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初衡眉一敛，每次谈话时，他们总是一言不合就各自钻牛角尖，沈透也永远对他竖着一身刺，他微叹，起身去拉沈透的手。沈透不要他碰，挣开了。宋初衡便略微强硬地抓住他的手臂，把他按到床上坐着，又单膝蹲下来，以一种臣服的姿势，仰头看他。
沈透尖俏的下巴一扭，侧过脸避开了宋初衡的视线。同时，又气自己矫情，在宋初衡面前闹别扭。
宋初衡摸上他的手腕，发现他的手在打颤，低头一遍遍亲吻他的手腕，替他连带着腕表一起包裹进宽厚的掌心里，用体温捂热。沈透如同被触了逆鳞一般，挣扎，却无果，瞪圆眼睛，又怯又怕，像是要气哭，和上次在车里一样，只没有那么应激，过了一会儿，才停止挣动。
“乖，”宋初衡一手攥着他的手腕，一手抬起，去擦他微红的眼角，“上次你说的话，我都有在好好反省，你不需要我的道歉，所以我做给你看，我可以让成蕴涵一辈子不好过，但嘉言醒了，我不可以杀她，我得留着她一条命，透透，你明白吗？”
提到宋嘉言，沈透一怔，眼尾因他的手指触碰微眯，红着眼睛强调说：“我没有要你去杀人，是你在自作多情，我没有要你那样做。”
“好，我知道，刚才是我说错话了。”宋初衡明白，日后沈透肯定会因为成蕴涵与宋嘉言产生隔阂，便也不勉强他，只将自己的处境和态度表明，又和他说：“透透，你可以恨我，可以不原谅我，但你不能再离开我，我已经从宋家离开了，以后没钱没势，也没地方可去，只能带着宋航来投奔你了。”
沈透不信他这些鬼话，这混蛋看着厉害得很，既有本事化解踉跄入狱的危机，总不至于从宋家离开，就真的身无分文一穷二白了，脸转回来，沈透说：“孩子我要。”
宋初衡眼眸微闪，问他：“那我呢？”
沈透不说话，过了一分钟，才开口：“我可以原谅你，但我不想要你。”
“不行，”宋初衡眼神变得阴鸷，右手攥紧他的手腕，身子前倾靠近，用左手抱住他的腰，将脸埋到他的腹部，闷声压抑道：“你必须要我。”
沈透的眼里，藏了些悲恸，旋即冷声说：“宋初衡，我已经说过了，我不想给你机会，也不会和你在一起，你不要再执迷不悟了，体面一点不好吗？”
这些话，犹如逆鳞被狠狠拔掉一般，深深刺激到了宋初衡。
体面，这十年来，他深切体验着失去沈透的痛苦，他长情压抑到今天，想要不就是沈透这个人吗？
跟他说体面，他还不够体面吗？他体面了十年，现在他终于有机会把沈透抓住，凭什么不能放肆一回？
“去你妈的体面。”宋初衡从喉咙深处挤出这句话。
“去你妈的体面！”宋初衡不再隐忍，倏然发出低吼，他抬起头，眼神狰狞地瞪着沈透，声音毫不收敛的，甚至有些控制不住的歇斯底里，“沈透，你要丢了我。”
“你知不知道你丢了我，你不要我，十年前是，现在也是！你从头到尾，都不敢承认你喜欢我，沈透，我掏心掏肺的对你，我从来没这样爱过一个人，但却你是个懦夫，你只会逃，你他妈的，你有本事就弄死我，要不然老子就追你一辈子，我不允许，也不准你不要我！”
宋初衡掷地有声地嘶吼，像流氓一样，表现得很坏。
他总是有这种本事，将局面变得糟糕，把话说得没有退路。尽管他是在表达心意，恶劣也总不可或缺，明明说的是委屈，却变成了指责。
沈透被吼得一惊，身体随着他霸道强势的话而轻颤，他觉得自己真的很可能，或者已经被宋初衡气哭了，他狠狠咬着唇，挣开右手的桎梏，扬手愤怒的，用尽全身力气扇了宋初衡一巴掌。
他恼羞成怒，声音拔高，又发着抖：“王八蛋，你给我滚！”
房间里蔓延着一股压抑的气氛，宋初衡被扇得脸一偏，**的胸膛起伏，两膝触地直跪在他面前，身躯直挺，巍然不动，继续恨声说：“沈透，我爱你，我不想要什么狗屁体面，我恨不得把你吃掉，让你只属于我，你只能是我的。”
沈透眼眶发红，忽不敢看他。
“沈透，我痛。”宋初衡抬起印着红指印的脸，用爬着猩红血丝的眼睛，恶狠狠盯着他，又重复了一遍，“沈透，我痛，你不要离开我。”
这痛不是指身上的伤，沈透知道。
他眼眸剧颤，瞳孔收缩，又悲伤地散开。
氤氲的雾气在眼眶里打转，他深吸了一口气，抬脚踹到宋初衡的胸膛上，咬牙切齿，颤抖道：“滚出去，我要睡觉。”
宋初衡只赤红着眼睛偏执地看他，死犟着不起来，似乎想要跪到天荒地老。
只要沈透肯要他，他什么都愿意做，让他死都行，从年少到如今，他爱惨了沈透，他不能没有沈透。
那眼神发狠，又掺杂了许多浓烈的情绪在里边，沈透被看得无端发寒，仿佛已经感受到宋初衡正在噬咬他的肉，吮吸他的血，甚至撕扯他的灵魂，沈透说不出的害怕，怕宋初衡的爱，怕他的言语，怕他的触碰，更怕自己一时心软，就这样原谅了宋初衡。
沈透感到窒息，他要被宋初衡的感情淹没了，他被宋初衡伸出的藤蔓缠绕了全身，越缠越紧，几乎融入骨血，他痛得不知如何是好，瞪了宋初衡几秒，片刻后翻身躺到床上，背对着宋初衡，用被子把自己蒙了起来。
半个钟后，灯被关掉，宋初衡上床，从背后抱住沈透，脸贴着他的脊背，察觉到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宋初衡心痛难当，用一种想要抑制，却仍忍不住微哽的嗓音痛苦地说：“宝宝，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骂你，我知道我很坏，我是混蛋，我对不起你。我就是一时恼了，嘴巴犯贱，你别生气，好不好？”
宋初衡说完，却得不到回应，就将脸埋在沈透背上，释放信息素安抚他，片刻后，高大身躯也逐渐颤抖，在安静的黑夜里拥着他，沉默的，宣泄着汹涌的悲伤。“透透，别哭……”
沈透听到他压抑的哭声，眼角的泪流得愈加肆虐，他不断抽着气，过了一会儿忽然回身手脚并用地推他：“你走开！”
宋初衡把他拥得更紧，不肯放手一丝一毫：“透透，透透……”
“你凭什么这样，”拥抱的温度几乎将人灼烧，沈透心痛到无法呼吸，止不住哽咽，抬手捶他的肩膀，“你凭什么这样……”
他被逼得走头无路，泪流满面，当真是又恨又委屈，抵不住放声大哭：“我恨你，你凭什么指责我，明明……是你自己凑上来的，明明是你自己不见的，你凭什么说我，宋初衡，你这个混蛋，我恨你，我恨你……”
宋初衡心脏抽疼，任他捶打，热泪盈眶地哭着和他说透透，对不起，别恨我，别恨我。
沈透伏在他怀里恸哭，俩人拥在一处，心脏近距离贴近，却是在相互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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