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秘密

劈山镇海的剑气压下来,风朔变出来一根晏宁同色发带绑好头发,眼神陡然变得凶狠,唤出一把赤红色长枪,“不服是吧,来,打就打!”

瞬息之间,风朔腾跃而起,挥着长枪凭着强力直直打散季长清的剑气,朝着他面门而去。

此时季长清才拔剑出鞘,正面迎击。

雪白剑光正面和枪劲撞上,土崩瓦解,尘烟四起,只听得一片墙壁碎裂之声。

晏宁有心叫停,可二人身形变幻莫测,她还没有出声,两人已从地上打至狐妖像顶端,离她远去了。

砰的一声,狐妖石像的头颅已然没有了半边,断首从高处坠落,在泥土地上砸出一个大坑。

赤金枪尖与雪白剑尖相抗,酣畅淋漓打了一场,风朔在快意里产生了些惺惺相惜的意味,

“你功夫不错嘛,或许可以交个朋友?”

季长清没说话,站在庙宇屋顶之上,长剑裹着千钧力,震得赤金长枪晃动不止。

面色冷淡,从高处俯视着风朔,“你侮辱我的师尊,我要让你这辈子记着这个教训。”

话音刚落,七十二道剑气如细雨一般落下,无声无息,所过之处,生机断绝。

“你至于吗!我哪有侮辱她!我就是说要娶她而已!”风朔连忙挥枪去挡,但浑身上下还是多了不少伤痕,细细密密的,看起来并不严重,但痛入五脏六腑,折磨非常。

借着长枪勉强稳住身形,风朔昂首看向半空中的季长清,“我就是喜欢她,就是要娶她,你杀了我,我也不改。”

熹微天光落在季长清的玉白面容上,显得冷漠又遥远,他的声音回荡在半空,像是神谕,“你是妖,我师尊是神。你不该觊觎她,玷污她的清名。”

风朔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调整着内息蓄势待发,“去你的神妖之论,我不信奉这一套!清微道君不也娶了一个凡人女子为妻,他娶得,我凭什么不能娶。”

“我配不配只有她说了才算,你只是她的徒弟,没资格管!”风朔重新挥舞长枪,正要朝季长清再度发起攻势。

庙宇里的狐妖像忽然之间活了过来,发出凄厉的哭嚎,庙宇顷刻之间坍塌,飞沙走石。

“师尊!”季长清脸色一变,把所有的攻势全部撤回,头也不回跳进飞沙滚石里。

晏宁只身站在黄烟里,风如刀割,滚石如雨。

隐约间,她听到一名女子的悲泣,“你负我!你负我!”

声音来自庙宇深处。

晏宁频频回头看去,最终下了决心,刚要折返,被季长清强硬地带着向外离去。

在狂风呼啸间,晏宁听见一声几不可查的“将军,你居然在这里。”

而后一个巨石重重落下,晏宁再也没听到这个声音。

天火陨石纷纷朝着三人砸去,洪水泛滥,猛兽围困,百般杀机变换莫测,朝着三人而去。

方才与风朔缠斗,季长清用了杀招,陡然收势,真气反噬,更何况方才风朔全力一击,他急忙跳下来并未回挡,硬生生受了,此刻气血紊乱,一时之间只有一成法力。

风朔情况也不算好,逐渐力竭,动作变得迟钝。

晏宁的法术光芒也逐渐弱了下去,一身白衣染上泥污血迹,还总是站在二人面前,为他们遮挡,混不怕死的凛然姿态。

季长清看着晏宁的背影,罩了一个护体金光在她身上,朝着风朔吩咐,“你带我师尊走,我断后。”

对上晏宁的目光,季长清温和一笑,“九首恶蛟也曾被我一剑斩下,区区狐妖,师尊不必担心,我必得胜归来,我施展剑法向来不喜欢有其他人在场,以免误伤。”

风朔应声召出长枪,念了个口诀拉着晏宁跳上长枪朝着辰阳山去。

晏宁此刻已然力竭,抵抗不得,被风朔带走。

飞入云端之际,晏宁回头看了一眼。

季长清一身白衣淹没在兽群之中,像是落入泥沼里的一抹雪。

隔着流云,晏宁恍惚间看见季长清抬头朝她一笑,满脸血污,胜券在握。

刚入仙界,晏宁的神力恢复些许,立马掐诀向着各仙门传信,召集他们商讨狐乱之事。

按照先前的情报,这狐妖法力低微,只能构筑幻境来迷惑人心借以吸取修为性命,不该有如此能力。

天际数道流光闪过,各方仙门掌事齐聚一堂,面色凝重地听完晏宁的讲述,齐齐拿出法器,跟在晏宁身后去往人间。

不过离开片刻,狐乱之地的洪水已然被血染红,上面漂浮着各种野兽和魔藤的残肢。

季长清几乎成了一个血人,头发散乱,执剑的手上满是伤痕几可见白骨,缓慢抬起头看见各位仙人,脸上血痕斑斑。

乍一看,像是开了杀戒的魔头一般,煞气十足。

准备前去寒暄的几位仙者也退后一步,有些不敢直视季长清此刻因为杀戮而麻木的眼睛。

晏宁从云上走下,踏入这血海之中,一身白衣顷刻染红,拨开魔兽残肢,轻声唤着他的名字,“长清。”

季长清缓慢转过头,直到她走近了,眼睛里才有了些许光彩,撑着的身体落了下去,被晏宁接住,在她臂弯里呢喃一声:“他是妖,不可相交。”

这才合上了眼睛,陷入昏迷。

风朔听见这话脸色沉了下去,甩了甩袖子转身就走,愤然抛下一句,“呸,狗眼看人低。”

晏宁想把季长清交给黎潇医治,只是季长清攥着她袖子怎么也不肯松开。

没了办法,晏宁只能揽着季长清去了一处洞府,坐在一边,旁观黎潇医治。

黎潇搭了一根金丝在季长清腕上,翘着二郎腿悠哉悠哉诊脉,手里的折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季长清躺着的石床边缘。

“气力衰竭,不过他这个修为没什么大事,一个月就回来了。最麻烦的是他神识不稳,丹田紊乱。”

折扇重重敲在石床上,发出清脆声响。

黎潇对着晏宁万分肯定地说道,“心火炽热,忧思多虑,你这徒弟,相思入骨,已成顽疾,没救了。”

晏宁坐在床边,垂眸将幻境之事缓缓道来,依照记忆将那女子容貌画出,交给黎潇,“你交游广泛,能否帮他寻找一二。”

黎潇仔细看了看,把画像放到一边连连摇头叹息,“这也太过普通,还是一个凡人,早就转世轮回,就算找到了,也不是季长清爱着的娘子了。”

晏宁也知晓此事困难重重,要不然,以季长清的修为,何必成求而不得的执念。

可她断然无法坐视不理。

季长清是她一路看着过来的,她实在不忍心。

更何况三百年前晏宁。重伤濒死,门下弟子悉数离去,唯有季长清一人留了下来。

后来季长清崭露头角,成就少年天骄之名,各大仙门出手招揽,辰阳山已然是末等之流,鲜少有人听闻瑶光神女的名号,晏宁几乎也以为他要离去。

但他留了下来,三跪九叩登天阶,拜入晏宁门下,一人一剑,让辰阳山成了第一仙门。

后来辰阳山弟子无数,先前离去的人也回头,但晏宁再也没有收亲传。

三百年,她一身衣钵,悉数传于季长清一人。

晏宁再怎么无情,却也懂得是非对错,存着怜悯之心。

季长清这样的人,赤诚良善,不该就这样夭折。

“他这样下去恐走火入魔。”晏宁蹙着眉头,向黎潇求教,“你见多识广,可有什么方法帮他度过情关?”

“有是有,传闻有上古秘法,能斩人情丝,心无挂碍。”黎潇重重叹了口气,“此乃欺瞒天道的禁术,一旦反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洞府门口忽然传来一阵吵闹打断了黎潇的话。

黎潇和晏宁往外看了一眼,不知何时辰阳山弟子们齐齐站在门口,和风朔对骂起来。

“闲杂人等速速离去,莫要碍了我师兄的眼,晦气。”

“啊呸,等我成了你们师尊道侣,看谁是辰阳山的闲杂人!”

“你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做春秋大梦!绝无可能!”

“可能不可能,我和瑶光神女说了算,你们算个屁!”

黎潇托着脑袋看风朔一人舌战群雄的英姿,看向晏宁,“这小子怎么回事?你虽未开情窍,但是在拒绝人上向来得心应手,怎么给他开了个特例?”

“在凡间时偶然遇见,”晏宁声音一顿,微不可查闪过一丝茫然,“我当时觉得他有些熟悉,可分明从未见过。”

黎潇立刻收起了散漫,布了一个隔音阵法,甩出一根丝线搭在晏宁脉上。

她的脉象虚无,像是大雾弥漫的海,渺无日光,了无生机。

“你想起什么了吗?”黎潇试图在她的脉象里捕捉到一丝波澜起伏。

晏宁缓慢摇了摇头,“没有,我只是觉得他很熟悉,但前缘之事,我毫无头绪。”

黎潇重重叹了口气,“你这事也不比季长清好办,我这晚年啊,估计就搭在你师徒二人身上了。”

黎潇变出几根天丝,扎入季长清掌上穴脉,迫使他松了手,让晏宁出去解决门口的争吵。

她一出现,风朔顿时声音全消,低头乖顺的模样,不再吵闹。辰阳山的弟子们也收了乖张模样,恭敬行礼听候教导。

晏宁带着风朔和辰阳山弟子离去了,但黎潇没走,守在季长清旁边等着他醒来。

晏宁看不出来的时候,他懂。

要让风朔留在晏宁身边,季长清是最大的阻碍。

不管怎样,他必须让季长清同意。

第三天,季长清刚刚苏醒,黎潇敲着折扇与他寒暄,“你为何讨厌那个小妖王?长清,这不像你平日作风。”

季长清面不改色回答:“此子举止轻浮,言辞浪荡,口口声声让师尊嫁与他,实在败坏师尊名声。况且仙界从未听说此人,突然冒出来接近师尊,实在形迹可疑,居心叵测。”

回答的有理有据,黎潇哑口无言,拿折扇敲着自个儿脑袋,闭了闭眼,望向季长清,难得地正经,“若是我说,你师尊需要他呢?”

季长清从石床上撑起身,唇色苍白地握上自己的剑。

黎潇知道他要说什么。

“我可以为师尊去做,不需经由此等宵小之手。”

面对这一番赤子之心,黎潇摇了摇头,“没用,我不行,你也不行,必须是他。”

黎潇收起了平日里的懒怠模样,神色端肃看向季长清,微微叹气。

“瑶光是不是从未告诉你三百年前那档子事?她身上的伤压根没好,神格损毁仙骨残缺,当时怎么受的伤都不记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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徒弟为何这样
连载中笑风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