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头老哥还有点在状况外：“天啊……刚才鬼真的杀人了！这回死了大概就魂飞魄散了……”
车厢因他这话静默。
“那我们现在咋办啊……”拖鞋大叔乔树眠左看看钟祺白，右看看付嘉颖。
钟祺白看了看窗外浓的化不开的夜色，道：“我们现在只能等。把刚才的四条规则记清楚，然后等着。列车总会开，到站了我们就下车。”
短发女生姜函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你是说这列车还会再动吗？那……”
“这车都掉下悬崖了还能开？”
张文涛的质疑声刚落下，就像是反驳他的话那样——
列车，启动了！
没有任何预兆，惯性让所有人都往前略微倾斜了一瞬，而后就是行驶在铁轨上的机械碰撞声。
唯一不变的，是窗外的一片漆黑。
光头老哥刘强惊喜道：“兄弟你神了！还真给你说中了！”
没有人知道这辆列车将开往什么方向，也没有人知道它将何时停止。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单调而重复的机械声成为了车厢里唯一的动静。
钟祺白开口，第一个打破了沉默：“我需要一个人跟我一起把尸体放到其它地方去。”
文惠瞄了一眼乘务员死的方向，面色僵硬地立刻收回目光：“这……没必要吧，让她安息躺在那里就好了。”
“最好趁现在先处理掉。”钟祺白正色道，“我们不知道会不会有尸变之类的情况，也不知道要在这里待多久。万一要待一天以上，尸体会慢慢腐烂产生尸臭，到时候这个还算安全的车厢就必须被迫舍弃。”
道理一讲出来大家都懂，但是搬尸体……还是去一个陌生的车厢，众人目光都开始躲躲闪闪。
“我去吧。”一直不怎么说话的付嘉颖开口。
光头大哥刘强目光怀疑地在付嘉颖细瘦的胳膊上打了个转，嘴巴抖动了两下，终究还是没有说出要帮忙的话。
这个时候，什么男性阳刚之气都没有人身安全重要。
搬尸体的人选定下，钟祺白看了看付嘉颖：“我要先去隔壁的几节车厢看一看情况，可能会有危险，你在这里等我，如果我没回来就别搬尸体了。”
刚才跟其他人说在原地等待，是因为钟祺白一番交谈行动下来已经看清了各位“队友”的成色，对他们中的大多数来说，在原地不动就是最适合的做法。
坐以待毙却不是钟祺白的风格。承担一定风险找线索对他来说是更优先的方案。
况且……
钟祺白插在裤兜里的左手摸了摸那个圆滚滚的金元宝。
他还有一些事情要单独验证。
谁知付嘉颖却站起身来，说道：“我跟你一起，有危险可以相互照应。”
这话出乎了钟祺白的预料。
不过他也不是非要一个人，便点点头：“我走前面，你小心周围。”
付嘉颖紧张地咽了咽口水，看着钟祺白抬脚毫不犹豫地离开，连忙疾步跟上。
自动门感应到有人，“吱嘎”地打开，迎面吹来一阵不知道是冷气还是阴气的凉风，让她头皮发麻。
说实话，虽然果断地跟过来，其实付嘉颖心里比谁都慌。理智告诉她一直龟缩着乃是下下策，手却一直不停地轻轻哆嗦着，连脚下的步伐都开始虚浮。
镇定！镇定！
她抬头看向不远处的钟祺白，心说这个看上去挺变态的男的胆子是真的大，也不知道是装的还是真的。
钟祺白是真的不怕。
他从小胆子就大。更别说发生了某件事后，他又开始到处辗转拜师学习道门玄学，靠接单做法事为生。死人早就见得多了，晚上住在墓地也有过好几次。
比起这点不痛不痒的小冷风，他的注意力更多放在了这节车厢的陈设上。
车厢中空无一人，陈设看上去与他们所处的那一列大差不差。但是很奇怪，这节车厢看上去比他们乘坐的那一节要干净的多。
不对，不单单是干净。应该说，这一列车厢看上去就像是新的一样。
蓝色的座椅上还没有沾上一点灰尘，车厢的地板也没有被来来往往的旅客踩出除不去的淡灰色污垢印记，玻璃窗上没有一丝划痕，窗明几净。
“好新……”付嘉颖低声喃喃。
钟祺白仔细环顾了一圈，谨慎地打开了车厢末端的卫生间，除了过分新以外并没有其他异常。
他带着付嘉颖穿过这节车厢，车厢的尾部也是一扇自动门的模样。
两人在自动门前站了一会儿，却没有任何反应。
路到这里断了。
“我记得动车两头都应该是驾驶室。”对着墙壁和门检查了一番，钟祺白突然说道。
付嘉颖立刻点点头：“对！高铁动车都是两边各一个火车头。驾驶室的门应该是上锁的那种，不是这种形制。”
钟祺白抬头看看天花板，又看了看周围，左手食指指背在下巴上左右摩挲了两圈，想了想道：“刚才女鬼是从另一边离开的，我想再去那边看看。”
“好。”
两人达成一致，又穿过最初的车厢，来到女鬼离开的另一侧自动门边。
这一次，门后的车厢却与刚才的那个完全相反。
它看上去是一节用过几年的老车厢。
虽然尽力维护得很好，但是没有被顾及到的边边角角还是暴露了车厢的年龄。某个乘客吐在地上的口香糖成为了一块永远铲不去的黑色圆疤，小桌板背面的广告纸已经卷起了毛边，车顶部的行李架也多了一两个无法修复的磕碰。
好在女鬼并不在这里。
付嘉颖悬着的心落下了一半。
钟祺白却没有停下脚步，反而是继续往前走，穿过这节车厢的自动门后，下一节车厢就更加陈旧了。
地板已经完全被踩黑，看着像是一些古早的绿皮火车那样，座位虽然与之前的列车位置一样，但蓝色的布套已经有了小破洞。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些车厢感觉就像是从新到旧排列一样……”
付嘉颖蹲下身，在座位之间仔细检查了一番。
这节车厢四处都留下了岁月的印记。
一个烟头烫出的窟窿、一次大意磕坏的边角、一个口香糖的顽固残余形成的圆疤……
不过这个圆疤……
付嘉颖咬了咬舌尖，正在思索着什么，忽然听到身后金属碰撞的清脆声音。
她杯弓蛇影地吓得窜了起来！
“怎么了？”钟祺白立刻看过来，“别搞出太大响动！”
分贝仪！
付嘉颖赶紧抬头看了一眼，好在分贝仪上的数值还处于正常的60分贝以内。
她摸着“咕咚咕咚”的胸口把目光转向刚才那声脆响发出的地方，却发现脆响的音源居然是钟祺白。
那黑衣青年的手边，正放着一个洗手盆大小的铜盆。
“这是……？”付嘉颖盯着那个铜盆满目疑惑。
只见钟祺白拿出一刀黄纸，分为七份，各以对角线折一次，放入铜盆中，又集中注意力从殡葬用品批发市场里摸出一盒火柴。
他刚才趁着众人交谈的时候，已经在意识里大致看过了这个金手指里的东西。
这玩意儿就像是直接被植入他的脑子里的一个异位面空间一样，他能够用意识操控着空间旋转、缩放，也能用意识拿出里面的东西。
顾名思义，空间里放着的全都是殡葬用品。之前用来折金元宝的金箔纸、各色纸钱、花圈、丧葬陪葬品、纸扎小人、骨灰盒、寿衣……应有尽有。
更妙的是——
钟祺白意识聚焦在刚才取走了火柴盒的地方。那里已经又刷新出了一个新的火柴盒。
果然是“不限量”殡葬用品批发市场。
作为一个半道出家自学成才的天师（神棍），这个福利再合适不过！
听到付嘉颖的话，他轻侧过脸，看了一眼身体站得笔直的瘦小女生，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这个乖学生长相的“伙伴”，突然问道：“你的新手福利到底是什么？”
付嘉颖猝不及防，瞳孔放大！
人一瞬间被揭穿的慌乱很难隐瞒。钟祺白原本六分的猜测被拉成了十分。
不过他倒也可以理解，毕竟自己也没有全盘托出。
他转过头，拿出那个金箔纸折成的金元宝，压在黄草纸的最上方，而后手中捏了一个道教的法诀，食指在火盆外画了一个圈。
圈的西北角开了一个缺口，正对着钟祺白自己的方向。
烧纸钱的规矩，西北角缺口对着的方向，就是鬼来取钱的方向。
既然他们已经死了，那么——
火柴引燃了盆中的纸钱。
钟祺白做过许多场法事，却从没有一次让他产生某种冥冥之中的笃定感。
这所有的一切流程都行云流水，他好像一个将化学原理深谙于心的实验员在实验室中摆弄着试剂和实验器材，一切都是因果，一切都是定式，会生成什么，会有怎样的结果在进行之前就已然心中有数。
火焰“轰”地窜了半尺高，然后在两双眼睛的注视下，转为了森冷的黄绿色。
而随着最后一点黄色的纸边被火焰吞噬，一叠与刚才众人新手福利一样的百元钞票和一个闪闪发光的金元宝就像是安装了定位仪一样，从铜盆里扑腾而出，穿过那个刻意留下的缺口直奔钟祺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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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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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金元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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