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 4 章

自那日的偶遇后,我经常能在黑湖边遇到马尔福。

偶尔我们会简单地交谈几句,但内容基本上停留在“天气很好”“我很好”诸如此类毫无营养的废话。当然,这还要看马尔福少爷那天的心情——更多的时候我们不说话——他躺在树上,我坐在树下,互不打扰,安静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我觉得有些奇怪——我还是学生时就经常去那里,但以前我从未见过马尔福。

这天傍晚,我来到黑湖湖畔,下意识地抬头望向树梢,果不其然,马尔福怡然自得地坐在上面,一条修长的腿耷拉下来,悬在空中晃荡。

“劳瑞尔。”马尔福今天似乎心情不错,主动打了个招呼。

“是劳瑞尔小姐,马尔福。”我头疼地纠正着他对我的称呼,虽然我知道这并没有什么用。

“劳瑞尔。”马尔福又固执地叫了我一遍,“你很喜欢这里?”

“是啊。我很喜欢这里的景色,从三年级开始我就经常来这里。”

他点点头,不再说什么,看向远方。

我靠着树坐了下来,静静地眺望远方。

日暮西沉,湖面拥抱晚霞,浮光跃金,波光粼粼。

“我以前也经常来这里。”马尔福突然开口。

我有些诧异,“我以前怎么没遇到过你?”

他轻笑一声,“因为你从来不抬头往树上看。”

此时,月亮悄悄从云朵中探了出来,太阳还未落下。远处日月的光辉交相辉映,天空半是橙红,半是墨蓝,交织出渐变为深紫、过渡为玫瑰色。

“马尔福。”我第一次主动开口唤他,指向遥远的天边,“看!日月同辉!麻瓜的书上说日月同辉预示着好运!”

我兴奋地仰起头,看到马尔福正看着我,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带着笑意。

“看到了,很美。”

我很少见马尔福笑,但是他笑起来很好看,我仿佛被他的笑容感染到了,跟着一起笑了起来。

进入十月以来,天气渐凉。

这几天气温骤降,校园里随处都可以听到起此彼伏的咳嗽声。

今天我收到了一条坏消息,布巴吉教授病了,下周的课将由我代上。

好在今天才星期六,我还有充足的时间备课。

下午我来到了图书馆寻找资料,却意外地在角落里发现了一个一脸沮丧的女孩,褐色的眼睛炯炯有神,棕色的头发浓密蓬乱,穿着格兰芬多的院袍,我想我知道她是谁了——赫敏?格兰杰,格兰芬多“万事通”,每年期末考试的年级第一,即使我比他们大了四届又不在同一个学院,也听说过这位“万事通”小姐的大名。

格兰杰也看到了我,我对她点了点头,向旁边的书架走去。

“劳瑞尔小姐!”格兰杰突然叫住了我。

我停下脚步疑惑地看着她——我和格兰杰并不相熟,没想到她会叫住我。

“劳瑞尔小姐,我是格兰芬多四年级的赫敏格兰杰。你愿意加入S.P.E.W吗?只要两个银西可!”

格兰杰开门见山,递来一个徽章,我垂眸看了看,徽章上四个大写的字母“S.P.E.W”十分显眼。

“Spew?”

“Society for the Promotion of Elfish Welfare,是我创立的组织。我发现家养小精灵遭受着极不平等的待遇,所以成立了S.P.E.W组织为他们争取公正权益。”格兰杰语速飞快地一口气说完,认真地看向我,大大的棕色眼睛中充满希冀,“劳瑞尔小姐,你愿意加入吗?”

我愣了一下,看向她的眼睛,并不急着回答,而是问了她一个问题:“格兰杰,创立这个协会一定遇到了很多困难吧?”

她眼神一闪,抿了抿唇,“没有人理解我。罗恩不情愿,哈利不关心,弗雷德和乔治都说家养小精灵喜欢在霍格沃茨工作,连海格都说我这样做它们是不会快乐的。而且,就连霍格沃茨厨房的家养小精灵们好像也不喜欢我这么做……”

格兰杰的眼神有些落寞。

“格兰杰,我知道你是麻瓜出身,也因此受到过一些纯血巫师的不公对待,所以我能理解你为什么会生出这样的想法。”

格兰杰褐色的眼睛因被第一次理解闪烁着光芒。

“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那些家养小精灵们并不领情?”

格兰杰被问住了,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

“保护弱势群体的权益,不管是在魔法世界还是在麻瓜世界都是一个噬待解决的话题。然而多数人往往只会去做自己认为对弱势群体有益的事,却忽略了自己的方式是否能被弱势群体接受。他们的初衷是好的,但可能方式是不恰当的,被赋予善意的群体可能一时之间也很难接受,甚至会感到被冒犯。格兰杰,不要一味地以自认为好的方式付出,这样到最后可能只会换来自我感动。”

格兰杰若有所思,半晌后开口轻轻问道:“劳瑞尔小姐,那什么才是正确的方式呢?”

我温和开口:“在尊重的基础上温和地给予他们善意和爱。”

我从格兰杰手上接过徽章,摸了摸口袋,“两个银西可对吧?”

格兰杰慌乱摆手,“不用了,劳瑞尔小姐…”

“格兰杰,你想做的事非常有意义,拿出格兰芬多的勇气勇敢去做吧!”

我摸出两个银西可塞到她的手上,拍了拍她的肩,转身向旁边的书架走去。

我抱着一堆书出了图书馆,书又多又沉,我抱着略有些吃力。

“劳瑞尔。”

熟悉的声音直呼我姓名,我不用回头都知道是谁。

“马尔福?”

马尔福两步超到我的面前,看了看我怀中抱着的书,“需要帮忙吗?”

我讶异于马尔福会主动提出帮忙,但我可不敢劳驾他为我做苦力,连忙摇头道:“啊,不用不用。也不是很重,我自己搬就可以了。”

他上上下下来回打量着我。

我不喜欢宽大的黑色巫师袍,觉得它老气又沉闷。不管外面有多冷,霍格沃茨的城堡里总是温暖如春。因此,入秋以来,我仍然经常穿着漂亮的小裙子穿梭于城堡中。

今天我穿着一条宝石蓝的修身长裙,光滑的丝绸缎面紧紧贴合着身体曲线。此刻,我感到马尔福的目光在我身上流转,仿佛穿透了轻薄的衣料滑过我的皮肤一般,我被他看得面颊微热,下意识地抱紧了胸前的书。

马尔福轻啧一声,“看你抱着都费劲,还是我来吧。”

说完,直接从我手中接过了书,转身示意我跟上。

这次没办法再错开走了,我快步跟了上去与他并肩而行。

周六的走廊上人不多,但我和马尔福的组合太过诡异惹眼,路过的学生都瞪大眼睛盯着我们,眼神里写满了不可思议。马尔福的眼神漫不经心地扫了过去,他们立马转过头、目不斜视地走了过去。但我还是感到背后数道视线紧盯着我们,我默不作声地与马尔福拉开了一点距离。

这一路走得我如芒在背。

总算到了办公室,我打开门,侧身让马尔福先进。

“把书放在桌子上就好。”

我跟着他走了进去。马尔福将书轻轻放在了办公桌上,转过身来看着我。

我笑盈盈地直视他灰蓝色的眼睛,真诚道谢:“谢谢你,马尔福。”

“不用谢,劳瑞尔。我爸爸说,对需要帮助的女士施以援手是一个绅士该做的。更何况,这位美丽的女士还是我的麻瓜研究学助教。”

提到他爸爸,马尔福骄傲地扬起了下巴,神色自豪,语气一本正经。

这样的马尔福竟然有些生动可爱,我被他这副模样逗笑了,“谢谢你,小绅士先生。如果有幸见到你的父亲,我会告诉马尔福先生他的儿子是一个好学生,也是一位真正的绅士。”

“那么,劳瑞尔小姐准备怎么答谢我?”

【答谢?我就知道马尔福才不会做亏本买卖。】

马尔福的目光在办公室转了一圈,最后停在了办公桌上的玻璃花瓶上,花瓶中蓝色的鸢尾花娇艳欲滴。

“可以给我一朵吗?”

“啊?”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鸢尾花。”

“当然可以!”

没想到他想要的这么简单,我迅速从瓶中挑出了一朵开得最艳的递给了他,微笑道:“我给它施了个小魔咒,所以这朵鸢尾花永远不会枯萎。”

马尔福伸手接过,拿在手中仔细观赏,凑近鼻尖细嗅,微微弯了弯嘴角,“谢谢。”

见他真的很欢喜的样子,我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好奇地问道:“你喜欢鸢尾花?”

“Yes.”他轻轻拨弄着蓝色的花瓣,少顷抬眸注视我的眼睛,“I love Iris.”

【I love Iris.】

我错开视线,轻轻地点了点头。

马尔福将鸢尾花放进他胸口的口袋里。

“周五见,劳瑞尔。”

马尔福的背影消失在我的视线里,我呆愣愣地站在原地。

半晌,我抬起双手贴上了自己的脸颊,“好烫。”

【I love Iris.】

少年的声音回荡在耳边,挥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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