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季的潮气爬上病房窗棂时，林深正用左手捏着镊子，将夜光贴纸粘在沈星眠的解剖学课本上。
床头柜堆着五颜六色的荧光笔，每本医学专著都被他悄悄改造成星空图鉴。
"林老师，腓总神经在这里！"沈星眠突然抓住他的手腕，笔尖在书上划出蜿蜒的轨迹，"你该画人马座星云了。"
林深的手一颤，镊子尖在书页上戳出小洞："沈医生，这是你爸花新买的原版书。"
"所以才要让它变成传家宝啊。"她蘸着蓝莓酱在空白处画星轨，"等我们八十岁，指着这里说'当年有个笨蛋把超美的星座画成悬臂'..."
话音戛然而止。沈星眠盯着他突然垂落的右手，果酱笔在书页晕开暗紫色淤痕。
窗外惊雷炸响，监护仪的警报声混着雨声灌满房间。
"今天...今天肌力测试结果不错。"她手忙脚乱地调高呼吸机氧浓度，"比上周多坚持了十二秒..."
"星眠。"林深用还能活动的左手抚平书页褶皱，"冰岛极光旅行，取消吧。"
沈星眠的笔尖划破纸张。她抓起手机翻出机票预订页面："酒店有全天候护理服务，租车公司同意改装轮椅固定架..."
"下周要气管切开术。"他声音轻得像窗外的雨丝，"主治医生和你爸谈过了。"
解剖图上的星云突然模糊成一片。沈星眠把脸埋进书页，夜光贴纸在她脸颊印出发绿的星斑："我会陪你的..."
林深摸索着床头的语音生成器。机械音在雨声中格外冰冷："你知道气管切开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我能给你唱更多安眠曲！"她突然跳起来，打翻的蓝莓酱在护士服上洇开血渍般的斑块。
"我会学怎么换套管，怎么吸痰，每天给你讲神经再生的最新研究..."
雷光照亮她通红的眼眶。林深想起三个月前的雨夜，沈星眠也是这样浑身湿透地冲进病房。那时她眼里跳动着猎户座的火光，如今只剩超新星爆发的余烬。
"过来。"他拍了拍病床边缘。沈星眠像被雨淋透的猫崽蜷进他怀里，消毒水味混着她发间的栀子花香。
林深用左手勾住她的小指，这是他们约定的暗号。
沈星眠抽泣着打开手机投影，冰岛极光直播画面在天花板流淌："你看...今晚的极光有玫瑰红色..."
"像你去年除夕涂的指甲油。"机械音突然说。
沈星眠怔住。她颤抖着点开语音生成器的历史记录，发现存着上百条未发送的语音：
[22:05] 今天的蓝莓酱太甜
[03:18] 你睡着的样子像小海豹
[14:37] 护士服第三颗纽扣扣错了
最新一条停留在五分钟前：[星眠，极光会看见我们的约定]
监护仪的滴答声忽然变得震耳欲聋。沈星眠疯了一样翻找护理车，将镇静剂推进他静脉时还在笑："睡吧，梦里就能去冰岛了..."
林深在药物作用下恍惚看见十七岁的自己。天文馆下，少年指着模拟极光对身边空位说："将来要带喜欢的人来这里。"
那个虚影突然转身，变成穿着护士服的沈星眠，发梢沾着蓝莓酱和星尘。
凌晨的闪电劈开梦境。林深在剧痛中醒来，发现沈星眠趴在床边熟睡，手里攥着皱巴巴的知情同意书。
她眼睫上还凝着夜光颜料的星芒，像坠落在泪腺上的银河碎屑。
他触碰语音生成器，机械音惊醒了浅眠的少女："明天...画完人马座吧。"
沈星眠把冰凉的额头贴在他掌心："画到第十页的时候，我们就私奔去天文馆。"
雨声渐歇，晨光在未完成的星图上勾勒出金边。
林深知道，他们正在用虚构的星座对抗真实的病历，就像用荧光笔在诊断书上画满不会陨落的星星。
在后一日
大雨后的清晨，空气中弥漫着青草和泥土的清新气息。
沈星眠推着轮椅上的林深，沿着医院旁的小径缓缓前行。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洒在他们身上，暖融融的。
“星眠，你确定要带我出来？”林深看着周围陌生又熟悉的环境，有些不安地问道。
“当然啦，你都快闷死在病房里了。”沈星眠笑着回答，眼神里满是坚定，“今天天气这么好，我们去公园逛逛，看看花花草草，说不定还能碰到流浪猫呢。”
林深微微一笑，虽然身体不便，但看着沈星眠充满活力的样子，他心里也暖烘烘的。
阳光洒在沈星眠的头发上，像是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她看起来格外美丽。
“哇，看那边的花！”沈星眠突然停下轮椅，指着不远处一片盛开的花丛。那是一片粉色的樱花林，花瓣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仿佛在欢迎他们的到来。
林深顺着她的手指望去，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好像一片粉色的云。”
沈星眠推着轮椅慢慢靠近花丛，小心翼翼地避开地上的花瓣。她凑近一朵樱花，轻轻嗅了嗅：“真香，像棉花糖的味道。”
林深微微一笑，看着沈星眠的侧脸，心中涌起一股温柔：“星眠，谢谢你。”
“谢什么呀？”沈星眠回头，眼神清澈，“我答应过你，要带你去看外面的世界，不是吗？”
“那你做到了呗。”林深轻轻点头，“虽然现在只能坐在轮椅上，但有你在，我觉得自己就像拥有了整个世界。”
“别说这样肉麻的话。” 沈星眠脸微微一红，低下头，轻声说道：“只要你开心就好。”
两人在樱花林中静静欣赏着美景，偶尔有花瓣飘落在他们身上，像是大自然的温柔馈赠。
沈星眠推着轮椅，小心翼翼地避开每一处不平整的地面，生怕颠簸到林深。
“看那边，好像有只小猫。”沈星眠突然指着前方，眼中满是惊喜。
林深顺着她的手指望去，果然看到一只灰色的小猫蜷缩在花丛边，正好奇地看着他们。小猫的眼睛圆溜溜的，像是两颗黑色的宝石。
“它看起来好可怜，我这个爱猫圣人可不能不管不顾。”沈星眠心疼地说道，轻轻拍了拍轮椅的扶手，“过去看看？”
林深点了点头，沈星眠推着轮椅慢慢靠近小猫。小猫似乎并不害怕，反而蹭了蹭沈星眠的腿。
沈星眠蹲下身子，轻轻抚摸着小猫的脑袋，小猫发出“喵呜”的声音，像是在回应她的温柔。
“它好像很喜欢你。”林深看着这一幕，眯起眼睛，满是笑意。
“可能是因为我身上有猫粮的味道吧。”沈星眠笑着说道，从口袋里掏出一小包猫粮，轻轻撒在地上，“来，小家伙，吃点东西。”
小猫闻到猫粮的香味，立刻凑过来，大口大口地吃起来。沈星眠坐在轮椅旁，看着小猫吃得津津有味，眼中满是温柔。
“我们以后是不是也能这样，去很多地方，看很多风景？”林深轻声问道，眼神中带着一丝期待。
沈星眠抬起头，看着林深：“那是必然，我们一定能去很多很多地方，看更多的风景。还有遇到什么问题，我们都要一起面对。”
林深微微一笑，心中早就被填满了什么：“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
沈星眠轻轻握住林深的手 ：“那就好，我会一直陪着你，直到星河的尽头。”
阳光洒在他们身上，樱花林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这一刻，仿佛整个世界都静止了，只剩下他们彼此的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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