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无妄思无妄动

说这话时,唐菘蓝单手搭在腰侧的剑柄上,她的剑通体泛着坚硬的银光,在这白雪边更是银海生花。

慕遮生得瘦小,唐菘蓝的身量比他高出不少,又因常年练剑而身姿笔挺,微微侧头垂眸睨着慕遮时,目光如炬,显得极为严肃。

冷风从小院子里呼过,寒气钻过衣领、袖腕间的空隙,窜进衣服里,大口地吞食着身体散发出的温暖,拦也拦不住,唐平安怕冷,被吹的一阵哆嗦。

见气氛忽就不好。

他偷偷将步子往前挪了点,用身体将慕遮挡在自己身后,隔开唐菘蓝的视线。

心中暗想,若是他姐姐真发起脾气来,可不好招惹,与他们不是一个实力层次。

他们在唐菘蓝手下过不了一招。

慕遮是被唐平安喊来的,此时被唐菘蓝训斥了,则是抿着唇不说话,将视线放在白茫茫的雪地上,再憋不出一句话来。

他不过是一个家奴之子,生来就是奴籍,跟在唐家姐弟身后,依靠着唐家的机缘才得以到太华宗修行。

而唐菘蓝是大小姐,实力在家族中已算是出众,不出意外,她会是未来唐家的家主。

至于唐平安,作为年纪最幼的小少爷,家中并不打算拘着他,未来修仙问道也好,喜欢经商做生意也罢,都由着他去了。

这边唐菘蓝既然已撂下话,唐平安与慕遮这两个半大的少年,只好被她揪着领子一起回山上去。

但三人中,却只有唐菘蓝可以御剑。

唐平安没学他姐姐去习剑,而是做了个全然不沾兵器的符修。

前头的脚步忽然一顿。

此去太华宗剩余的路程不算十分近,唐菘蓝却没有要载他们的意思,显然是要考考唐平安,抱着手臂问:“御行术,你可学会了?”

听到是问这个,唐平安顿时松了口气,忙说:“学会了。”

御行术是一切御器而行的法术的统称,剑修御剑,而符修自然也有自己的御风之法。

在唐菘蓝的注视下,无需笔墨,唐平安蹲在地上,用手指沾雪水,在随身携带的青纸上画了张符。

符无正形,以气而灵。

随着他的心念一动,一点泛着清亮流光的灵力从额间飞出,顺势融入符纸中去,随后缓慢又细致地将纸上未干的印记填满,直至整张符篆都由内而外地散发着幽幽的光芒。

旁人或许看不出什么,但唐平安的元神与符篆紧密勾连在一起,在他的眼里,能清晰地看见,青纸如同一扇传送门,背后连接着云崖山的天地山川,至于他所画下的符号印记,则是用来开门的钥匙,是太华宗先辈与此方天地曾定下过的契约。

那些存在于天地自然当中的灵力,与他的灵力与功法能够毫无排斥地融合在一起,从而被他调用。

扁平的符纸在眼前逐渐膨大,直到化成一只半人高的纸鹤,在他们四周噗嗤盘桓了两圈,才稳当地落在白雪上,动作灵活,栩栩如生。

纸鹤的背脊如一叶小舟,勉强可容纳下两人,能够同时载着他与慕遮。

在唐菘蓝外出前,唐平安的灵力还不足以支撑这类法术,连形都幻化不出来,眼下,却是已能载物。

看来,还算是没荒废练功。

唐平安见他姐脸色稍缓和,擦了一下额头上的虚汗,转头朝唐菘蓝龇牙笑。

唐菘蓝走在前:“走吧。”

“姐,不等雪停吗?”

“这风雪似乎越来越大了……”

自那一声雷动后,大片大片的鹅毛雪又急急地飘落下来,连带着风动都跟着急躁。

此时绝对不是出发的好时间,又冷又更易耗费灵力。

唐菘蓝却毫无波动地说:“不等。”

唐平安在心里哀叹了一声,行吧。

随后两道清浅的光芒如流星一般,一齐冲向半空中。

越往山上去,风越大。

唐平安的法术运用得还不够娴熟,在这狂风暴雪下,纸鹤不受控制地,在半空中摇摇晃晃,因此三人行进的速度不快。

才走到半道上,就听见沉闷悠长的古钟声从山林深处传来,接连响了三下。

只有在出大事时,太华宗才会敲响此钟。

唐菘蓝立马想到不久前的那一记不寻常的雷声。

难不成真是息雪峰上……

雪越下越大,雪粒没有任何阻碍地迎面砸在脸上,只让人觉得吃了满口碎冰碴子。

可唐平安却看见他姐御剑的速度忽然快了起来,眼见着他都要追不上了。

钟响会将众多修士召集到正心殿前,意味着正心殿上马上要进行一场集议。

至于目的,稍微一联想,就昭然若揭。

谢谣息已醒的消息刚传出,太华宗上下便受清云道人之令,立刻组织了这么一场几近于昭告天下的集议,丝毫不给人喘息的机会。

在古钟声响彻整个太华宗的不久前。

“也就是说,天雷劈中我后,不仅使我重伤,还封住了我的法力。”

谢谣息望着自己的摊开的掌心,随后在眼前缓缓收拢。

所以,她体内的那股不知名的力量,可能是来自于天道的某种限制。

而这种限制的目的,极有可能是……

“它想杀了我。”

这是几位前辈在为谢谣息诊治后,一同得出的结论,沈广白说:“是。”

但没想到的是,谢谣息对此只是诧异了一瞬,便坦然接受了这个结果,只是轻应了一声:“哦。”

她自己给下了论断,嘀咕了句:“顺天而行则生,逆天而行则悖。所以,又是哪一步走岔了?”

哎,暂时想不明白。

至于不觉得惊讶,一是因为她早在识海中时就有点预料,只待向师门确认,二是虽有先天之灵体,但她终究走的还是那急功近利的速进之道,不比他人厚积而薄发安稳。

骤进祗取亡。

于她而言,或许会遇上任何意外,都不能算作意外。

只要不是走火入魔,变作为祸人间的妖邪。

寻求破解之道,才是她该做的事。

“师父那可有解决之法?”

沈广白说:“暂无。”

说话间,二人一前一后走出息雪峰。

途中,遇见他们的其他弟子都会远远地主动避让。

但谢谣息此时还不知道摆在自己面前的会是怎样的大事,她也没能注意到这点不寻常。

反倒是想到一件事,先问:“师兄,我渡劫时,有位道友在林下布阵助我,她现下如何了?”

当时隔得颇远,情况又急又凶险,她未能看清人面。

冲向林下去的那一击虽被她及时斩下,但后来她就被劈中,雷电瞬时就如同厚茧一般将她包裹,她就此陷入了昏迷当中,无法知晓后事。

虽然当时她已向师门求救,且分出灵力去尽力护住对方,但天雷暴烈,不一定会就此罢休,只怕那位道友会因此被误伤。

若是没有这位道友的相助,她可能还撑不了那么久,早就被击得溃败。

谢谣息说:“如果可以,我想向她道谢。”

听她提及谢茵。

“她受了些伤,但已痊愈。”

沈广白未对她隐瞒,她们二人马上就会见面,“助你的那个人是你姐姐,谢茵。”

“阿姐?”

得知了这人的身份后,谢谣息的眉睫轻颤了一下,一向沉稳的面容上也有了分动容,连忙问:“她现在何处?”

沈广白说:“她如今就在正心殿中。”

谢茵如今正同清云道人在一起。

前夜里被谢茵发现了谢谣息的真实情形,不久后沈广白就得到了传令,要将她送至清云道人身边。

正心殿位于息雪峰东侧的一座大峰上,此峰名作掸尘。

相比于息雪峰的肃清,掸尘峰的殿宇恢宏,学宫层层叠叠延绵而下,长阶如玉带蜿蜒其中,太华宗作为仙门大宗,门下弟子众多,聚集于此,也显得更为热闹。

峰前,沈广白带谢谣息刚落在正心殿前,就听见殿内传来清云道人的声音,虽有苍态,但掷地有声,像是已预料到他们的到来,不给任何铺垫地说:“广白,敲钟吧。”

沈广白听话,抬起手,掌心朝向殿外的大钟,五指微动,无形的气力隔空打出去,撞击在钟上后,那钟晃动了下,发出朗朗玄音,在峰顶上将声浪荡开。

谢谣息跟着侧头望去,清明的目光落在那晃动的大钟上,不解地问:

“我昏迷时,宗中是发生了大事吗?”

这钟名叫做“无妄思”,坐于正心殿前已有百年,是个天生的宝器,其声正可镇魔袪邪,逆会扰人心神,上一回被敲响,还是与魔一战后,太华宗举山鸣丧钟,用以祭奠亡人。

她没急着往里走,而是微顿在殿外,气氛有些严肃:“师兄,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没告诉我?”

甚至连她手中的剑,都跟着钟声微微颤动。

沈广白无声地在心里叹了口气,目光落在她的脸上,才十七岁的谢谣息,神色冷静坚毅,至少在外表上,时刻把持着不符她年纪的沉稳淡漠。

“进去不就知道了。”

“也是。”

得不到回答也不过多纠缠。

谢谣息抬步跨过了殿门,此前,殿内极静,落针可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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