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啦——”
熊熊烈火围住整片树林,滋啦的响声不绝于耳,仿佛将树干和树叶的汁水统统烘烤成干片。
烈火如岩浆般蔓延,前后左右,到处都没有空隙。
叶韶站在大火中间仅存的空地,四处张望,却只能张望到一片跳动的艳红。
猛烈的热浪一下一下打在他的身上,不断侵蚀他的理智。
没有出路,到处都没有出路!
总是自带三分笑意的桃花眼中淬满火光,褐色的双眸几乎被艳红吞没。
绝望在他的眸底蔓延。
可是他不能死,他绝对不能死!
一旦他死了,一切就都白费了……
他不能死!
滚滚浓烟一寸一寸地侵夺他最后的空间。
方圆数里内皆是大火席卷,他哪里还逃得了?
叶韶咬咬唇,拼命克制住身为桃花妖对火焰本能的畏惧,发了疯似的运起妖力往四周狠狠砸过去!
可是没有用,大火还在不断地靠近,不断地舔-舐每一尺、每一寸土地。
宽大的广袖在甩动过程中沾上星火,顷刻间点燃整只左臂!
“嘶——”
炽热的火焰刺破皮肉,侵吞了他所有释放的妖力。
疼痛、不甘……
所有的负面情绪一涌而上,几乎要将他一举吞没。
视野逐渐变得昏暗。
难道真的要命丧于此?
不可以——!
……
“师尊!”
……
“唔……”
阴冷的风卷入袖子里,叶韶眉头紧皱,不安地嘟囔一声。
卷翘的眼睫轻轻抖动几下,随后才缓缓睁开。一对标致的桃花眼中还浸着初醒的茫然,褐色眸子像是才洗净的琥珀,纯真无暇。
这是哪儿,他怎么了?
喉间还堵着丝丝腥甜,勾起一阵刺痛。
火海丧生的梦境重新回旋在脑海里。
对了,他好像在闭关的最后关头走火入魔了。
“嘶。”
叶韶一边按揉突突直疼的太阳穴,一边单手支撑着艰难起身。
视线还有些模糊,隐约间只能看到一片压抑沉闷的木色。叶韶晃了晃左手的手链,恰好又听闻有人开门的声音。
“醒了?”
那人嗓音清冽,浸着少年人特有的清脆和几分遮掩不住的欢愉。
但这声音对叶韶来说有些陌生。
他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问:“你是何人?”
那人似乎顿了一下,旋即继续道:“师尊闭关十年,想来不认得徒儿也实属正常。”
“师尊”?
说起来,方才那梦境的最后,好似也有一人在唤他师尊。
叶韶不动声色地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只看到一抹模糊的月白色。
——那是他们灼华派宗服的颜色。
叶韶依旧面无表情,俊美清秀的面容半掩在阴影中,带有几分清冷美人的气质,
他不紧不慢地开口问:“叫什么?”
“萧居。安居之居。”
“住哪儿?”
“鹤松峰。”
鹤松峰是普通内门弟子的居所。
叶韶眉头一皱,又很快松开来:“既是我徒,今日起便搬入我桃夭峰罢。”
眼前人的身影逐渐变得清晰,只见广袖上的卷云暗纹衬着细金花边,他拱手作揖,规规矩矩地说:“徒儿遵命。”
叶韶没再继续和他聊什么,冲着空气问:“慕远柯可在?”
“我在。”慕远柯依言上前。
叶韶挥了挥手让萧居先去搬东西。
萧居见状也不多留,告退后乖顺地离开。
直到关门声落下,始终板着脸的叶韶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连忙把慕远柯拽到床边问:“诶,那人到底谁啊,我什么时候多了个徒弟?”
慕远柯:“……”
慕远柯:“敢情你刚刚全是装的啊??”
叶韶轻咳一声:“那什么,这种事情当着人家的面问多不好意思啊。”
慕远柯不以为然:“你还会觉得不好意思?”
天都不知道他叶韶的脸皮筑得有多厚。
他又摆摆手,毫不在意地说:“我这不是怕人小孩觉得不好意思吗。快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
慕远柯不是第一次见到才出关的叶韶了,叹口气把十年前的事情一五一十复述一遍。
听着慕远柯的讲述,叶韶模糊间也有了点印象。
他似乎确实收了那么一个小徒弟,为什么收的来着?
好像是看他可爱?
叶韶想了半天还是没想起来,索性丢到脑后去,舒舒服服地靠在被褥上,大有要再睡一会儿的意思。
慕远柯可不打算如他所愿,问起他这次闭关的事情。
“你这次怎么又走火入魔了?若非我为防万一安排了人,你现在就不在这里了。”
提及此,叶韶敛眸,语气平缓地说:“其实本该能够顺利出关的,只是临出关忽然做了一个梦。”
慕远柯听起来不是很在意,问:“这次又是哪个梦,地府一日游,火海丧生,还是月夜逃亡?”
叶韶:“……”
见他不说话,慕远柯干脆坐到床沿边上:“我猜猜,上次是月夜逃亡,这次是火海那个梦吧?反正你翻来覆去就这三个梦。”
叶韶一哽:“所以我不是第一次走火入魔了?”
他的记性奇差,尤其是刚出关时,基本上就不记得几件正经事,反倒是零零星星的东西记得一大堆。
慕远柯耸耸肩:“每次闭关超过五年都会在最后关头走火入魔。不然你当我闲得无聊在你闭关时找人看着你啊?”
叶韶又不说话了。
他把两手交叠放到脑后,恍惚间似乎回想起了另外两个梦境。
无一例外都是在逃命,无一例外都充满恐慌。
对死亡的恐慌。
“人嘛,总是怕死的。”叶韶嘟囔了一句。
慕远柯听着却觉得奇怪:“你堂堂桃花妖,寿命比人长了不知多少,修为又高。除非你自己想死,还有谁能让你死?”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暖暖的被褥靠在身后,软乎乎的叫人直犯困。
叶韶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眸底泛起湿濛濛的雾气,更添一份别致韵味,慵懒而高雅。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阵沉闷的敲门声。
“师尊,徒儿搬完了。”
是刚刚被打发走的萧居。
叶韶听闻,随口使唤慕远柯去开门。
慕远柯也习惯了被他支使,起身理理被压皱的衣摆,说:“刚出关你也先别四处乱跑,万一又出点什么事情就麻烦了。”
说完也不管叶韶听没听进去,便转身出去,顺带给萧居开了个门,和萧居交代几句后才走。
叶韶还是没骨头似的靠在被褥上,柔顺的长发松松散散披在身后,不经意间露出万种别样风情。
萧居进来后小站了一会儿,许是见叶韶太久不说话,小心地开口问:“师尊身体好些了么?”
叶韶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笑道:“挺好的,反正死不了。说起来,你怎么跑去鹤松峰了,既被我收入门下,应当留在我桃夭峰才是。”
萧居愧疚地回答:“慕掌门方才同徒儿说了,师尊刚出关时记忆不稳,所以应是不记得十年前,就是徒儿害得师尊要闭关。”
听出少年话里话外的自责,叶韶忽然有些不自在起来,大度地摆摆手:“反正我本来就时不时要闭关,你不要太在意这些事情。”
接着未免萧居继续在这个话题里纠结,他又连忙道:“你既已在灼华派修习十年,我考你几个问题吧。”
萧居没想到还有个临时考核,当即紧张起来:“师尊您请问。”
其实叶韶说要考考他,自己也没想到能考什么。
问雁洲大事记吧,他自己都不记得些什么;问修炼的问题吧,他一个桃花妖也不了解人的修炼方法;问关于灼华派的事情吧,他也就知道灼华派由他创立、慕远柯掌门。
思来想去,叶韶喝下一口茶水润润喉,状似一本正经地问:“鹤松峰每日都吃些什么?”
本已准备好长篇大论的萧居:“……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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