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回答叶韶的是慕远柯，他细细辨认一下，这才想起那孩子的名字，回复：“他叫孟高杰，是这届外门弟子里最出色的一位。天赋资质我也留意过，属于上等偏下水平，心性也不错，是个可塑之才。”
叶韶挑了挑眉：“居然还挺了解，你对他感兴趣？”
慕远柯无奈地瞅了他一眼：“作为掌门，了解外门的优秀子弟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么？”
听到这么个回答，叶韶也丝毫不为自己的无知感到羞愧，大大咧咧地夸奖道：“不错不错，不愧是我选出来的掌门人，觉悟真高。”
慕远柯白了他一眼，决定不和他继续说话。
孟高杰这场结束得很快，毫无疑问地单方面压制胜出。
再下一场是那个领头少年，只是不知为何他看起来格外紧张，一直揪着孟高杰的袖子，直到主持的长老百般催促后才肯上台。
叶韶看着有趣，忍不住调侃一声：“这孩子胆子这么小，是怎么想到来内门大会的？”
慕远柯眯眼辨认一番，随后轻笑一声：“你别看他这模样，实际上也是这届里数一数二的人物。”
叶韶来了兴致，直盯着那少年看。结果也正如慕远柯所说，那孩子上台前看着胆小，打起来却找找凌厉，丝毫不给对上留任何反击的余地，甚至比方才孟高杰那场结束得还快。
生动形象地演绎了什么叫作台下我唯唯诺诺，台上我重拳出击，不禁让叶韶回想起成日口不对心的方闲。
他笑了笑，忍不住又说：“让我猜猜，这孩子的性子是不是和方闲那般，成日口是心非？”
这次回答的颜清，他冷不丁地丢出三个字：“差不多。”
接着叶韶也没有多问，专心致志地看着底下少年们的奋战。
每到孟高杰和那个领头少年时都忍不住顺嘴夸个一两句，肉眼可见的欣赏。
颜清和慕远柯听惯了他毫不吝惜的赞美，没觉得有什么奇怪，倒是萧居愈发沉闷。
内门大会的中场有个休息，慕远柯和颜清趁这个节点去比武台上逛几圈算作慰问鼓励，叶韶则是在他们走后转头询问萧居：“你想下去逛逛不？”
叶韶是个能不动就不动的懒性子，话语里没多少下去的**。
萧居犹豫了一下还是摇摇头，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
叶韶见他这副模样轻笑出声，伸了个懒腰没骨头似的挨在椅背上，懒洋洋地问：“小徒弟这是有什么要对我说呢？想说就说，我又不会吃了你。”
心思被看穿，萧居索性心一横，把憋了许久的话说出口：“师尊，我方才遇见过那位孟高杰，他说、说他本也想在内门大会上博取你的青睐，做你的徒弟。”
说完他藏在袖中的手微微一紧，低着头不敢看叶韶的神情，正好错过了叶韶微微的挑眉。
他调笑似的靠近萧居，附在他耳边缓缓地笑着问：“怎么，小徒弟吃醋啦？”
温热的气息打在耳畔，带起一阵麻痒。
萧居的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似是随时都有可能滴血，很不自在地小声道：“师、师尊，你就别、别开我玩笑了。”
叶韶被他可爱的反应逗得哈哈一笑，右手搭在他右肩上半搂住他的脖子，满不在乎地说：“你放心啦，我只收你一个徒弟，旁人只是单纯地欣赏一下而已。”
萧居动了动身子，没挣开叶韶的束缚，最后只是轻轻地应下一个鼻音。
中场休息的时间不长，没多久慕远柯和颜清就回来了。
中场前的前几轮已经淘汰过半的人，接下来的战况恐怕还会更加激烈。
叶韶平时没事也爱看人家打架，津津有味地看戏，时不时插两句嘴点评一下。
颜清和慕远柯听得认真，偶尔也会补充几句。
全程只有萧居最心不在焉。
到后半场其中一场结束以后，萧居终于忍不住，扯了扯叶韶的袖子，轻声问：“师尊，我想先回去可以吗？”
萧居的声音不大，但几人距离很近，离他最远的慕远柯也听到这句话，关切地问：“怎么了，可是旧伤复发？”
他含糊地借用了这个说辞，抬眸看着叶韶。
叶韶和萧居不过身高差距的距离，清楚地看见他眸底的自卑不安，一如去年初见时那般。
他眸色暗了暗，很快又不动声色地收起其余思绪，浅笑道：“不舒服就先回去休息会儿吧。认得路么，需不需要我带你回去？”
萧居本就想一个人静静，连忙摇头：“不麻烦师尊了，我记得的。”
叶韶信以为真，大大方方地放他自己回去。
倒是慕远柯见萧居走后，担忧地问一句：“人小孩身体不舒服，你就这样放他自己回去好吗？”
叶韶倒是没什么所谓，笑道：“身体不舒服不过是个借口罢了，他现在就想静静，让他自己待会吧。”
颜清一针见血，问：“自卑了？”
听到问话叶韶也不瞒着，点头：“嗯。他心思太敏感了，方才又告诉我孟高杰那孩子和他说想做我徒弟，不巧的是我还逮着孟高杰夸了那么久。”
慕远柯微微皱眉：“那你也不和他解释一下？”
“解释什么呀，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叶韶双手交叠垫在后脑勺，抬头望了眼湛蓝的天空，“越解释估计越能逼得人小孩自闭。”
这话慕远柯十分赞同，因为他以前也被叶韶的一通胡乱解释逼得自闭过：“没想到你还挺有自知之明。”
接着他又道：“那你打算怎么处理？”
叶韶哼哼几声，含糊道：“就那样呗，自己想想说不定就想通了。反正你们不都是这么过来的？”
慕远柯想想也是，当初他和另外五人没少被叶韶气，最后都是自己缓过来的，久而久之也便成了习惯。
三人都没太把萧居的小心思当回事，继续安安心心地看比试。
只是在后半场比试进行到一半时，叶韶忽然感知到萧居闯入了灼华派门口的那片桃花林，而且距离灼华派大门还挺远的。
他无奈地在心底摇头轻笑：还说什么认路，原来不过是逞强。
叶韶起身，和颜清、慕远柯打了声招呼以后晃荡着往桃花林去，不知不觉间又回想起救他的那一晚。
当时他本来还在桃夭峰上就着要不要出去云游和慕远柯打太极，忽然之间感知到有人匆匆忙忙闯入了桃花林，脚步虚浮，似是受了重伤。
原本他不想多管这闲事，只是后来又感知到那人似乎跌在了桃花林里气息奄奄，一时之间找回了许久未见踪影的良心，拉着慕远柯一同出去看看。
结果这一看才发现竟是一个遍体鳞伤的小孩。本着从不对老弱病残见死不救的习惯，他把小孩带回了桃夭峰，和慕远柯忙活大半日才把人从鬼门关里拉回来。
他身为一只很有自知之明的桃花妖，不爱过多与人结交，本想就此结束两人之间的渊源。
不过最后不知怎地，还是动了收徒的心思。
许是小孩太可怜，许是小孩的经历和当初的他有些相似，又许是冥冥之中有什么牵引着他，接上了两人之间的缘分。
既然收了徒，要不还是好好地带一下他吧？
叶韶不知从哪里拼凑出几块良心来，想着想着忍不住加快了步伐。
桃花林很大，而且周围景色都差不多，美是挺美，就是待久了还是蛮折磨人的。
叶韶一边走一边留意萧居前进的方向，渐渐地觉出一丝不对。
他眉头一皱，忽地顿住脚步瞪大眼睛——
糟糕，萧居正在往桃花林深处的禁地去！
那处禁地是他和方闲四百多前布下的，周围禁制多达数千道，哪怕是修仙者进去都得没掉半条命。
可是萧居还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九岁稚子，一旦进去可能不出一刻钟就会丧命！
叶韶罕见地冒出一丝懊恼的心绪。
那禁地周围没什么特殊的警示，看起来了就像是被柔和阵法浅浅包裹住的小空间，但凡有点好奇心的人肯定都忍不住进去看一看。
他应该早点提醒萧居这件事情的！
但是现在说什么都来不及了，他只能运起轻功，飞快地赶往萧居方向。
可他距离桃花林都还有一大段距离，萧居距离禁地却只剩十几步路！
心急如焚之下叶韶甚至开始懊恼起萧居年龄太小还没开始修习，否则他就可以传音提醒他了。
可是再怎么样懊恼也阻止不了事态的发展。
当叶韶赶到禁地前时，萧居已经进去了！
他慌慌张张地想进去救人，却在触碰到结界膜上的巨大攻击力时停住了。
禁地里，备受折磨的萧居已经看见了叶韶，面色极其苍白，眸底已经泛起厚厚的水雾，掺杂着濒死时的绝望。
禁地外，叶韶脑海里却闪过了曾经听到过的一句话。
【“小昭，你的命很珍贵，好好活下去吧，我们永远在你身后。”】
叶韶的脑子轰地一声炸开。
救，还是不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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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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