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重天的云雾空蒙浩渺，一硕大莲台处仙气萦绕。
紫金色的光芒混着淡绿色的晶莹循环往复的跃动翻飞，莲台旁，一青衣红绸的女子面目清婉的守候着。
“青莲元君，有劳了。”泫沄归来便直入此地，只见莲台内的身形尚且飘渺，未成实体。
“尊上，”那女子盈盈一礼，“此乃小仙份内事，这位仙子明日便能行走自如了。”
“既如此，本尊现下有些要紧事，晚些再过来，不打扰青莲元君护法。”泫沄抬眸瞥了一眼莲台深处，嘴角微微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拂袖离去。
泫沄离开不过半日后，风砚之亦急匆匆的赶了来。
青莲失笑，柔声道：“上神缘何去而复返，可是仙身有何不适？”
“前辈误会了，闻予是来询问，那位刚飞升来此的羽凝仙子，现下如何了？”风砚之眉目间难得的涔了淡淡的笑意，令青莲深感疑惑。
尊者和战神在数百年前的大战中神魂尽皆受创，此番二人归来，性情似是都有改变。神界的两大冰山难不成有融化之势？
而这互相看不顺眼的二人，怎都对里头躺着的小丫头关怀备至呢？
方才羽凝仙身塑造得宜，青莲端详着那样貌，心里已然萌发了疑惑的种子，毕竟那容颜未免太过熟悉……
她心里的疑惑险些压不住了，“正在莲台温养，该是快醒了。”
话音未落，风砚之直接抬脚入内，“我去看看。”
“诶？”青莲面露难色，蹙眉自言自语，“忘了与你说，一会儿尊上要来的。罢了，旁人的因果，与我何干？走了走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只要不伤我莲台即可。”
风砚之快步入了大殿，直奔莲台而去。看着一身藕荷色衣衫的小人恬淡的睡颜，她索性斜靠在莲台一侧，静静的垂眸观瞧。
三生三世的记忆犹在眼前，即便那也是鲜活的日子，风砚之却总觉得少了些什么，远不如就这般瞧着羽凝安睡令人满足。
她不由自主地捏住了羽凝葱白一样纤细的小手，生怕眼前的皆是虚妄，生怕这人会再次消失不见。
羽凝朦胧的眼眸睁开，入眼的是莲台下飘渺的云雾，还有一双深沉的、含情脉脉的眸子。
她呆愣愣的，脑海里涌入了大量的记忆碎片。身子软绵绵的，尚且找不到手脚在何处。
风砚之也呆愣愣的没有动，没有言语。因为羽凝睁开眼的刹那，这人受了惊吓。
记忆重新驻扎进脑海，羽凝转眸望着风砚之，想伸手去逗她，却发觉手正被人攥着，攥的很紧很紧，根本抽不出来。
“想什么呢？这是丢了魂儿还是傻掉了，我的小驸马？”羽凝眉眼弯弯的，笑得欢畅。
风砚之眸色深沉，一脸玩味的看着她扯了扯嘴角，手中幻化出一面铜镜来，“我觉得你有必要先照照镜子，看看你的模样。”
羽凝茫然接过，嘟囔道：“坏狐狸又在耍什么小心…”话未说完，她直接半张着嘴傻在了当场。
昔日一双圆圆的杏仁大眼了无踪迹，隽柔的眉目不复，而今旖旎的凤眸与那人如出一辙，瞳孔竟也如紫晶一般变了颜色。眼角眉梢尽皆微微上扬，平添了三分冷艳，没了往常的柔婉含蓄。
风砚之看到的第一眼，直接神情恍惚，暗道这根本就是个活脱脱的缩小版的泫沄罢了！
“我…我怎么变成这样了？”羽凝的五官拧作一团，瘪着个小嘴咕哝，将镜子丢去了一旁。
这一表情将风砚之逗得直接嗤笑出声，人和人还是不一样的。这副容颜长在泫沄脸上，令人犯怵；可长在羽凝的脸上，稍一撒娇，还是奶萌奶萌的，没有丝毫孤绝之感。
“怎样都好看的，你变成什么样我都喜欢。”风砚之揉捏着羽凝的小手，满眼皆是眷恋。
羽凝挣扎着半坐起来，定睛观瞧着风砚之，“这身子还是虚虚软软的，你也这样么？而且我瞧着你也和从前不大一样了，更像龙宫里那幅画了，好清冷矜贵的模样，以后可得多笑笑。”
“我比你回来的早，神魂也更为强大，自是适应了。你也莫急，过两日就好了。一会儿青莲元君来，记得谢过人家给你塑仙身。”风砚之柔声解释着，目光黏在了羽凝的面容上。
忽而，羽凝抬眼看到了一抹紫色锦衣的裙摆，还有半张神色算不上柔和的侧颜。她冲着风砚之比划了一个“跑”的口型，冲着人不住的挤眼睛。
风砚之眉心微蹙，思量须臾道：“抱？直说不得了，来，抱抱。”
说罢，她直接起身将人揽在了怀里，转瞬便觉得后背卷起了一股子寒凉的疾风，还颇为纳闷，这三重天上，竟也刮风了？
羽凝身子僵硬，背对着她的表情似哭非哭，似笑非笑，跟她咬耳朵道：“跑啊傻子！”
风砚之这才回过神儿来，赶忙将人松开，转瞬闪了身子回眸，就见泫沄冷着脸立在十步开外，一双紫玉般的眸子里涔着寒霜，凝视着风砚之。
回想起自己在凡界之时做下的好事，几次三番将生米煮成熟饭，也难怪泫沄恼火。她讪笑一声，顾不得身后的羽凝，拱手道：“尊上慢聊，闻予告退。”话音未落，身子一闪便没了踪影。
莲台上的羽凝长舒了一口气，眸光对上泫沄的视线，讨好地唤了声，“母亲来了。”
泫沄和羽澜祎的长相并非完全一致，但在凡界看了二十年，也不觉得突兀就对了。
这人根本没理她，转头对青莲道：“她现下的状况可能随本尊回九重天？”
青莲的震惊如五雷轰顶，尊上怎么可能有孩子？！羽凝为何会称母亲？！
一句询问令她回过神来，青莲快步走向羽凝，起手便有无数淡绿色的晶莹将羽凝环绕，在身子的周围蹦蹦跳跳的游走。
羽凝好奇的看着，伸出手指去碰才知，这些并非实体，如空气一般，任由手指穿过，毫无感觉，毫无阻碍。
“该是无碍，只是暂且不可急于修行，若要开仙根习仙法，还是三重天稳妥些。”青莲收回仙法，轻柔的解释着。
“嗯。”泫沄淡淡的回应，衣袖微微抬起，只一瞬羽凝就落在了她宽大的衣袖间，回过神来已经置身云海间了。
天上的景致果然不同于凡界，这仙术和速率也是云泥之别。羽凝懵懵的，显然还不大适应。
她试探着出言，“我还没同那位前辈道谢呢，您放我回去一趟？初来乍到的，礼数不周要被戳脊梁骨的。”
泫沄睨了她一眼，“日后再说罢。”
“今日事今日毕，母亲您教我的。”羽凝不肯善罢甘休，继续纠缠。
泫沄怕她聒噪个没完，只得转了方向回去，冷声道：“今后叫师尊。”
羽凝嘴巴动了动，没言语。三生三世过来，她学机灵了，想着把这冰山讨好了，没事儿就撒撒娇，笼络笼络感情，那日后呼风唤雨有望；跟人对着干，吃亏的只能是她这个小可怜儿。可是现下来看，这招术推行不易啊。
去而复返，泫沄懒得与人再寒暄，便让羽凝捯饬着不大利索的小腿自己去了。
羽凝回身后，眸色中满是得意，入了青莲的殿内，直接躬身一礼，“羽凝多谢前辈大恩。”
青莲眉眼弯弯，伸手将人扶起，“怎么回来了，就为了道谢？你这丫头倒是有趣。”
“是，也不全是，”羽凝甜甜的笑着，忽闪着眼眸道：“可否冒昧请教前辈一个小问题？”
“说来听听。”青莲抬眸瞧着她，笑意深沉。
“前辈可知风砚之的住处在何处？”羽凝轻声发问，见人面露疑惑，便又解释，“或许该称她闻予上神？”
青莲垂眸浅笑，暗道羽凝的小心思一套一套的，“这么个小问题尊上也知道的，何必折腾一趟偏来问我？”
“额，嘿嘿~这事儿说来话长，一言难尽，劳前辈告知一二，日后羽凝结草衔环，回报前辈大恩。”羽凝吐了吐舌头，眼巴巴的望着青莲元君。
神仙们大多清心寡欲的，一时见了个这么古灵精怪的，青莲有些招架不住，轻声道：“附耳过来。”羽凝乖觉的踮起脚尖凑了过去，青莲这才轻吐气音道：“九重天永夜谷，很远的，别乱跑。”
“嗯嗯，记下了，多谢前辈，羽凝先告辞了。”得偿所愿，羽凝盈盈一礼，美滋滋的出了大殿去寻泫沄。
见人出来，泫沄凤眸半觑，“怎去了这么久？”
羽凝垂眸敷衍，“青莲前辈人好温柔，就不知不觉多寒暄了两句。”
泫沄将信将疑，拉着人直入九重。
漫天的云海五光十色，云朵软绵绵的，像一坨坨慵懒的棉花。穿过层层云海，终于有一片仙境入眼，如梦似幻的空间里，芳菲溢彩流光，翠树参天，枝桠繁茂，形态各异。不时还有各色灵兽出没，毛色鲜亮，能通人言。
羽凝瞧着这些景致，觉得格外新鲜，一副没怎么见过世面的傻狍子模样，眼睛四处张望着不肯挪开。
可是泫沄并不曾停留，还在往更高的地方飞去，走着走着，入目的花草树木和灵兽都没了踪影。羽凝迷茫的环顾四周，尽皆荒芜一片，不知过了多久，眼前出现了一座高耸的山峦，山是通体雪白的，一片冰雪霜色，了无生机。
她正在心底调侃这山的寒凉无趣，泫沄竟带着她直入山巅，缓了速度。
不多时，身侧的景物不再变换，入眼的只剩苍茫。羽凝诧异的回眸，才见山顶矗立着一座巍峨的金碧辉煌的殿宇，上有三字匾额“天极殿。”
“这是何处？”羽凝疑惑着出言。
“牌匾不是写了？进来罢。”泫沄觉得这人游走凡界三生，简直是虚度了一百余年的大好岁月，还是傻乎乎的。
闻言，羽凝的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妙，忍不住发问：“该不会这就是您的住处吧？”
“也是你的。”泫沄淡淡的回应，连眼皮都不抬一下，径自入了殿内。
“啊？啊！！！……”羽凝难掩失落，甩了甩宽大的袖袍，将五官尽数挤在了一处，仰天长叹。
羽凝：请问现在回凡界还来得及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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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第 7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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