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风渐紧，寒意迫人。翠染霜色，暮色昏沉。
凛冬将至，羽凝守着凌霄殿内的一方茶炉，瞧着外间昏沉的天色出神。
自那日拜师后，泫沄便消失了。不光是那一缕神魂没了踪影，连羽澜祎的肉身也被那人拐跑了。
不知不觉已经过了三日，这人根本没有回来的迹象。羽凝眸光一转，动起了自己的小心思。
心动不如行动，她闪身便出了殿门，循着那日的记忆，在山间游走，直到熟悉的小竹屋再次映入眼帘。
羽凝搓搓小手，只觉胸腔里的一颗心搏动的格外欢腾。她掏出怀间的玉兔，站在结界外，迫不及待地传音：“我在外面，坏狐狸你快出来。”
彼时正在闭关清修的风砚之感知到羽凝的传音，赶紧收了功，调息半刻后，快步踏出房门。
立在那人对侧，与人仅一道结界相隔，风砚之纳闷儿道：“怎又乱跑？叫她知道了，你吃不了兜着走。”
“嘻嘻，她不在，出去好几日了。这不是想你了嘛~来一次怪麻烦的，别凶我好不好~”羽凝满脸堆笑，炉火纯青撒娇的本领也只能用在风砚之的身上，憋得久了难免用力过猛。
风砚之宠溺的眼神中带着一丝嫌弃，“少犯嗲，先前躲我数年不见的，也是你。今时三番五次跑来，想问什么？”
“唔，想你是真的，可不可以不翻老黄历。不过，有问题也是真的，还有好多问题。”羽凝将手背在身后，微微欠身近前，嘴巴嘟起，朝着人挤了挤眼睛。
“罢了，我告诉你就是。”风砚之看着她讨好的小模样，终究心软了，“你既拜了尊上为师，就规矩些，知道了内情后，再不可大着胆子乱跑。她的脾气，放眼六界，可是无人敢挑衅分毫。”
“诶？你怎知我稀里糊涂被她拐带了去？我正想和你念叨这事儿呢，真是哑巴吃黄连，她根本没提后果如此严重便诓了我。”羽凝气嘟嘟的抱怨着，话音还未散去，风砚之眉心一蹙，厉声道，“凝儿闪开！”
羽凝一惊，怔愣之际，天上落下一道惊雷，吓得羽凝一蹦三尺，退出去数十米，堪堪避开了这道直砸面门的雷，“这什么情况？！”
风砚之扶额，不无怜惜道：“估计她也没告诉你，背后议论她是要遭天谴的。尊上乃是道始元尊的座下弟子，你师承天道正统，即便入了九重天，也是辈分甚高，日后该当谨言慎行，这话可不能乱说的。”
“啊？”羽凝委屈的撇撇嘴，“许做不许说，好生……”霸道。她自己捂住了嘴，把骂人的话压在了心里，“那你说吧，我怕这雷把她引回来。你们的交易，快快快。”
“凝儿，”风砚之轻叹一声，“你耐心听我把话说完，不可冲动。”
羽凝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但为了听到实情，还是点了点头。风砚之这才继续说道：
“我与尊上商议许久，我神魂皆存，只要飞升之际毁灭这具火狐的肉身，入了天界便能以神魂重塑仙身。如此，你我的道侣牵绊便解了，不会阻碍你飞升涅槃。”
“毁灭肉身？还是要你死一次，对不对？说的好听，神魂怎么重塑，我读过书的，要用结魂灯对不对，那是有风险的。再说，到时候你不记得我了，我飞升了有何用？”
羽凝急得声音发颤，原来将风砚之留在此处清修，是为了让人尽快渡劫，灭了肉身。
“我活了数万载，神魂强大，不会有事的。尊上日后还要靠我这个战神辅佐，也不会容许我出事的。凝儿只管安心修习，我在天界等你，好不好？”风砚之强扯出一抹笑靥，柔声劝慰。
“不…不好，你怎么那么傻？我不信，若结魂容易，世间哪儿来的道殒之人，岂非尽皆可以转生？况且飞升何其难，我要多少年见不到你，连音讯都没有，我不要，不要你答应…”羽凝胡乱的撕扯着自己的衣摆，眼眶急得通红一片，“我去找她，我自去求她！”
她抬脚就走，风砚之在结界后干着急，扬声唤她，“凝儿！回来，你答应我不冲动的，我话没说完呢。”
羽凝背对着她，微带哽咽的嗓音传出，“还想诓我什么？若是什么风险很低的鬼话，不如不说。我一早说过，她若动你伤你，我不会独活。若有那一天，我先去奈何桥等你。”
“胡言，”风砚之有些无力的回应，“再别说这傻话，更别存这等糊涂心思。你丢了一次，我身心俱疲，再来一次，你便是要我的命了。我应你，再与她思量一二，寻些旁的破解之法，再知会你，如何？凝儿，你转回身来可好？我不放心你。”
羽凝胡乱的抹去眼尾的泪痕，转过身来，垂眸良久，才讷讷出言，“你说话算话，不能骗我。若是瞒我，我再不原谅你了。”
“我几时骗过你？”风砚之状似轻松的逗弄她，赶紧转了话题，“方才说好些问题，下一个想问什么？”
“那日你为何去清风殿？为什么那姑娘和我长得有些相似，是巧合吗？”羽凝清楚风砚之故意岔开话题，索性也就顺了她的心意。
“那姑娘，她曾是你洛亭前辈的小道侣，也是尊上的侄儿。坠落凡尘数百年，人人当她玉陨香消，不曾想竟还有这等机缘，再度成人。因与你相似，被羽澜祎捡了回来，留了条性命。”风砚之柔声解释着，颇为耐心。
“洛前辈的…道侣？”羽凝一脸八卦，“那姑娘瞧着蛮可爱的，和洛前辈的性格大相径庭。”
风砚之失笑，打趣道：“这有什么，你和我性格不也不同？”
“所以，她也是玄凤体？你去帮她压制的对不对？只是渡了灵力，没做别的吧？”羽凝眼珠滴溜溜的转了好几圈，将心头疑惑问出了口。
看着她一本正经思索地模样，风砚之直接笑出了声，“凝儿，你想哪儿去了，嗯？当年洛亭为助你重塑修为，将她的功力悉数渡给了你，我不过还了个人情罢了，瞧你那酸溜溜的小模样。”
“哼，最好如此。”羽凝轻哼一声，复又一脸疑惑道：“所以，和神尊有关的便有玄凤之力，可羽宫主怎从不用？而且，若她渡劫飞升，我还有娘亲么？感觉神尊并不是她。”
“她缘何不用，我并不清楚，大抵同她体内的雪魄剑灵有关吧。你和尊上血脉相连是事实，羽澜祎更像她的分身，本就是同一人。待她飞升，两魂合一，记忆都会存留。反倒是从前，因魂魄不全，羽澜祎行事多有偏执，才令你吃尽苦头，不是么？”
风砚之浅笑着开解，暗道羽凝这是对生母动了真感情，学会依依不舍的惦记了。
“好像明白了，算了不想了，就这样吧。我又左右不了，一个人也好，两个人也好，都欺…”想起方才的惊雷，羽凝硬生生把话咽了回去，一脸吃瘪的表情，“那个，我得回了。万一人回来，我没法解释。”
“去吧。”风砚之目光柔和的望着她，“莫再乱跑了来，怪远的。”
“哦~”羽凝拖着长音，冲她摆摆手，“走啦！”一闪身便没了影子。
事情并未如羽凝所料，惊雷没有引起人的警觉，她回了殿宇，依旧是空无一人。多日相处，即便大多时候冷漠无言，但意识好似习惯了那种陪伴的感觉，一时竟有些孤单。
整整半个月过去，这人才归来。见了闷在旧纸堆里傻睡的羽凝，泫沄久不见波澜的脸上竟几不可察的浮现了一丝浅笑。她不轻不重的清了清嗓子，羽凝迷迷糊糊的转醒，睁开沉重的惺忪睡眼，张了个哈欠，懵懵道，“您回来了。”
“起来。”话音清冷，令小人激灵一下就没了睡意。
“给你的。”泫沄手掌心悬着一把冰蓝色的长剑，通体透亮如冰，比雪魄还要美上几分。
羽凝惊讶不已，满目欣喜，激动的挪不开眼，直勾勾的盯了许久，都忘了伸手去接。
泫沄发觉这人可能真的有些痴傻，直接将剑丢给了她。羽凝似抱着食物的仓鼠，捧着剑忽闪着大眼睛，格外乖巧。
“雪魄是吾的本命剑，给你不过权宜之计。此剑乃是万年玄冰所制，日后你将其炼化。本命剑皆有名字，就称其‘飞霜’如何？”泫沄淡淡的与人解释，虽是商量的口吻，语气根本不容回绝。
羽凝在心里默念，飞霜和风砚之的绛尘，当真是颇为相宜，一听就像情侣的佩剑，她自是满意的。眉眼弯弯的笑成月牙，她甜甜道，“多谢师尊赐剑。”
胸腔微微起伏，泫沄敛起衣袖盖住了那声闷闷的咳嗽。失踪的半月，她亲往极寒之地的瀚海冰山底，取下了这坚如磐石的万年寒冰，亲手为羽凝锻造了这把剔透玲珑的飞霜剑。
羽澜祎的身体到底是弱了些，过度的寒凉入体，有些吃不消了。为防羽凝动些逃跑胡闹的歪心思，她极力掩盖着，恐人瞧出一星半点的端倪。
平复了气息，她缓步走到茶案后，给自己添了一杯热茶，幽幽吩咐：“剑有了，明日去杀个人，练练手。”
专栏完结可宰《鸾凤》——古百清冷王爷v腹黑谋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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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第 6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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