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 6 章

距离凌暲宫八百余里外的北境密林深处,矗立着一座同样高耸入云,溢彩流光的巍峨殿宇。不同于凌暲宫的清冷色调,这处建筑极尽奢华,画栋雕梁,美轮美奂。

重重掩映的宫阙内,碧瓦金砖白玉路,一派皇家盛景,金碧辉煌。

一处偌大的寝殿内,檀木色的家具古色古香,镂空、雕花、嵌贝、叠翠,处处透着这处殿宇主人的金贵奢华,以及独具特色的雅致审美底蕴。

银灰色的薄纱帐子和墨蓝色的轻罗帷幔交叠一处,微风席卷而过,片羽清扬。

黑檀木制的一张巨大宽阔的木床上,安睡着一个二八年华的小姑娘。墨色的锦被衬得她的脸色白的仿佛夤夜的月色,清冷令人神伤。小脸上数层白色的柔丝绕过她的额头,覆盖住了那一双眼睑紧锁的眸子。小巧的鼻子微微翕动着,但脸上偶尔抽搐的肌肉昭示着此人眼下睡得并不安稳。

床边一个白发老人抬起布满皱纹的双手,绿油油的神力宛如千万碧绿的精灵闪烁着点点萤火,环绕在少女的身旁,不多时,只见少女的面庞松弛了些许,一双娇俏的小嘴轻轻抿动,似是进入了梦乡。

揭开锦被,少女身上的衣衫如散落的鱼鳞一般,丝丝缕缕不成样子。那被勾成丝线的衣料有些染着一抹浓烈的红色垂在身上,有些固执的嵌进了肌肤,与皮肉交织一处,分不清何处是衣裳,何处是血肉。

老人长叹一声,伸出的双手悬浮在半空中不肯落下,转了眸光,瞧见少女十根玉指的指甲缝中深入的铜针,抬手运功,不过眨眼的功夫,“嗖…嗖嗖嗖”十根针已被悉数拔出。睡熟的少女随即不自觉地颤抖起身子,自喉头深处发出了一声闷响。

站在床头一旁等候良久的女子眉头深锁,瞧见少女的战栗,眸中露出了一丝怜惜的神色,走上前来开口道:“笠翁,您忙了半日了,剩下的伤交给我吧。”

“也好,都是女子,主上动手方便些。她的毒已入肺腑,眼下十分虚弱,手法轻些,可以少些痛楚。”床边的老人缓缓站起身来,与那黑衣女子换了个位置。

女子在床边坐稳后,打量着床上的姑娘,抬手探上她纤细手腕中的脉搏,良久,“你可知这毒如何拔除?”

“老朽辨识不出,眼下只能压制。或许,琼华丹能解此毒,但炼制此丹,非茹根果不可成。”笠翁捋着胡子慢条斯理的说着。

“茹根果么,南海琉璃岛才有。罢了,我从前与那岛主有半分交情,你去一趟,拿着我给你的那枚镯子,或能求来一颗。”女子眉间的沟壑并未舒展,将自己的手从少女的腕间挪开,淡淡吩咐着。

“主上,您如今多了个累赘,前日未出手,妖君已对您颇有怨怼,老朽怎敢放心离去?”笠翁垂手回道。

“我不过念在自己占着他妹妹的身子,让他些许。他终究不是我哥哥,一个蠢狐狸,我对付的了。”女子不屑的勾了勾嘴角,语气很是轻快。

这女子,便是妖界妖君的妹妹,九尾火狐——风砚之。

笠翁徘徊半晌不肯离去,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您还有何事,但说无妨。”风砚之在等他离开,好能为少女医治身上的伤口,可这老头子踟蹰不前。

笠翁一脸正色道:“主上可有发现,那日天目山上的紫衣女子很像一位故人。”

风砚之闻言,垂眸思量了须臾,脑海里回忆着那日的所见所闻,拼凑着紫衣女子的音容样貌,疑惑着问:“你是说,泫沄?不可能的。且不说泫沄神魂沉睡多时,如果真的是她,那这丫头和她如出一辙的体质又是什么情况?从前她疯了一般盼着世间再出一个与她体质相同的人,如今有了却巴不得献祭?”

“或许,那人是泫沄的神魂一魄意外坠落,幻化而成,在下界无意识中意外留存子嗣,恐被上界诟病,这才毁尸灭迹。”笠翁若有所思的嘟囔着。

“你是觉得,这丫头,是泫沄的血脉?!”闻言,风砚之一脸错愕的将目光转向床上这个弱不经风的姑娘。

“九天玄凤之体,千万年来,世所罕见。曾有此体质之人,都与泫沄家族一脉渊源甚深。

这丫头的体内曾被人种下禁制,掩盖了她特殊的体质,但老朽苟活五万年,这一点绝对看不错。小丫头即便与泫沄无关,和她的家族恐也脱不开干系。

老朽可以去查探一番,主上是否要接纳此人,老朽劝您慎重定夺。”笠翁说罢,一闪身,消失在了房中。

笠翁拍拍屁股走得干脆利落,留下风砚之一人对着奶娃娃,搅扰着内心的三千烦恼丝。

瞧着小丫头苍白如纸的容颜,风砚之心道:“啧啧,那人还真是心狠,就这小模样我见犹怜,她竟舍得如此作践,不管她究竟是何人,如今姑且将她当作变态女魔头好了。”

床上的人不安的动了动手指,小脑袋无意识的左右摇晃着,细密的汗珠沁透了身上破烂残碎的衣衫,让那上面干涸的血迹又晕染开来。

风砚之察觉她许是梦魇了,抬手运气,一道红色的灵气飞出,萦绕在少女身上。随即,风砚之凝神端坐,对着眼前人抽丝剥茧般的运功施法,谨小慎微的剥离着她身上缠绕的衣衫。

日升月落,朝阳又起,整整一天一夜过去,风砚之守在床前,一步未离。

床上的姑娘已经换上了一身黑色的冰蚕丝亵衣,睡颜平稳,乖巧而恬淡,脸上终于恢复了些许血色,嘴唇复又染上了清浅的粉红色。

风砚之倚着床头的栏杆,歪头注视着她,喃喃的自言自语:“小丫头今年不过十六岁,掳了个奶娃娃回来,我都有些为老不尊了呢。”

又过了半晌,她掩着唇角,嗤嗤的轻笑了声,自顾自的嘟囔着:“那我强要了她,泫沄醒来会不会一掌劈死我?罢了,左右那冰疙瘩醒来遥遥无期,更何况,眼前的小丫头一点都不像冷心冷情的她,或许并不相干呢。”

——**

凌暲宫内,羽澜祎在紫陌的房间里等了多时,可地上的人一直木讷的愣在那儿。

“曼莲来过,她能分辨生死气息,不会有假。”羽澜祎耐着性子,走到桌前坐下,想给自己斟一杯清茶,拿起茶壶来,才发觉壶中水早已干涸,无奈又站起身来,垂眸凝视着失魂落魄的紫陌。

“宫主此话当真?”紫陌颓唐的眼中闪过一丝光亮,瘫坐在地上,用沙哑低沉的嗓音问道。

“嗯。”

“那宫主可能告诉我,说凝儿勾结妖族,您有何凭据?”紫陌抬眸对上羽澜祎清冷如常的眼神,殷切的期盼着一个答复。

羽澜祎闻言背过身去,吐出了极其细微的两个字来:“没有”

紫陌伏在地上冷笑几声,道:“呵,没有。您就这样辱她的清名,她叫了你整整十三年的师父啊……便是人真的活着,紫陌也没脸带她回来了。您是要找还是要抓,若要抓她,请您另请高明,紫陌恕难从命。”

“妖族突袭,日后恐不太平。她,伤得很重。若是找到了,你还能照顾她一二。”羽澜祎听着紫陌的言辞,眸光一转,幽幽开口。

“您是何意?”紫陌有些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素来锱铢必较的宫主,也会动容不成?

“你护她周全即可,不必急于带她回来。还有,无论找不找得到,你若不想回就多在外面走走。只是,那个孩子的事,劳烦你记在心上。”话到此处,羽澜祎的眼底竟然泛起了些许波澜,有了一个正常人的柔情,直直地回视着紫陌审视的目光。

“那个孩子,呵呵呵,果然,凝儿在你心里,终究是个无足轻重的。我答应你,这俩人都会去找,若有一日我回来了,那便是两个孩子都还活着。若我不曾回来,宫主把我也忘了吧。”

紫陌一手撑着石砖,从地板上爬起来,踉踉跄跄的走到门前,仰头看了看刺眼的阳光,头也不回的直奔凌暲宫门而去。

羽澜祎站在门口,目送着紫陌的身影消失在宫道深处,长长叹了口气。

紫陌是前任宫主留给羽澜祎的旧人,许多年来,惟命是从,如今日这般顶撞,还是生平头一次。

——**

妖域皇庭——

整整昏睡了三日,卧在柔软床榻上的羽凝才幽幽转醒。

眼皮似乎有千斤重,她费力的挣扎了许久,才将眼睑揭开,但映入眼帘的是白茫茫的一片。回想起在地牢中的一片漆黑,羽凝以为,自己变成了一个眼瞎的废人。

她克制着内心的慌乱,手指触摸到的地方,都是丝滑柔软的布料,并没有铁链阴寒的触感。没来由的,她放松了些许,撤下戒备,试图挣扎着起身,可躺了许久的四肢却吃不上力气,反而牵扯到身上的伤处,痛得倒吸了数口凉气。

听得响动,不远处有脚步声传来,入耳的是一个很明丽动听的女子嗓音:“醒了,可有何处不舒服,要不要喝水?”

嗓音很干净,很温柔。羽凝眼睛看不见,但心里觉得,声音虽然陌生,但这人该是没有恶意,是以微微颔首,算是回应。

羽凝的唇边已经干涸许久,当凉茶的清香拂过鼻尖,一滴温润的甘露打在柔软的唇心处,羽凝急不可耐的张了张嘴,由着那人将一杯茶灌入了宛如枯井的喉咙里。

风砚之没有料到这丫头醒过来会如此乖顺,不由得勾起了嘴角:“还要吗?”

沙哑的嗓子艰难的发出了一声闷闷的“嗯”声来。

如此循环往复,羽凝喝了满满一壶的茶水,终于动了动唇,用虚浮的嗓音轻声说道:“谢谢姑娘。”

这声谢让风砚之很是受用,她双手撑着床沿观瞧了羽凝半晌,而后抬手抚上她的额头。身下的小人突然被人触碰,吓得抖了起来,许是那日的刑讯,把人吓得不轻。

“别怕,”风砚之收了手,在她的乌发上揉了揉,额头上细细软软的绒毛触感很好,她边揉搓边说:“你高烧不退好几日了,如今小脑袋倒是冰冰凉凉了。”

风砚之揉弄头发的动作让羽凝想起了羽沅,从前师姐也喜欢这般搓着她的脑袋,也是这般温柔的照顾她,安慰她。只可惜,羽凝知道,师姐回不来了,而且师姐的手指摸上去冰冰凉凉的,而这个姑娘的手总是温热的。

如此想着,小脸上蒙着的白布里,流下了两行清泪。

风砚之垂眸看到那两滴泪花,如梦方醒,赶忙说:“哎呀,我忘记了。”随即伸手便去揭那层白纱。

小奶猫要变成小老虎警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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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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