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昀沛冷脸转为更深的黑色。
在符清眼里,他们之间互相利用,薛昀沛在明她在暗,这么一点小请求,他不答应就显得有鬼了。
短暂的眼神交锋间,符清已在脑海里过了一遍被拒绝后她要反驳的术语。
“咚咚。”木头敲击声铿然作响。
“不按便不按吧。”薛老拄着木拐杖,阻止了这场无声的对峙,“二位有心立庚书就行,我们这成婚并不注重繁冗礼节。”
薛昀沛蹙眉,碍于薛老威望,默默后撤一步,终让辛岚合上了庚书。
符清微微鞠躬,算是谢过了薛老。
庚帖闹剧落幕,符清听从大娘嘱咐,回到房内等大娘事先找好的织娘来量尺寸。
从入村到请期,历时三日,对此沥浔村的织娘见怪不怪,也不看重。
加之大娘催促,织娘们一刻不停地赶着工,原本要用一年甚至十几年才能绣好的嫁衣在织娘手下不出两日便有了雏形。
才过一礼拜,符清就收到了属于自己的嫁衣。
嫁衣花纹寥寥无几,几乎全身上下只剩耀眼的红色。
可就这样一袭红衣穿在符清身上,并不会把她衬得黯淡,红衣灼灼似火,烧得屋内众人移不开眼。
大娘牵起符清的手,指腹处薄茧触及符清滑嫩的肌肤猛然一缩,生怕硌疼了她。
“姑娘真真是好看啊!”大娘毫不吝啬地夸赞。
这是大娘对符清说的为数不多的真心话。
他们村里好久没来过这般绝配的佳偶了。
符清笑笑,正要客套几句,晚风敲窗,她往旁睼去一眼,觉出不对劲,于是改口道:“大娘,您先和她们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再看看。”
“欸欸,好。”天赐的貌美财神发话,她哪敢不从?
大娘连连点头,为符清关好门,带织娘们在外扣上木闩后高高兴兴回屋祈祷了。
至于祈祷什么,符清并不在意。
刚才那阵风有问题,她得出到外面去看看情况。
符清不顾身上嫁衣,打开木窗跳了出去。
晚夜凉风深邃寂静,符清踏过几家屋顶,视线锁定在前方窜动的黑影上。
几月训练终派上了用场,符清启动阵法,瞬移至黑影身后,伸手一抓,擒住了黑影,又狠狠往后一揪,疼得黑影嗷嗷直叫。
“痛痛痛!”
黑影低声叫唤,反身挣脱,却被符清横踢而来的长腿吓到,连过几招,身形招式皆不敌,霎时败下阵来。
符清半跪,单脚膝盖压着黑影的腿,攥紧他肩膀,弹指施法,吹开其用来蒙面的黑布。
稚气的少女相露于黑夜之中,隔着层薄薄的月光,符清看清了这人的模样。
还挺好看。
不应该说是人,准确来讲,这是魔。
“少女”开口即骂了符清一句:“娘的!你什么眼神啊!跟个采花贼一样!”
“……”符清呆住。
声音怎么和脸对不上号?
脊背贴瓦片的魔气急败坏地瞪了眼符清,妄想趁她失神,挣脱禁锢跑走。
奋力挣扎了一会,可惜并未奏效。
符清按他肩膀的力加重了些:“乖一点,你是魔吧,怎么长着张甜妹脸,说的话这么粗?”
“你在讲什么,我听不懂!”眼前这只魔真的气坏了,试图摆出副凶神恶煞的表情吓走符清,“还有,我是男的!回去好好洗洗你的眼睛吧!”
“男生女相啊。”符清感叹。
听符清轻描淡写的语气,魔更生气了,奈何受她钳制,完全动弹不得,只能和符清干瞪眼。
他后悔了,早知道这女人是个修士,他就不出手相救了,后边还有个修士在追他呢。
符清不在乎他什么神情,指腹摩挲了把他臂上的绷带,直问其姓名:“你叫什么名字?”
“关你……”
魔不想回答她,拒绝的话说到一半,硬生生被符清打断。
“伤你的那位修士我认识,是我师姐,你要是不说,我就把你交给她了。”
魔:“你威胁人!”
符清轻拍他的头,从灵识空间幻出一小瓶药粉塞入他怀里,温柔笑着:“乖啦,这是药,我和她都无意伤你,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魔心里火气升得老高,但瞧见符清诚意满满的眼神,又无法逃脱,还是把名字告诉了她,“师珴……我叫师珴……”
符清低眉思索。
很好,是位没在原著里见过的角色,她抽到隐藏人物卡了。
她半推半拖着师珴来到沥河边,这一举动,不是要威胁他,而是为了让暗处的人看得清楚。
师珴心底不服气,但为了快点摆脱符清,只好撒泼打滚,表现得像个弱智一样。
“早知道你要追捕我,我就不救你了!我好心好意提醒你走,你就这样对我……”
符清见他顶着张甜妹脸,看过去心都颤了几颤,没想着真要欺负或威胁他,宠溺一笑道:“救我?你什么时候提醒过我?”
她不信,师珴也不恼,徐徐解释道:“你和那个公子立庚书那日,我在印泥里下有药,你们那份庚书上也有,两种药相混,会致使你们晕倒,我再找机会给你们拖你们走,离开这里。”
他不大服气,埋怨了一句:“你们怎么就没晕呢?”
符清:“你的努力落空了,我和我师兄那日没碰那团印泥。”
“……师兄?”师珴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合着你们一家子,都是修士?”
符清笑得更欢了,她忽然明白某些人的恶趣味:“是呢,高兴吗,现在有三个修士,两个都在追杀你。”
师珴一听,几度晕过去。
“你想救我,是不是知道这个村子里有什么秘密?”符清不再同他玩下去,索性松开手,改抓他手臂,“我答应你,不会伤你,也不会让我师兄师姐将你赶尽杀绝。”
这只魔给符清一种涉世未深的感觉,符清估摸,他岁数应当不大,跟哄小孩一样与他交流。
师珴惊讶,凝视她半晌。
“你最好是说到做到……”
符清挥手布下一道阵法,银白色的光辉包裹师珴,融入他体内。
“这是含有我灵力的护体阵,一旦你有生命危险,阵法会自动启动救下你,为你拖延时间,至于能不能逃,得看你自己。
“这样我们算扯平了吧。”
“……好吧……”师珴叹了口短气,“这个村子好几年前就开始出现河神的传说了。
“一开始村民们还不相信,后来发生了一点事,有人收到了来自河神的‘赏赐’。
“很多村民会用那些黄金珠宝进献给高官,乞求他们徇私舞弊,好让自己的孩子能榜上有名。”
好嘛,这么快就扯上科举了。
若此事当真有关科举,那性质可就大大不同了。
符清追问:“发生了什么事?”
“不知道,村民对此三缄其口,我还在查。”师珴仔细回想一直以来收集到的信息,结果还是摇摇头。
他也是某日路过才发现这村子有问题的,看见很多过路人被村子里的人坑害才选择留下来搜查。
“为什么这里急需有婚配的男女?”
“因为想要‘河神’赏赐呗。往年他们都是劝人扎根留下,成亲后挑唆他们溺死婴孩得财宝的,现在这么急,是因为薛昀沛他孩子在都城里读书,明年差不多就要应试了。”
师珴继续说道:“你那两位师兄师姐,昨日也收了他们的财宝,要把你卖了。”
“……”符清沉默。
惨无人道,不仅对未婚男女下手,就连刚出生的婴孩也不放过。
明日便是她假成亲的日子了,得在离村前查个明白,回宗上报给诸长老。
符清又问:“然后呢?为什么我没得金子?”
立庚书那日,辛岚出祠堂后拉她找了个足够隐蔽的地方,把收礼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
可以理解为明面上他们收礼,背地里溜回来为符清保驾护航。
但符清对村民的做法不能容忍还另有一个小原因。
都是要成亲的人,怎么能收礼的是涂渊而不是她!
师珴同样绞尽脑汁也没想明白出个所以。
“可能是因为你说你跟他们是表的吧,他们亲的,抛弃彼此的可能性更小。”
符清无奈,算是接受了这个说法:“行吧。”
师珴:“我好心提醒你一句,不管你们是真的要在这成亲,还是单纯路过这或者其他,明天你都不要信他们的鬼话,找个机会逃跑,一旦下河,必死无疑。”
“好好好,听你的。”符清松开禁锢,抱臂玩味地笑着:“你有什么想要的报酬吗,你给我提供那么多信息,也算有功。”
她这一动作,师珴更觉得她不务正业了。
“我留在这里是为了救人,你不要活了下来后把我供出去就行。”
符清挑眉,在胸前勾起拇指向后指了指:“行,这些事我会解决的,你早点走吧,越远越好,不然我拿捏不好布阵范围,容易伤到你。”
那处空无一人,可师珴还是相信了符清的话。
“你看那边,我师姐刚才在那里看了全程,你没有伤我,她也不会伤你的。”
符清放走他,直至黑影全然隐进黑暗中她才安心踱步回房。
方才同师珴指的那片暗处,辛岚收回剑,掐去了隐身符效果。
“……被发现了?”
和师珴的打斗虽不激烈,但还是差点刮到嫁衣,如果真破了口,她还不知道怎么跟织娘们讲清楚事由。
回去时,符清发现梳妆台上多了只同她手差不多大、栩栩如生的木雁。
“这不是聘礼的一部分吗?怎么不和其他聘礼放在一起?”
古时纳采男方送礼中要有雁没错,但因为时间匆忙,省去了很多繁琐的流程,聘礼也是村民帮忙准备的,都堆放在另一间房,怎会有一只木雁单独在这?
系统小鱼大概对婚嫁这方面没那么了解,并未出声回复她。
符清思索片刻,还是觉着这木雁造型生动,收进了灵识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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