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沧料到他要发火,提前拿走遥控器,床头的水杯也被移到一边。游烈没找到东西砸,气得骂人。
“刚才照华跟我说,卓凡把自己关在实验室里不肯出来。他那里的实验室是国安部特制的安全门,强行破门会引发自毁装置,你今晚自己睡,我得过去看看。”
那两个外国评论员还在电视里叽里呱啦说鸟语,游烈听得心烦,走过去一把扯了电源,“我也去。”
蔺沧点头,“也好,安全门破解起来需要时间,那里有对讲系统,你陪卓凡说说话。”
游烈站起来,两手抓着衣摆拽过头顶,一下甩在床上,赤脚就往衣帽间冲。
蔺沧跟在他后面,捡起他胡乱丢的衣服翻过来折好,搭在手臂上,“卓凡这回受了不少打击,他是个omega,你好好说话,脾气收敛一点。”
“知道了知道了。”游烈套上T恤,“其实我在外面脾气很好的。”
蔺沧说,“那看来是专门给我的特权,让我能看到你小脾气,还挺可爱的。”
要不是急着出门,游烈真的有点想把蔺沧按在衣帽间的墙上亲一口。他抓起外套,“我走了。”
-
从伽蒂斯山回来之后,程卓凡消沉了几天,之后全身心扑在收集证据准备材料上。
就在上周,他终于完成所有材料的准备,连同一封抗议信一起,送到了联合国医学研究会总部。
按照联合国部门做事的一贯风格,调查时间至少会被延长到两个月左右,然而只过了一周,结果就出来了。
医学研究会声称证据不足,对程卓凡材料中列举的内伽军方在布埃尔镇和伽蒂斯山脉中的举报全部不予采纳。不仅如此,他们的一个高级理事长还放出了全部检举材料,内伽医学部门对外发言人表示,这完全是污蔑。
随着材料内容一起曝光的,还有程卓凡自己的信息素数据。
游烈骑着摩托车,风驰电掣在拥堵的高架车流间穿梭。
怪不得那天蔺沧清甜的白昙味道里总混着一丝苦涩,原来那是程卓凡的信息素。
游烈不是omega,但很能体会到程卓凡此刻的感受。信息素的味道,本该是除了伴侣外,谁都不能知道的秘密信息。就算是那些会所里出台的高级小姐们,信息素的资料也是要主顾花大价钱买的。只有那些站在街头的廉价妓女,和那些连固定营业场所都没有的“抱行女”们,才会公然释放信息素揽客。
游烈冲上台阶,“照华哥!”
程照华还在试图给程卓凡拨通讯,见到游烈,只是焦急地往他身后张望,“蔺沧呢?”
“他去安全司请密码破译专家了,我骑摩托车过来的。”
程照华点点头,他没觉得游烈过来会对程卓凡的情绪起到什么安抚作用,但他来了,也不好让他回去,就喊程家跟过来的管家,让他带游烈去休息一下。
游烈抹一把额上冒出来的汗珠,“程卓凡在哪儿呢,我去看看。”
程照华把自己的门禁卡给他,“你上次去过的那间实验室,还记着路吧?”
游烈点头,在无数间一模一样的防弹玻璃门里找到上次来的那一间,他平复了一下呼吸,按响了墙上的通讯铃。
白色指示灯有如呼吸一般缓慢忽闪,两分钟后,自动挂断。
游烈再按一次,这回按完,他放着闪动的指示灯不管,走到一边去拍玻璃,边拍边喊程卓凡的名字。
特制的双层防弹玻璃中间被抽成真空,声音失去了传播媒介,完全被隔绝在外。
程卓凡坐在最里面的分析室里,他听不见游烈的声音,只有那个请求通讯的白色指示灯不知疲倦的闪着。
过了一会儿,他渐渐感觉到身后的墙在微微颤动,他以为是错觉,但紧靠着墙的后背的确感知到了一下下有规律的震颤。
程卓凡站起来,接通了通讯门铃。
白光停了,变成一圈蓝色光芒包裹着鱼眼状外突的摄像头。游烈愣了一下,飞扑过去,“程卓凡!别挂!我有事找你!”
过了一会儿,程卓凡略有些哽咽的声音传出来,“我没空。”
游烈几乎快贴到摄像头上,“你有空,就一分钟,完事我就走,你把门开一下,真的,就我一个人,不信你看看。”
程卓凡想了想,把走廊上的热敏红外打开,果真只有游烈一个人。
热敏成像里,他正以一个有些滑稽的姿势趴在通讯门铃上,像夏天在荷叶上蹦来蹦去的青蛙。
程卓凡有点想笑,抬手按了放行键。
安全门发出一声轻响,游烈一把拉开,十分守信地又把门关上了。
“这么黑啊,怎么不开灯?”
程卓凡的声音从角落里传过来,“不想开灯。”
“行,听你的。”
“什么事?”
“大事。”
游烈胡天扯地地聊了半分钟,等视网膜适应了黑暗的环境,视线慢慢清晰起来,才看到角落里缩着一团黑影。
游烈忍不住嗤笑道,“不会吧,这就怂了?”
程卓凡听到他过来的脚步声,“你也知道了,是不是?”
“是,红茶味道的信息素,怪不得又苦又涩,和你这个人一样。”游烈在他身边坐下。
程卓凡紧紧把自己缩成一团,他身处黑暗,却仿佛被扔到聚光灯下,下面围满了观众,形形色色的目光像一张网,牢牢把他缠裹起来。
“这有什么啊。”游烈一手揽过程卓凡的肩膀,“不就是红茶味的信息素吗?上次独立日宫宴,白疏影害人不成,自食苦果,当众发情了,百合味飘得到处是。结果怎么样,她还是活跃在贵族社交圈子里。”
“那不一样。”程卓凡说。
“有什么不一样的?”
“那次是宫宴,参加宴会的人知道利害,不会到处传播。”
游烈沉默一下,很快找到新的论点,“传播也无所谓,殿下在我们的婚礼上被全世界媒体见证了他没有活跃的A信息素细胞,这个传播得广泛吧?铺天盖地吧?又能怎样呢?他还是图洛的王子殿下,马上要成为王储。”
游烈揽着他的后背,热度源源不断从后心传来,不再是冰凉的双层玻璃。程卓凡一时愣怔,为那句“我们的婚礼”,他很快意识到游烈在说什么,“也不一样。”
游烈没好气问他,“又有什么不一样?”
“没人敢嘲笑殿下,却敢嘲笑我。”
游烈捏他的肩膀,“能不能有点出息,他们等着看你笑话呢,你这个样子正如他们的愿了知不知道?况且红茶味信息素怎么了,虽然苦苦的,涩涩的,但我喜欢。而且,红茶味儿,多么稀有的谱系,比那些甜得发腻的味道好多了。”
程卓凡半天没说话,过了一会儿,他问,“你喜欢红茶,还是白昙?”
完全黑暗的环境掩藏了游烈眼里一闪而过的心虚,他说,“当然是红茶啦!我最喜欢喝红茶牛乳了。真的!白昙太甜了,他一个alpha搞这么甜的信息素,太奇怪了!”
说了这么多信誓旦旦的话,一听就是骗人。不过,程卓凡还是露出一点笑意,压在心口的巨石还在,却好像轻了许多。
“曾家有没有邀请你参加婚礼?”游烈问。
“嗯。”
“去不去?”
程卓凡沉默半晌,“去。”
“这才对嘛。”游烈收回垫在他身后的手臂,歪着身子从裤兜里摸了一阵,摸出个东西来,“手给我。”
“干什么?”
“说了有事找你,是真的有事。”
游烈摸到程卓凡的左手,抓着他手腕提起来。
程卓凡只觉得腕上一凉,熟悉的质地和轮廓让他惊疑出声,“什么?”
“你的月光石手串。不过,只找回来16颗珠子,剩下的你扔在T21雪线以上,闪电上不去。哦,闪电就是那只军犬。”游烈在黑暗中摸索着调整伸缩扣,调到合适大小,拍拍手,很满意地说,“我给你配了四颗珠子补缺,不是月光石,蔺沧帮忙选的,我觉得还不错。好了,物归原主。”
程卓凡摸着腕上那一串带着玉石般凉意的手串,完全愣住了。
游烈站起来,又弯腰揉他的头,“后天皇家码头见,听说曼丹岛附近很多漂亮的珊瑚,我给你采一株来。”
还在和安全门防御系统做抗争的电子专家和密码破译专家目瞪口呆地看着游烈大摇大摆拉开门。
游烈走到蔺沧面前,对程照华说,“安慰好了,先别进去,估计是哭了,不想让我们看到他眼睛肿着。”
程照华悬在心上的大石终于落地,松一口气,眼里又燃起怒火来,“今晚多谢你,我绝不会放过内伽那群垃圾。”
说完,转身走了。
蔺沧自然去牵游烈的手,说,“向联合国医学研究会递交的材料本该是内部机密,却被内伽籍的理事长公开了,这不仅违反联合国协议章程,还有违人道主义医学精神,照华和杨隆要对此提出抗议。”
他说了这么一通,游烈的注意力却不在这上面。出了门,游烈把摩托头盔抱在手里,转身问,“为什么程卓凡知道你的信息素是白昙?”
蔺沧愣了下,笑着问,“你很在意么?”
游烈把头盔扣在头上,声音听起来很遥远,“我不在意,就是觉得你到处乱放信息素,很烦。”
没等蔺沧回答,他自己先想起来,哦对,在迷宫一样的内伽军基地里,蔺沧是放了信息素来做信号的,当时程卓凡就在旁边,肯定也闻到了。
他顿时就有点脸红,在心里疯狂谴责自己。好在头盔挡住了他泛红的耳根,游烈转身就走,“我骑摩托回去!”
背影里带一点难言的窘迫。
蔺沧追上他,“带我吧。”
游烈看着他。
蔺沧真心实意,“我坐安全司的车来的,不顺路,不麻烦他们送我了。”
游烈歪头想了想,“行吧,但是我只有一个头盔哦。”
“那恳请你不要为了耍帅而飙车,”蔺沧跨上摩托车后座,伸手抱住游烈的腰,“你已经很帅了。”
游烈简直要飘到天上去,再次感谢头盔的掩护,他可以不用压下翘起的嘴角。
快临近午夜的高架桥终于不再拥堵,玉阔江江水送来清爽的晚风,吹起蔺沧的额发。
游烈看了一眼后视镜里蔺沧温柔漂亮的眼,心想,还是更喜欢白昙一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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