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 1 章

“领导,甲方催执行了,这次项目谁跟?”

“什么配置?二十三个演员?给徐槿时。”

“又给徐姐吗?她手头好像已经有两个项目了……”

“给她吧,她选角,省心。”

三分钟后,魔方文化的新助理敲了敲挂着徐槿时名牌的门。

扑面而来的是隔夜的咖啡味。

“好的,明白。”

徐槿时抬起头来,指了指自己耳朵上的蓝牙耳机,示意助理先别说话。

在反反复复的“好”和“收到”循环中,助理打量着公司这位知名劳模姐的办公室——老实说,和她的头发一样过于凌乱了,像个鸟窝一样,被一只中性笔插在脑袋背后摇摇欲坠。

“终于开完了。”徐槿时随手丢开耳机,助理连忙上去转达新项目的需求,边说边小心翼翼看她的脸色,大大的木框眼镜背后,一双秀气的眼睛却有点愣愣的,听到新任务也毫无波动的样子。

难怪徐姐的代号是卡皮巴拉,这也太淡定了。助理心道。

“知道了。”徐槿时点了点头。

助理忍不住提醒:“徐姐,你是不是已经在跟别的项目了,再接真的吃得消吗?”

“吃不消,我快死了,”徐槿时面色平静地说:“你的通知我收到了,后面我自己找领导拒绝。”

“哦,嗯……好的。”

晚饭时,徐槿时在馄饨店等餐,遇到内容部的袁灿来拼桌。

“听说你去找了程总,又没拒掉?”

徐槿时眼睛盯着餐牌,木木的,“她让我管完选角,后面换人接手。”

袁灿和她六年的交情摆在那里,说话没什么弯弯绕绕,“最麻烦的都管了,半路下车算什么?绩效怎么分?你没掰扯掰扯?”

“懒得扯,选就选吧,”徐槿时的语气轻飘飘的,“袁姐,我好累啊,不想再出差了,泛海的项目如果接了又要出差二十天——我好不容易刚记清楚回家的路的。”

“苦了我们小槿了。”袁灿摸摸她的头,却摸到一个鸟窝,“几天没洗了?饭也没好好吃,觉也睡不到多少,真是造孽。我就想不明白了,选角这个事为什么永远指着你一个人薅?其他制片是没长嘴巴还是没买手机?”

为什么总找徐槿时?怕麻烦呗。

联系演员是个麻烦事,首先要资源多,其次要脸皮厚,最后一点最麻烦——别夹带私心。

甲方爸爸已经很难伺候了,一旦遇上制片再多些私心,非要强推哪个演员,那来来回回讨价还价浪费的成本可不是一星半点,还特别得罪人。

公司以前出过好几次这种事,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后来凡是遇到涉及这方面的大项目,老板就习惯性直接塞给徐槿时,宁愿累死她也要保险。

徐槿时已经是低电量保护模式,没有精力跟袁灿吐槽,只能扯出个淡淡的苦笑,安静往嘴里扒馄饨。

手机钉钉同时响起,推送公司体检结果来的。

袁灿看见徐槿时瞄了一眼,心虚地把手机揣了回去,追问她身体怎么样。

“现在体检报告也搞标题党,上来就说身体年龄42,这合适么?”徐槿时弱弱地说。

徐槿时今年26,作息不规律,喝冰饮,吃垃圾食品,不运动,皮肤泛着一种不见天日的白,抵抗力差,过敏体质,鼻炎犯起来天天一把鼻涕一把泪,气血不足四个字仿佛印在脸上。

“喂,徐槿时。”

“你要男人不要?”

老友提出了人生建议。

徐槿时含着馄饨,眼睛眨了一次、两次、三次,终于点了点头。

“要。”

*

徐槿时开始相亲了,她提的要求有“四不”:帅的不要,硕士以下学历的不要,影视同行的不要,出差多的不要。

后面三个还能理解,第一个要求是每个介绍人都以为漏看字的程度,要反复跟她确认,真的不颜控?

不颜控,真的。徐槿时反反复复解释,男人嘛,谁不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不能看脸的。

光她微信列表里,帅哥没有一千也有八百,真要找帅哥找她的效率是全市最高,但很可惜,她本人偏偏对脸相当麻木,但凡你五官长齐全了,往徐槿时面前一站她都会说你不错——说白了,她是个脸盲。

所以颜值在她这里绝对算不上加分项,而其他小细节又处处是扣分项。

比如她见过号称小金城武的人气模特但是开口把“大坝”读成“大贝”浑然不觉,并且在化妆时和别人聊自己不小心扭到了“脚裸”的故事。

自己不笑还要维持现场的人都别笑是很痛苦的,所以徐槿时痛恨九漏鱼。

最后两点就很实际了,她动辄出差十天半个月的,得有个人踏踏实实管家,她回来的时候有老公和热炕头,最好还有暖色的灯光和一桌热乎乎的饭,治愈她工作的疲惫。这个人不用帅,也不用挣大钱,体贴顾家才是排在第一位的。

袁灿评价:徐槿时,你像个直男癌。

徐·卡皮巴拉·槿时垂下头小声嘟囔:找不到就算了。

怎么能算了?给老娘洗干净等着。袁灿信誓旦旦。

周末去见相亲对象的路上,徐槿时才临时抱佛脚开始搜相亲该注意什么,其中还刷到个相亲玄学,说你如果见第一面觉得各方面都还行的,一旦你想着再见见其他人,那以后遇到的一定不会比开始那个好,而当你再回头找人家时往往人家已经上岸了。

徐槿时看见下面几千条赞同的评论,告诫自己不要贪,差不多就行了,她对所谓的爱情并没有特别的期待,毕竟如果活到26岁都没有动心过,之后再动心的概率就更低了,现在的她想找的只是个能靠在一起踏实生活的人。

地点约在步行街的餐厅,徐槿时一向守时,快到的时候跟袁灿发消息确认,袁灿查岗她今天穿的衣服,“别告诉我你就穿你的拾荒装出来了。”

怎么可能。徐槿时反驳,她今天穿的白色针织衫配牛仔长裙,袁灿觉得太素了,但徐槿时反复强调穿白色已经是极高的着装礼仪,因为常年在片场搬砖,她绝大部分衣服都是耐脏的深色系,难得的白色衣服简直是她真诚之心的外化表现。

“他到了。”袁灿转发来一张握着号牌的照片。

“好,”徐槿时面色平静,但其实心里有点没底,又问一遍,“真的不帅吧?”

“包丑的姐妹,包的,你要相信这世上恋丑癖还是少数中的少数。”

“……我上了。”

*

店员引着徐槿时往里走,快到六号桌前,她看见一个穿格子衬衫的男人目光直直的看向自己,直到她站定。

“小姐,这里就是六号桌。”店员刚说完,店里本来播放的氛围音乐突然停了。

“你一来,音乐都嘎然而止了,”格子男人站起来笑了笑,“你好,我就是你找的人。”

别的都不重要了。

徐槿时的大脑回荡着他那句“嘎然而止“。

”不好意思,我记错了,我朋友发的是九号桌。”

圆形的木头牌,肯定是拿倒了。

徐槿时平静转身,顺着店员指的方向往更深处走去。

九号桌只有椅子上放了一个黑色双肩包,于是徐槿时自觉去坐另一端,但刚拖开椅子,一个人影突然从侧面蹿了出来,徐槿时没防备,结结实实撞在了对方的后背上。

撞上的瞬间,比痛先袭来的是特别的气味。

徐槿时的鼻尖压在那人的后背,格子衬衫,黑白格的法兰绒质地,浸泡在初秋奇异的暖香里——怎么形容这个气味?像刚出炉的面包,但少了些甜,像新酿的酒,又并不醺人。徐槿时从来没遇到过这种香气,她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想到麦浪、丰收之类暖橙色调的东西。

这是人类身上会出现的味道吗?在此之前,徐槿时将男人按气味大体分为三类:香奈儿蔚蓝味、乌木沉香味、汗臭味。徐槿时贪心地又轻嗅几下,才舍得重新回归自己的重心。

撞她的男人显然惶恐了,半鞠躬一直道歉。徐槿时完全不在意,说了句没事便坐在了他对面。

男人有点犹豫似的不敢落座。

“不是你约我见面的吗?”徐槿时晃了晃手机,主动伸出手来社交,“你好。”

“噢,原来是您,老师您好!”

手很宽大,皮肤温暖干燥,力道克制到有点小心翼翼了,徐槿时想,他有点社恐。

点完菜,气氛空了下来,徐槿时看他要把柠檬水盯出花来的紧张劲儿,率先开了口,“你好,要不先介绍一下你的基本情况?”

“好的,没问题,”他喝了口水说:“老师您好,我叫韩峻,在读博士,今年是第三年,我的研究方向主要是生物酶制剂,之前发过的几篇文章是……”

声音醇厚,语速不疾不徐,虽然叭叭说的一堆都是听不懂的词,但莫名有种书呆子的安定感。

“你多大了?”

“……今年二十六,”他闻言一愣,随即面露愧色,“确实有愧师门栽培。”

“哦,”和自己同龄,还行,徐槿时又问:“你多高?”

“身高?”韩峻每次一愣住,身体僵直的反应都特别明显,他似乎感到迷惑但又很老实地答话:“179.2厘米。”

“179.2?这么精确,不四舍五入一下?”

“……数据造假不好的,而且晚上量可能比早上还会再矮一点。”

“噢,明白。”

一轮交际结束,徐槿时暂时也没别的问题,便没事找事和牛排奋战,可第一刀下去就是连筋肉,压刀的手用力到泛白了还没磨断,另一双手适时地接了过去,说我来吧。

韩峻的手握刀像握笔一样自然,有种尽在掌握的熟稔,三两下帮她把肉都切成了均匀的小方块,又双手把盘子推到她面前。

“谢谢,”徐槿时把盘子往中间推了推,“一起吃吧。”

催了两次,韩峻才伸出机械臂一样僵硬的手叉了一小块肉。

都说相亲市场上流动的人多少都有点问题,徐槿时现在相信了,韩峻虽然学历高,但明显与人交际是大短板,这如履薄冰的样子甚至还比不上公司新招的小助理。

徐槿时说:“你有什么想问我的吗,都可以问。”

“虽然有点难以启齿,但我想表个态……”韩峻放下刀叉,坐得极其端正:“我真的很珍惜这个机会,希望老师能帮我……我真的很想毕业。”

“毕业?”徐槿时抬眼看他,“读博现在不结婚不让毕业了?”

沉默,谜一样的沉默。

持续了十秒钟。

“您是来相亲的?”韩峻突然说。

“当然?”徐槿时莫名其妙,“你不是么?”

她眼见韩峻像上了发条一样的肩膀缓缓放松,松到一半又紧了回去。

韩峻:“……是,现在是。”

话音未落,桌边落下一小片阴影。

穿着小香外套的陌生女人握着手机问:“是你约的我?韩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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