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总，黎律，这就是所有的存档材料了，黎律那天复印完后，我动都没动过。”
陈方一边将三人带进会议室一边说。会议桌上码着八叠厚厚的A4纸，整整齐齐，干干净净。
“嗯，很好，这么快就将所有的资料都准备好了，反应能力不错。”
“分内之事，分内之事。”
张岗没再说话，他走到会议桌前，随意的翻动着这些纸张，将靠近他的几叠资料弄得凌乱不堪：“黎律，我们直接开始吧？”
“唔，好，我看陈总已经整理非常规整了，要不陈总把那张产证拿出来？”
这两人一唱一和，让黎野心里警铃大作。她一进来就在观察陈方，按理说，远达新能给的材料出了问题，即便不是陈方的失误，他也应该有所紧张才对，可她没有从陈方脸上看到任何焦躁和不安。
张岗这句夸奖虽然平平淡淡，却表明了他俩事前已经沟通过相关情况。
听到黎野这话，汪度看了黎野一眼，再看了陈方一眼，心想：黎律师可真行，都这个时候了，还能支使陈方干活。
果不其然，陈方眼里瞬间冒出一股火气，张了张嘴巴，最终什么也没说，而是转头看着张岗，张岗点了点头。
黎野站在旁边，一副爱干不干，不干拉倒的样子。
见到这个场景，汪度心里乐了都，连殃及池鱼的恐慌感都没了。这个黎野，可以啊，临危不乱，有两把刷子。
得到张岗的指示后，陈方瞪了黎野一眼，你个马上就要滚蛋的外部律师，让你再嘚瑟一下。
他快步走到其中一叠资料跟前，从上往下看了看，然后左手放在资料顶端，右手从中间某处插进去，像翻开一本极其厚重的精装版巨著一样，将这叠资料分成了两份。
待陈方将上面那部分放在一旁后，下面这叠资料的首页就是那张他们想要找的产证复印件。
“汪总你看，我就说陈总能力出众，做事情井井有条，是个干大事儿的人。”
黎野突然偏头跟汪度说了这么一句，汪度莫名其妙，你什么时候跟我说过？
不过他当然不会让这话掉下。他能体会到董事长对黎律师有所不同，什么不同不知道，但管他是什么不同，董事长今天没当场拍死黎律师，这就是证据。况且，他从封景那儿也得到了类似的口风。
不过，看黎律师这么放松，难道这产证能证明她是对的？
“啊，对，对，黎律师一直夸奖陈总年少有为，前途无量。”
他想起之前黎野似乎确实这么说过。但他话刚出口，才意识到黎野至少比陈方要年轻十岁，年轻人这么夸年纪大的，好像也不是什么夸奖。
陈方就从一堆资料里找了个产证出来，先是被黎野说“能力出众”，再被汪度夸“年少有为”，再好的风度也摒不住了：“黎律师，我们学法律的，重要的还是做事，嘴皮子强有什么用？还是核对一下上面的编号和数据吧。”
“黎律，要不您自己看看，上面写了什么？汪度，你也一起去看看。”张岗没什么情绪包袱，此刻他心情很是优美。
黎野早就知道是什么结果，拿起那张纸，“唔，确实是五幢楼呢，怎么回事呢？”她紧皱眉头，装作在思索的样子。
汪度上前几步，从黎野手里抓过这张纸一看，产证一栏上只到7，确实没有8，那么8是怎么出来的？他不相信黎野能犯这么大的错误，绝对不可能！
“汪度，是不是觉得这么低级的错误，黎律师怎么会犯呢，对吧？”
张岗接过这张纸，用食指和中指夹住，都没往上看一眼。
“这就是特别恶劣之处，这是态度问题，可见黎律师……”张岗停下来，指了指黎野：“你根本不把我们集团的事情当事情，我们这么大的项目，才开始就来这种，以后怎么得了？我要给你们擦多少次屁股！”
真是振振有词，句句在理。
“行了张总，陈总刚才都说了，咱们学法律的耍嘴皮子没用，重要的是做事。咱们证也看了，差不多该走了。”
黎野听着张岗这冠冕堂皇的话，心想徐晚意现在不在这里还演什么演，真相是什么你丫心知肚明，第一稿的时候给我打那么多批注，好像我不记得这个产证上你的批注一样。当时还让我打出来给你，真是小瞧你了，搞半天你是不想留痕，可真是给你能得。
“汪度，过来拍个照，回去跟董事长好好报告。”
来看原件是汪度提出来了，现在看也看了，编号也核对了，事实证明是黎野的失误，这口大锅，看来他终究不能完全逃开。他哭丧着脸，把产证放在办公桌上，拿出手机拍了几张照片，顺带连会议室门口也拍了拍，自证确实在远达新能看到了产证留档件。
三人回到会议室，里面一个人也没有。黎野不管其他两人，一屁股坐在自己原来的位子上，这儿一股水蜜桃的味道，肯定是姜瑜的奶茶。
张岗和汪度看她坐下来，心想既然董事长说了这事儿没完会就不散，那么他们也等呗。
姜瑜那边要简单得多，除了路程长一点，简直不要太顺利。
她原本以为乐光的人会趁此大闹一场，甚至脑补了他们在律所里公然喧哗吵闹的场景，没想到林宏和他的秘书小姑娘一路安安静静，对她也彬彬有礼，一点都不像去查业务事故的，倒像是来咨询法律问题的客户。
由于这个项目还在进行中，所有的基础资料都放在黎野的办公室里，姜瑜早就跟安悦说了让她将那家企业的相关材料全部找出来，把所有产证相关的资料单独放在一边。
等他们三人进到黎野办公室的时候，安悦早就准备好了这一切。
姜瑜先一步进去，安悦一看到她就不安的问：“姜瑜姐，发生什么事情了么？”
姜瑜先扫了一眼产证资料，那张有争议的产证放在第一页，姜瑜一眼就看到编号数字没有8，可是她明明记得是有8的，一共六栋建筑，其中第一栋是办公楼，其余五栋是厂房。
怎么会电子件和留档件都变成了五栋呢？
不过她没表现在脸上，跟安悦说：“没事，就是核实一下资料，这是乐光集团的林总和他秘书，他们也一起来核实。”
安悦对着林宏两人甜美一笑，权当打过招呼。两人也回以友善的微笑。
林宏从姜瑜手里接过这张产证，仔细核对了编号，确实是五栋建筑，一定有什么地方错了，只是错的地方在哪里？先不想了，拍一张照片再说。
“姜律师，我需要拍一下这张产证，没问题吧？”
“当然，您请。”姜瑜知道这是林宏在跟她客气，既然是徐董事长的要求，他们必然是要拍个照片回去的。
林宏的秘书拿起手机拍了一张照片，给林宏看了看。“没问题，姜律师，辛苦你了，我们回去吧。”
说完，两人就往外走了。安悦看姜瑜从进来到现在一直紧皱眉头，满脸严肃，感觉事态不对，趁姜瑜落在后面之际，赶紧上前：“姜瑜姐，有需要我做什么的吗？”
姜瑜想了想，还真有！
“晚点我把公共邮箱的密码给你，你上去将这段时间我们团队和乐光集团来往的所有邮件都找出来，特别是那些没有抄送给黎律师和我的邮件。梳理一下邮件内容。悄悄做。”
“嗯，明白了。”安悦比了个OK的手势。
“行，有问题随时联系我，这里收拾一下，我先走了。”姜瑜一阵小跑，追上了林宏的步伐。
回到乐光大厦后，林宏让他秘书继续做自己原来的事情。他和姜瑜则迅速回到会议室，见黎野、张岗、汪度三人各自坐在各自的位置上，没有人说话，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诡异的氛围。
“林总，董事长让您去她办公室一趟。”
两人还没来得及坐下，会议室另一个门开了，封景在门口说道。
“好的。”
“黎律师，看完了，确实跟电子件一样的，只有五栋建筑。我们有大麻烦了！”
姜瑜有些丧气，她从头到尾都没担心过自己，一直在忧虑他们团队。这个报告是她反复跟黎野对过的，基础数据不会出错。她也知道黎野的风格，是个能扛事儿的老板，不会因此而甩锅给自己。
“唔，知道了。你奶茶还喝不喝了？”
“什么奶茶？！”
姜瑜真想掐死黎野，她在别人面前还能装一装镇定，看到黎野的时候就一点都绷不住了，此刻她如同一颗已经被战斗机投下的没有目标的洲际导弹，就等看碰到什么东西爆炸了。
“这个，”黎野指了指安然待在原位的奶茶，盖子已经盖好，吸管也插在上面，体型巨大，确实挺难不引人注目，下午打翻后倒出来了三分之一，此刻尚余三分之二，“水蜜桃味儿的。”
姜瑜实在无语，喝，喝给你看！她抓起奶茶狠狠地喝了一口。
“黎律师，如果真有问题，我们丢了这项目不说，声誉也会大大受到影响的。市场上得传疯了，你能想象吗？肯定比你的桃色新闻传的快多了，其他客户说不定也会因此而丢掉！”
为了不让对面的几人听到，姜瑜已经尽了最大努力压低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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