来，这个孩子的到来，对顾长博和李念来说，完全是意料之外。那时候他们正负责一个重要的封闭式科研项目，每天泡在实验室里，怀孕对李念的工作影响极大。
李念也曾犹豫过，甚至动过打胎的念头，可医生的话让她彻底打消了这个想法——她的身体特殊，打胎不仅会严重伤害母体，还可能导致以后再也无法受孕。
顾喻就这样被留了下来，可他的童年，却没能得到多少父母的陪伴。项目进入关键阶段，顾长博和李念几乎把实验室当成了家，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能陪在顾喻身边的时间，加起来也不到一个月。
顾喻的身边，除了不停轮换的保姆，就只有赵国伟一家的陪伴。
“顾喻，来我家玩呀！”每次小赵澈幼儿园放学都会邀请顾喻。
彼时的顾喻总是沉默地站在原地，小小的身子绷得笔直，眼神里带着与年龄不符的疏离。直到保姆阿姨轻声劝了几句，他才会慢慢挪动脚步，跟在小赵澈身后。
赵家的客厅总是充满烟火气，王雪会提前准备好小点心、零食、玩具，每当这时候，顾喻紧绷的嘴角才会微微松动，眼里泛起亮亮的小星星。
“顾喻，这个奥特曼给你！”小赵澈把最爱的玩具塞到他手里，“以后我的玩具就是你的，我们一起玩。”
顾喻捏着塑料奥特曼，指尖微微用力，过了好一会儿才小声“嗯”了一声。
那是他童年里为数不多的亮色，像是在无边无际的寂静里，忽然闯进来的小太阳，用稚嫩的热情去拥抱他的孤单。
直到顾喻父母的意外离世，顾长博深知对于自己儿子的关爱少之又少，但也并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再次回到孤儿院，于是顾喻的监护权和抚养权最终给到了赵家。
将顾喻身世和往事完整讲一遍后，就要表白了
每天都好困啊 痛苦的早8加各种事要做（不嘻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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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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