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叔孙穆打着哈欠,一脸没睡醒的状态,慢悠悠地晃下楼来。
昨天晚上他硬要和李长生挤一个屋,打个地铺,随便凑合一晚。
但他总想着白天的事,心里七上八下的,外面有一点动静就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熬到了下半夜。
等天色快亮的时候,李长生起来开始打坐吐息时,他才安然的睡过去。
叔孙穆看了眼大堂,朝厨房喊道:“来壶茶,再上些吃的。”
一楼大堂之中已经有好几个人在了,想来是昨天在房间里没出来的几人。
叔孙穆隐蔽地打量了一眼,大堂正中央坐着一个大马金刀的络腮胡须的中年男人,桌上放着一柄古朴的大刀,用麻布裹着,看不出来材质如何,只能通过露出的刀柄判断,似乎颇有分量。
再右前方坐着一个头戴幂篱的一身黑色劲装的人,根据身形来看,应该是位女子,只是不知为何遮掩面目,似乎不欲人知。
她面前的桌上放着茶,正百无聊赖的细细啜着,桌上也同样放着兵器,是一把剑,右手正搭在其上。
还有昨天跟在秦笑语身后的两个壮汉——一来、二去,都各自寻了左右两侧的座位坐下,默默地吃饭。
而老板娘秦笑语却不在此处。
大堂中的几人对叔孙穆似乎并不感兴趣,只瞥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李长生正坐在大堂角落的一张桌子处,前方一点便是临街的窗子,此时也打开了。
望着街上稀稀落落的几个过路人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有些出神,手臂却搭在桌沿上,指尖压着茶杯边沿,轻轻一用力,茶杯滴溜溜的转了起来。
叔孙穆瞥了瞥嘴角,心说,道长您真会玩。
李长生蓦的抬起头来,对上他的目光。
叔孙穆连忙收敛了动作,嘿嘿笑了声,走过来坐到他对面。
小五端了茶水和早饭过来,摆到桌上。
叔孙穆拿起筷子,看着早饭顺便招呼李长生:“这早饭看起来不错,道长你吃了吗?要不来点?”
“不用,”李长生给自己倒了杯茶水:“我吃过了。”
“好吧,那我就自己吃了。”叔孙穆也不气馁,叫住正要离开的小五,随口问道:“你们老板娘呢,怎么没见着她呢?”
李长生眼神微微一动,轻而又轻地扫过大堂中的几个人,刚刚叔孙穆问这话的一瞬间,至少有两人目光朝这里看了过来。
叔孙穆还没有意识到这件事,还在快乐的用早饭。
小五端着托盘,站在一旁讪笑:“这个我也不清楚,好像出门去了吧。可能是买菜去了,厨房中午做饭的菜不多了。”
“咦,这样吗?”叔孙穆也不是真的想搞清这件事,只是随口一问,见小五也说不清,就挥挥手让他下去了。
李长生视线又垂落下来,准备拿茶壶给自己再续一杯......
正这时,大堂中央坐着的那位,大马金刀的那位刀客,呵呵两下笑出声来。
“这小子和秦笑语是一伙的,就算知道那毒妇去干什么了,还能真说出来不成?”
此言一出,大堂顿时寂静到针落可闻的地步,吃饭喝茶倒水的声音都不见了。
连旁边正在忘我般吃早饭的叔孙穆都察觉到了不对劲,寂静如鸡。
他小心地觑了眼说话的刀客,发现刀客根本没搭理他,还坐在那低头看他自己的刀,仿佛那刀是什么绝世珍宝一般,片刻挪不动目光。
叔孙穆再看向李长生,李长生正神色不动的继续续茶。
叔孙穆放下心来,继续吃饭。
片刻,头戴幂篱的女剑客也开口了。
“郑成双,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长生斜靠着墙,漫不经心的地打量着女剑客,发现此人虽然是反问这个叫郑成双的刀客,但是并没有多少质问的语气在,连搭在桌上剑的手指都未动一分。
事情变得有意思起来了。
郑成双闻言冷笑了一声:“我只是说有这种可能而已,叶棠你急什么?有道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叶棠似乎是转头看了看左右两边的一来、二去,也不在反驳郑成双,但周身的气息更加冷凝起来。
一来、二去自从两人说话开始,就开始静静地看着,既不打断他们说话,也不反驳什么。
和昨天冲动易怒的性格好似截然不同。
“苏秀玉早上跟秦笑语出去了。”一道阴沉沉的话语传过来,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叔孙穆一愣,同样扭头看去,突然发现,通往二楼的楼梯下还坐着一个人,因为有东西挡着,他刚刚下来的时候跟本没注意到那里还有另外一个人。
是个书生打扮的男人,但此人不仅语气阴沉沉的,连面色都有些蜡黄,仿若病入膏肓的模样。
叔孙穆歪头凑近李长生低声问:“这怎么还有一个人,,看起来不像好人。”
“他一直都在,只是你没注意而已。”李长生回了一句,视线依旧落在那个书生身上,更准确的来说,是书生有些纤细且有些白皙的手上。
“不是我说,道长,我怎么感觉你们每个人都好像别有用心一样,只有我一直误入狼窝的小白兔。”叔孙穆叹口气,十分哀叹。
这次李长生连个眼神都欠奉了,“你也可以你行离开,客栈大门一直开着呢。”
“......”叔孙穆“啧”了一声,小声念叨:“得了,在下万分敬谢不敏,以昨日老板娘问都不问一句,就置人于死地的作风,我怕见不到晚上的月亮就要曝尸荒野了。”
李长生:“还是挺有自知之明的嘛。”
“............”叔孙穆面无表情道:“我怀疑你在讽刺我。”
李长生挑眉:“不用怀疑。”
“............”
万恶的臭道士!
在两人还在说废话的时候,郑成双已经开口了,对旁边变得虎视眈眈的一来、二去置若罔闻,直接问书生:“江炜一,你说的可是真的,苏秀玉已经来了?什么时候到的,为何不来见我?”
被叫做江炜一的书生皮笑肉不笑的瞥了他眼:“苏秀玉来为什么要见你,不过是一个动不动就要打要杀的莽夫而已,还真把自己当成枭雄了?”
郑成双拍桌而起,手按在刀身之上,对江炜一怒目而视,额角青筋暴起,威胁道:“你再多说一句,我现在就让你人头落地!”
旁边伺机而动的一来、二去两步飞身过来,“歘”得伸出手挡在郑成双面前。
“——让开!”郑成双哪里会将秦笑语客栈里的两个打手放在眼里。
一来也不会将他的威胁放在眼里,沉声道:“客栈之内禁止动武。”
“秦笑语都不敢这么跟我说话,你说不许动武就不能动武?”郑成双不屑冷笑:“废话少说,先跟老子打过!”
只见郑成双说时迟那时快,一拍桌案,桌上用麻布包裹的大刀飞至半空,内力激荡,气冲八方,将刀身上包裹的麻布霎时冲开!
——原来这大刀竟然没有刀鞘,因此才用麻布包裹。
包裹的麻布散去,刀身裸露出来,才发现此刀厚重古朴,不知用什么材料锻造而成,整个刀身黑中带青,光线照射上去,都仿若被困住一般。
郑成双右手一抓,紧紧握住刀柄,借那一瞬凌冽的刀光,他顺势劈下,直斩两步之外的一来、二去!
郑成双练外家武功,身体刀枪不入,更兼修刀法,极为霸道,好似大江奔流,一往无前,势不可挡。
闻者见者,莫不山河变色、望风而逃!
这一刀去势之刚烈之勇猛,有如泰山压顶,让人喘不过气来。
刀落,郑成双却看了个空,他有些不可置信,眼中茫然显现,发现,一来、二去已在三步之外。
只三步,便让郑成双颜面尽失,让他刚刚的话成了不知所谓的大放厥词!
他岂能忍!
一来并不想跟郑成双打起来,他只是照吩咐办事,只是没想到这人如此焦躁狂暴,一点也说不得。
一来:“各位来这里想来不是为了置气来的吧?事情还没解决,却在这开始内讧?!”
郑成双脸色异常难看,脸侧肌肉颤动,眼睛紧紧盯着两人。
叶棠左看右看,除了窗边看戏的两人外,经没有一个能指望上的。
片刻,也起身劝道:“郑成双,他说的不错,事情还没解决,我们不如等苏秀玉和秦笑语两人到齐了再说。”
郑成双咬了咬牙,满脸阴沉地坐了回去,目光却还在江炜一和一来之间来回逡巡。
角落的江炜一却冷笑一声:“谁知道这两人干什么勾当去了,能不能回得来还两说呢?”
一来冷厉的目光射向他:“江先生,也请你慎言!”
话音刚落,门口传来另一道冷艳的声音:“江炜一,你再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就别怪我把你的狗爪子剁了!”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从早上起便不见踪迹的秦笑语。
然而李长生的目光却落在了她身后那人上。
江炜一也不怕她,轻蔑地瞥了她一眼:“总比你秦老板能把死的说成活的,活的说成死的强,不然咱们去问问后园那口井去,如何?”
“好了好了,大家都是兄弟姐妹的,何必如此伤和气呢?”秦笑语身后的中年男人走进来,劝和道。
江炜一冷哼一声,转身回屋去了。
李长生冷眼看着,眼中兴致不减。
此人一脸和气,气质儒雅端方,很难看出来会和秦笑语、郑成双、叶棠、江炜一这些江湖人士是同道人。
不过能在这时和秦笑语一同回来的,除了那个叫苏秀玉的不做他想。
苏秀玉一开口,几人都不好再说什么,显然此人在这些人中颇有威望。
“既然炜一暂时有事,我又刚到,连夜赶路,实在有些累了。不如我们明日再议?”苏秀玉笑着提议道。
其他人都若有所思,纷纷起身回屋。
戏看完了,李长生正要起身离开,苏秀玉却走了过来。
“敢问这位道长如何称呼?”苏秀玉拱手道:“在下苏秀玉,平时做些走南闯北的茶叶买卖,今日应好友之邀前来,不想这江津镇竟有道长这般丰神俊朗的人物,故而想结交一番,还望道长不吝折节下交。”
旁边的叔孙穆瞥了下嘴角,心说这姓苏的还是个看碟下菜的,要不然怎么不找我“折节下交”?
“李长生,”他报了名字,而后似笑非笑道:“不过结交就不必了,我不过是来这办件事,办完就离开了,想必以后也不会有交集了。”
“诶?”苏秀玉连忙道:“李道长......”
李长生打断他:“在下还要去镇上办些事,就不打扰几位了,告辞。”
说罢,直接越过苏秀玉,走出了客栈,朝镇东而去。
“我去!”叔孙穆大叫一声:“别把我丢下啊!道长!!”
话音未落,直接窜起,朝李长生追去!
他才不要你个人面对这些不知是人是鬼的家伙!
鬼知道他留在那里,什么时候就真的变成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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