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大见沈临川一早又是挑水又是洗碗的,越瞅越是心里高兴,是个疼宁哥儿的。
地里活儿以后干不好也没事,这不还有他这个当爹的吗?
周大吃了饭就从推了架子车准备出门去了,上面还放着一个竹篓,里面装得是昨儿剩下的那一大块猪肉,怎么也能卖上个三五钱银子呢。
周宁去厨屋装了几个窝头,咸菜丝也给塞了一些,又把水袋给装满了热水,周大接过来给放在了架子车上。
“爹出去收猪去了,晌午头就不回来了,你两在家吃饭就成。”
周大这话是和沈临川说的,周宁自然是知道,他爹出去收猪一般都是下午了才回来。
沈临川应了一声,“知道了爹。”
周大一走,周宁也忙活了起来,弄了些麦麸剁了些野菜喂鸡,这几天忙,家里有的活儿都没有干完,周宁又抱了脏衣服出来在院子洗。
沈临川这会儿也没啥事,他现在也不想读书,他的书都在镇上的学堂里呢,等过两日就退了学回家自己读,束脩是交到了今年夏收,说不定还能把没用完的束脩给要回来呢。
沈临川找了铁锹开始翻菜园子,院子里的菜园子不大一片,这还有好大一片地儿呢,沈临川想多种些菜。
周宁看了一眼,“你要种菜吗?”
“嗯,这么大一片地空着可惜了,啥时候去镇上了买一些菜种回来了。”
周宁点了点头,接着揉搓起了衣裳。
两人一个翻地,一个洗衣裳,明媚的春光明晃晃地落在院子里,不大的小土狗趴在周宁的脚边,几只鸡也咕咕地叫着。
沈临川挖着挖着就热得一头的汗,他穿着长袍不太方便,干脆把袍角给塞了腰间,闷头就干了起来。
那边周大也推着架子车出村收猪去了,路过村里的时候,有个婆子打了声招呼,“周屠户,又收猪去了,这家里刚办完喜事,也不歇着呀?”
“闲不住,在家里也没啥事。”
“你家哥儿婿倒是挺能干的,这一早就挑水了呢。”
周大听人家夸他家哥儿婿呢,脸上也露出了笑,“临川他勤快着呢。”
周大说了两句话就推着车走了,堵得那想说闲话的婆子哑口无言,几个坐在一起妇人夫郎笑出了声。
这婆子原本是想看笑话的,哪知人家周屠户没听出来。
周大推着架子车先去了远一点的村子把剩下的肉给卖了,昨天给老二家的说了没肉了,要是被他家知道了不好。
这肉还不少呢,卖了三百来文,腰间的钱袋子都鼓囊了起来,周大现在浑身充满了干劲,这日后家里用银子的地儿多着呢,要是添了个娃娃了,可不得多备下些银子。
还有临川,听他大哥说现在还在镇上读书呢,总不能因为入赘到他家了,这书不让读了吧,还要供着个读书人,家里用银子的地方多着呢。
周大对以后的日子充满了希望,推着架子车一身的干劲儿,在村中里吆喝了起来,“收猪,收猪喽~”
下午半晌的时候周大就推着架子车回来了,沈临川的地也翻了出来,听见猪叫声回头一看,果真是他爹回来了,架子车上捆着一头看起来有二三百斤的猪呢。
那猪被绑在了架子车上还来动呢,要不是捆得紧了一般人都按不住的。
周宁也过来了,“爹,回来了。”
“哎,宁哥儿去烧些水,今天杀好了猪明天就能拉镇上卖去了。”
周宁转身去厨屋烧热水去了。
周大推着架子车去了门口不远处的一片空地,平日里他都在那杀猪,省得把自家院子给弄脏了。
沈临川一看也忙下手推车,周大哎了一声,“用不着你,爹一个人推得动。”
沈临川下手推了一把架子车,这车带猪的还挺重的,难怪日后这周大因为原身读书的事累得一身的病呢。
周大身高八尺有余,身形魁梧,有举鼎之力,但也架不住日日操劳,供着一个读书人,几年就累得一身的病。
沈临川想起这些有些心酸,现在他来了,绝对不会对不起宁哥儿和他爹。
他扯了个笑脸,“爹,这收一头猪得多少银子呀?”
“三四两呢得,这一头猪卖完能挣个一两多银子呢,一个月卖五六头,能挣上个七八两银子呢。”
周大也没有隐瞒,直接全盘托了出来,反正都是一家人过日子呢,做什么还藏着掖着的。
难怪原身把周家折腾得团团转转呢,他和宁哥儿不过才成亲一日,他爹就把能挣多少银子给说了清楚,一点都不带防备着他的。
这心眼也太实诚了些。
沈临川心头一热,虽然来到了这么个陌生的地方,但却碰见了周大父子两这么好的人,还有他大哥大嫂,都是真心待他的。
可惜了原身混账,弄得两家过不好日子,沈临川暗中下决心过好家里的日子。
“爹,我帮你,我不懂怎么杀猪,有啥活儿你叫我就是了。”
“没事,宁哥儿一会儿过来帮忙,你进屋就是了,这雪糊淋淋地在吓到你。”
周大是怕沈临川一个读书人见不得这场面,要是给吓坏了就不好了。
“爹没事,我不怕的。”
“成,那你要是怕的话就回院子里去,爹和宁哥儿都不会笑话你的,别说你一个读书人了,就是胆小的庄稼人有的也见不得杀猪的。”
周大抓着猪腿把那头大肥猪给拽了下来,沈临川忙把架子车给推一边去了。
“帮爹拿个盆子接猪血。”
“哎!”
沈临川也是第一次见杀猪,他到不怕见血,杀鸡他是杀过的。
周宁在厨屋烧水准备一会儿烫猪呢,沈临川跑过来问了一句,“宁哥儿,咱家用那个盆子接猪血?”
周宁指给了他,沈临川拿着盆子出去了。
周宁眨了一下眼,这沈临川好像和前几天不一样了,之前还骂他爹是臭杀猪的呢,如今竟然主动帮他爹杀猪去了。
沈临川端着木盆过来了,周大已经单腿跪在了猪身上按着猪准备杀了,沈临川把木盆放了过去,“爹,我帮你按猪。”
“不用,你站远一些,一会儿猪血在溅到你身上。”
沈临川听话得站远了一些,只见周大手起刀落杀了猪,那猪叫得半个村子都恨不得听见了。
沈临川也不怕,又跑院子里和周宁一起提开水出来。
两人在一旁打着下手,周大一个人就能把猪给收拾了出来,这猪下水内脏装了一盆,又麻利地拿着尖刀刮猪毛。
就在三人忙活着的时候胡彩云甩着帕子过来了,她家住得里离这边不算远,这猪一叫她就知道这老大家又杀猪了。
昨儿办席面她没弄到肉,今天杀猪呢,总不能给她说还没有猪肉吧。
胡彩云站在一旁嫌弃地用手帕捂着鼻子,“大哥,杀猪呢。”
“哎。”
沈临川和周宁离得近,周宁舀着开水往猪身上浇,沈临川挽着袖子和周大一起刮猪毛,他微微伸着脖子和周宁说话,“二婶子来做什么,是不是想拿咱家的肉?”
周宁嗯了一声,耳朵有一点红,沈临川说话的时候热气扑他耳朵上了,“每次杀猪都过来。”
那意思是每次都要过来占便宜喽。
这胡彩云脸皮够厚的,忙是不帮的,便宜是要占的。
三个人都忙活着呢,周大的手艺好,手上的刀一划拉就把猪给劈成了两半,沈临川忙下手帮忙把半扇猪给抬到了案子上。
周大转了下手上的小刀,麻利地开始剔骨,这手艺看得沈临川都目瞪口呆的,那小刀看起来也不锋利的,在周大手上利得剔肉跟切纸似的。
“爹,你手艺真好呀!”
周大听得哈哈一笑,“那可不,你爹我八岁跟着人家当屠户,啥脏活累活都干,三年就出了师,如今算来这也有二十来年的手艺了,就算是闭着眼呀,这猪也能给解好了。”
沈临川满眼都是崇拜,不愧是多年的老手艺人了!
周宁看了沈临川,是不是读书人都这么会说话,这才来他家几天呀,就把他爹哄得晕头转向的。
周大杀猪呢,这猪嚎叫声大,一杀猪叫得半个村子的人都能听见,虽然乡下人家穷苦不常吃肉,但听见杀猪了有的也会过来买一些便宜的猪血猪下水这些,也算是个荤腥了。
旁边这会儿已经来了三五个人 ,有看热闹的,有想过来买些肉的。
胡彩云见猪都杀好了才走了过来,“大哥,这块梅花肉好,割了给我吧。”
这胡彩云真是会挑的,指得那一块可不就是梅花肉,这梅花肉在猪上肩地方,肥瘦得当,看起来像梅花的样子,吃起来油润滑嫩,肉质鲜香。
这一头猪身上也就能出五六斤梅花肉,她倒好上来就要割上去一块。
周宁听得板下了脸,刚想开口说不给,就被沈临川轻笑一声暗中扯了一下袖子,要是让这小哥儿开口拒绝,那就把人给得罪死了,到时候他家还落个不好的名声。
沈临川脸上带笑,“二婶子,你眼光可真好呀,这么好的梅花肉外人那是买不到的,咱都是一家人,那这块肉就卖给二婶子了,爹,这梅花肉多少钱一斤呀?”
“这梅花肉可贵着呢,一斤四十五文,这是给外人的价儿,弟妹给你便宜些,都是自家人,你给四十文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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