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谢谣息手下逃脱后,李松树跛脚朝前走,时不时回头张望,走了半里路,眼见着没人跟上来,才放下心来。
先头他还能疾步去跑,如今瓦片碴子钻进肉里,虽然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血痂,没再流血,但哪怕踮着脚走也抽疼无比,没一会儿李松树就龇牙咧嘴,嘶嘶腿软抽搐起来。
就如钟小芸所言一般,他不敢回白骨门,也不敢在镇上呆着。一路往镇外去了。
因着传闻中的魔物,镇上的人临近夜里都不敢轻易出门。一入夜,却乌镇内外就会格外冷清。
李松树赶在天全黑透之前,进到了土地庙中。卜一进入,天色就彻底沉了下去。但这里面好歹还能遮风避雨,从前那些仙门修士过来时,据说在这块立了个什么降魔阵法,能够抵挡魔物。他也是小时候听说的,记得不真切,印象中是有这么一回事。
只希望钟小芸别急着来找他就行。
至少在他把这东西卖掉之前别找来。
李松树拿出从谢谣息那顺来的锦囊袋子,他左翻右看,怎么看这都只是个空空的袋子。但袋子上绣着金线和玉珠,应当也能卖出几个钱。又将它收回怀里。
神像底下的贡碗也是用泥土做的,摔缺了一个角,碗上供奉用的野果子早已干瘪腐烂,残枝败叶,落了厚厚一层灰尘。
李松树不嫌脏,靠着神像下,直直坐了下来,跑了一路极耗体力,路上担心谢谣息追来,又无心找能吃的食物,现下坐在庙中安静停下来,他捂着肚子难免觉得饿了。却乌镇的冬日不下雪,但夜里也是寒凉的,呜呜的风从江上吹进来,也是冷的。
江上在月光下露出一角,看上去空荡荡的,极静且极为广阔。无聊的李松树不自觉盯着那儿出了会儿神,脚上的痛感也有些麻木了。
直到肚子饿得咕咕叫的声音唤醒了他。
“咕噜,咕噜,咕噜......”
像是牙口咀嚼的声音打破了庙内安静的气氛,将李松树一下子给惊了起来。
什么东西?!
难不成是狼或者其他野兽?
还是......妖魔?!
他左右望去,并无其他动静,声音......似乎是从背后的神像上传来的,离他极近。
渐而产生了一种正在逐步贴近他的感觉。
李松树急忙忙往身后看去,一看又是一惊。原本应当是夜色中黑漆漆的神像,此时冒着荧荧绿光,神像的笑容在黑暗下忽然变得十分诡谲,仿佛随时都会张牙舞爪扑下来。他被自己的遐想吓了一跳,脚底板上钻心一疼,疼得他抽气,摔倒在地上,手脚并用向后退去,直到背后撞上一个粗壮的东西,他的手似乎摸到了一只穿着鞋的脚。
李松树:“啊啊啊啊啊!”
“哈哈哈哈哈!”
两个声音同时在寂静的土地庙里响起来。
这时谢谣息也从神像后头跳了出来,连带着点燃了火折子,将庙内照亮。
光线照过来后,才能发现,李松树后背撞上的是钟小芸。笑声就是她发出的。
钟小芸蹲下身来,扯住李松树的耳朵感叹说:“李松树,臭小子,原来你也知道害怕啊,还以为你小子胆子有多肥呢。”
这下李松树是上面也疼,下面也疼,心口被吓得砰砰直跳还未停歇。简直要哭出来了。
神像背面还有个小门,可以进入,谢谣息就是从那进来的,躲在了神像背后。
是钟小芸说要逗他,谢谣息只是配合,绿光是因为她在神像上头撒了一点荧粉。
李松树知道这回是跑不掉了,他脚疼得厉害,抱着头叫道:“要杀要剐随你们便!”
钟小芸翻了个白眼:“谁要杀你。偷的东西交出来,饶你一条小命。”
说着她毫不客气地往李松树身上能藏东西的地方摸去,李松树还想挣扎,却被她一手勒住脖子,再加上脚伤,整个人被卡得动弹不得,只能任由她动作。
乞儿的衣物薄,几乎无处可藏。
搜完后,钟小芸喊谢谣息靠近过去:“谢姑娘,你走近些,照照看,哪些东西是你的。”
谢谣息走过去,直到暖黄的烛火光照亮的范围同时圈出三个人的脸,在只剩下几步远的时候,她微微顿住了脚,面容也逐渐变得严肃起来。
钟小芸和李松树一大一小双眼瞪双眼过后,终于找到了一个锦囊袋子,大约就是谢谣息所说的乾坤袋。她发觉谢谣息不动了,扭头来问:“是这个吗......怎么了?”
谢谣息对上她看过来的视线,说:“别回头,先过来。到我这里来。”
可钟小芸没听话,立马就回头了。这姑娘胆子是真大,在她看来,未知总比已知恐怖。
可瞧见身后之物后,她的眼睛也是陡然瞪大。因为,他们身后侧几步远的地方立着......不对,是跪着一具白骨。像是......个人。
“这是什么......这里怎么会有......?”钟小芸惊讶地说,她记得,她确定,“从前绝对是没有的。”
这里怎么会有一个人的白骨尸身?
谢谣息:“你们离远些,我看看。”
这回钟小芸听她的话,如言去做了,拖着李松树离远了些,避免妨碍到谢谣息。
谢谣息走近去,半跪下身,弯腰与白骨的高度齐平。这具白骨双手往前垂,是在土地庙门后扑跪在地,只是因庙门坍塌,如一面墙壁般在背后挡住了此处通路,又有夜色遮挡,才叫人未察觉。
“这是人的骸骨。是个男人。胸腔肋骨全部碎裂,生前或是被利物穿透胸膛,因此而身亡......右手食指手骨向内凹陷,磨损最为严重......”
说到此处,谢谣息下意识摩擦了下自己的拇指和食指关节,有了一个想法,“我猜测这是个常年握剑或刀的人。”
凑近去看,白骨在火光下的照映下甚至白得发光。
“他不是正常死去的,常人死去,骸骨上血肉消腐的不会如此干净,反倒如同是被剥皮取骨后,再洗净了摆放在此。”
钟小芸问:“那什么人会将他放在这儿,又为何要放在这儿?”
一处早已无人在意的土地庙。
对此,谢谣息摇摇头,自然不知。她回头望去,发现白骨跪拜的方向正是朝向土地神像。她朝神像走去,抬头仔细观察起来。
李松树的脚一时半会跑不了,钟小芸就把他放到一边,跟上来:“这神像有什么不妥吗?”
谢谣息看过后的结论:“并无不妥。”
此处背山面水,是块风水宝地;石为壁,石为顶,泥塑身,待功德圆满,便可脱相登仙而去。
这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土地神像,并无任何魔变的迹象,也没有魔经过后留下的魔息和侵蚀迹象。
谢谣息没找出任何疑点,只能说:“先给他看伤吧。对了,我的乾坤袋......”
身边的钟小芸立马双手奉上。
乾坤袋中有伤药。
钟小芸和李松树就瞧着她滴一滴血上去,嘴唇载微动一下,不知念了什么口诀,变戏法似的从那个小小的锦囊袋子中拿出了刀具、内服的丹药和外敷的草药和灵液,甚至是软乎的白面馍馍。
这就是传说中能包纳乾坤的乾坤袋吗!真是神奇!
钟小芸第一次见到仙器,顿时眼睛发光,眼睛不眨地看着谢谣息囊中取物。
李松树脚板上除了血,剩下的就是泥土,得先清洗干净。三人到了河边,钟小芸压着李松树洗脚。
钟小芸蹲在一边,看谢谣息统统一股捣药,好奇地问:“谢姑娘,你还懂医啊?”
她瞧着谢谣息背后的那两把被包着的兵器,应当是剑。
“唤我谢奚即可。医道上,我只是略懂一点,并不精通。但处理这种伤口,应当不在话下。”
钟小芸也不扭捏,说:“好,谢奚。那你也叫我小芸,大家都随便点吧。”
不必姑娘来姑娘去。
李松树的脚上已经起了脓,上药前要把瓦砾碎片挑出来才行。谢谣息将刀刃放在火折子上烤了两下,刀光从她的瞳孔中倒映出来。加之她表情严肃时会令人产生一种面如冷玉的错觉,李松树顿时感觉她是要刀了自己,抱着腿撒起泼赖:“我不要你治!”
见人不配合且聒噪,无需谢谣息动手,钟小芸先挽起袖子,回头用着十足的力气将他个残废摁住,不让他乱动,嘴上也不客气说:“别废话!”
人家肯给他治就已经是善良了,不然就让他的这只脚直接废了去。正好也别想着去做那些偷鸡摸狗盗窃的事了。李松树能做惯偷,还没被抓了去,也就靠着一双跑得快的飞毛腿。
谢谣息瞧了瞧刀,觉得差不多了,将李松树的脚抬起来,说:“忍着些,会有些疼。”
她有能够止疼的丹药,服下之后,几个时辰内都感受不到任何痛觉。但......还是让这家伙先长个教训吧。
总归这点疼是疼不死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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