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镜棠就这么拎着两大包包子到了裴准位于新街口的律师事务所。
她本是是这样想的,到了事务所先将包子放在裴准的车里,如果裴准工作繁忙的话,她就坐在裴准的办公室,翻看上次没看完的《项塔兰》。
事务所位于十五楼,穿过接待室就是格子间,林镜棠被穿包臀裙的女律助领着往前走,进了裴准的办公室。
屋内的达摩九里香开得正茂盛,林镜棠放下包子,替裴准给他养的花草浇水。
办公室的人被人猝不及防地推开,林镜棠与周叙白猝不及防打了个照面。
粉色洒水壶往前倾斜,没关紧的壶嘴顺着重力脱落,大汩的水流将达摩九里香浇了个透心凉,连带着它身边挨着的文竹都没能幸免。
林镜棠下意识地往门口的方向看去,然而周叙白抢在她面前,用身体挡住了房门。
不算宽敞的办公室里静谧无声,两人四目相望,就这么沉默的对峙着。
林镜棠没有第二次与周叙白打招呼的**,她始终觉得,她与周叙白应该在高中毕业那会就该彻底画个句号,哪怕那个句号画得不够完美。
但好歹,它干脆。
盆景桌上的水滴落在地面上,周叙白往前进了一步,林镜棠却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
周叙白皱眉,饶他再没眼力,也看出了林镜棠在躲着自己。
周叙白向前一步:“你在躲我?!”
他发了那么多条信息给林镜棠,他给对方找了无数个理由,安慰自己林镜棠是因为与裴准在一起了不方便回复自己的短信,等她空了一定会坐下来好好同自己聊聊。
在这间只剩下他们两人的办公室里,林镜棠在看见他时,眼里只有惊恐与逃避。
为他们久别重逢而感到欣喜的,只有他一人。
周叙白又又又破防了。
破防次数多了,人也就冷静了。周叙白长吸一口气,试图与满脸写着“拒绝”的林镜棠沟通:“裴准现在在和我爸谈论一件关于设计剽窃的案子,他们十分钟前刚刚进去,相信我,那本案子的卷宗有半米高,没有两个小时他们是不会出来的。”
周叙白从身后反锁了房间门,他看向林镜棠:“我们能坐下来聊聊吗?”
林镜棠看到了周叙白藏在身后的小动作,她放弃挣扎,坐到了沙发上。
她问周叙白:“我不觉得我们有什么好聊的?”
周叙白不服气:“我们怎么没什么聊的?”
周叙白一时语塞,憋了半天来一句:“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吗?”
林镜棠:“挺好的,然后呢?”
周叙白:“……”
周叙白:“那你妹妹还好吗?她的肺炎……没留下什么后遗症吧?”
林镜棠看明白了,周叙白压根不是想跟她聊聊,他只是没话找话,无聊找抽。
林镜棠翻了个白眼,反问周叙白:“那你呢?小时候发烧没留下后遗症吧?比如脑瘫什么的?”
周叙白看着林镜棠,想起以前班主任说的话,人在七天就能初步形成一个行为,一个习惯彻底巩固只需要18天到200天。
而他和林镜棠当了两年多,折合七百多天的同桌,被林镜棠骂早已成了他刻烟吸肺的习惯。
感受到熟悉的林镜棠,周叙白的心脏开始“砰砰”地跳。
他想吻她。
想堵住她讥讽他的嘴,想将她的刻薄全挤兑回去,让她尝尝心酸的滋味。
但他没有。
周叙白理智地问她:“当初为什么要和我分手?分手后为什么彻底断了联络。”
高中生小情侣闹矛盾是常有的事,林镜棠甚至因为过他没将抹番茄酱的淀粉肠留给她而分手。
高二下学期周叙白被家里人送出了国,两人用□□联系,视频打开后两人依旧吵吵闹闹,直到在高三毕业、周叙白语言学校学业结束前,林镜棠最后一次同周叙白说了分手。
分手的原因依旧很林镜棠,说今天天气不好,不想谈恋爱了。
周叙白在异国他乡被英语和时差折磨得半死,听到林镜棠的话一下没了耐心,说好好好,林镜棠你学这样是吧,那我们就永远别见面了!
林镜棠毫不犹豫地关了视频。
一周后,从英语和时差里缓过劲的周叙白试图采用做低伏小战术去哄林镜棠时,才发现对方将自己拉黑了。
此女仿佛人间蒸发,彻底绝迹在他的生活圈中。
林镜棠看起来好像真的想了一会儿,然后说:“忘了。”
“你忘了?林镜棠,你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啊!”周叙白说,“我就当你忘记了,但是你为什么,为什么情愿和裴准联络,都不和我联络。”
周叙白不是没多方打听过林镜棠的消息,班里的老同学被他动员了遍,但林镜棠是出名的不合群,几个勉强算与她有联络的女同学传递来的消息也多是难听的谣言。
不是说林镜棠傍大款找了有钱的老男人就是说她在不三不四的酒吧里做着见不得人的买卖。
谣言比真相传得更快,学校里当时传得沸沸扬扬,说她出去卖了,还染了一身的脏病。
最后还是周叙白找人平息了这件事,警告谁在乱说话他就割了谁的舌头后这个谣言才慢慢平息下来。
林镜棠声线平淡:“周叙白,我和谁联络是我的自由。”
意思是你无权干涉。
周叙白看到观景台上那盆半死不活的文竹,明白了透心凉是什么样的感觉。
“那你与裴准。”周叙白问她,“你俩……”
林镜棠看了眼手机后起身,和裴准约定的时间到了,她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了,林镜棠打断周叙白的话:“我俩挺好的,今年订婚明年结婚后年生娃三年抱两用不着你操心。”
周叙白下意识地拦住林镜棠的去路,他的身材高大,林镜棠只到他的肩膀。
木质冷香钻进了鼻腔,林镜棠抬头,冷不丁地发现周叙白的肩膀比她记忆中的更宽阔了些。
他垂着头去看她,分不清是鼻息还是叹息,擦肩而过的缝隙,林镜棠听见周叙白问她:“林镜棠,难道你没有心的吗?”
林镜棠没有回头,径直走出了办公室。
屋内昏暗寂静,屋外却灯火通明,时不时有来回奔走的人,林镜棠差点撞上了奔跑过去的小律师。
好在裴准眼疾手快,拉了她一把,小律师倒退着和她说了句抱歉,在得到裴准的准许后又飞快地跑走了。
裴准冲背影道:“Andy!下次小心点。”
被叫Andy的小律师倒退着回头,对着林镜棠的方向敬了个礼。
裴准拉过林镜棠,上下的端详:“没事吧?刚来的小孩毛躁,没碰着你吧?”
林镜棠笑着说没事,问裴准怎么这么晚才忙完。
“有个我一直在跟的案子,法院临时通知年后就开庭。”裴准说着就要进办公室,“对方提供了新的证据,我们这边需要时间做准备,更麻烦的是,年后还有一个客户的案子排在了同一天。”
林镜棠见裴准要进办公室,忙叫住了他:“小准!”
裴准被吓了一跳,问她:“怎么了……?”
林镜棠也不懂自己为什么突然会叫住裴准,可能是因为她不想让裴准看见屋里的周叙白,也可能是因为周叙白的存在就会让她觉得心虚。
林镜棠拉住裴准的手,低头道:“没什么,我就是想起来我好像要来姨妈了,你能陪我去楼下买包卫生巾吗?”
林镜棠没有撒谎,她的确要来大姨妈了,只不过不是今天。
裴准点点头,脱了身上的外套将它披在林镜棠的身上:“那走吧。”
直到外面脚步声彻底消失,周叙白才从办公室里出来。
木质门是最不隔音的,尤其是两人还站在门前说话。
但他没想到的是,林镜棠会将裴准支走。
向来刚正不阿的林镜棠竟然会因为他说谎,对象还是她现在的男朋友。
直到周曾山的秘书来找他时,周叙白的嘴角都没压下去过。
二月的南京没有回暖的意思,哪怕裴准反复强调自己不冷,林镜棠还是将外套还给了裴准。
便利店的高中女生抱怨今年的天气反常,二月还在下雪,影响了她们的春游计划。
林镜棠想起以前看到的一篇文章,作者头头是道的分析了江苏为什么没有春天。
具体的内容林镜棠记不得了,只记得文章的最后作者要看到这篇文章的人惜春,与爱的人多踏青,努力去抓住春天的尾巴。
林镜棠转头想问裴准近期的工作安排,要不要同她一起去春游,却看见后者拿着外套在外面面色沉重地打电话。
林镜棠拎着装着卫生巾的黑塑料袋,同裴准回到办公室看到周叙白已经离开后,心才彻底放了下来。
“棠棠,今晚我可能没办法和你一起吃晚饭了。今晚我可能要加班到很晚,刚刚小姨打电话给我,说医院那边也需要开会……”裴准有些无措,“抱歉。”
林镜棠早有预料,早在两人交往初期,裴准就告诉过她,想带她去见自己的小姨。
当时不了了之的事情如今依旧没有下文。
林镜棠心中猜出了几分缘由。
但她不在意,晚饭取消于她而言反而是种解脱。
裴准很好,是她没有做好见对方家长的准备。
林镜棠摇摇头,起身要与裴准告别:“没事的,工作要紧,这是乔伊妈妈让我给你带的包子,你加班饿的话记得吃……”
在裴准面前,她是三好女友。
温柔体贴大方,知书达理且善解人意。
只是林镜棠发现,包子的袋子明显被人解开过,不仅如此,原先空荡荡的垃圾桶里还多了两张揉成一团的面巾纸。
哪怕用脚趾也能想象到,这是出自谁的手笔。
好在裴准没注意,屋内空调被他调到二十七度,裴准将外套脱在衣架上,随口道:“包子哪里都能买得到,干什么费这个力气?你等等我回复了这封邮件,就送你回去。”
林镜棠说:“现在还不是太晚,我可以坐公交车或者打车。”
裴准犹豫:“年关不好打车吧,而且你一个人也不安全。”
“没什么不安全的。”林镜棠甜笑,“我一个人习惯了,还是你的工作要紧。”
裴准看起来真的很忙,他甚至没有时间再强迫林镜棠,而是任由她自己离开了办公室。
过了下班时间的大厦瞬间暗了一半,林镜棠拎着包和今天下午从乔伊家带出来的包子,走到电梯口,突然想起今天来找裴准的第二个目的。
她是来读上次没看完的《项塔兰》的,林镜棠又拎着包和包子,原路折返。
格子间的工位早已经空得差不多了,林镜棠看到了裴准的律助。
今天领着她进裴准办公室的包臀裙女秘书,擦好了口红后敲响了裴准的办公室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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