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骨肉分离

《荼蘼归》/子不语经年——晋江独发

认出那是萧潭后,凌之嫣呆楞着望了一阵,移开眼后又注意到旁边坐着的正是司空珉。她不懂他们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不过凌之嫣对这个问题也没有思索太久,既然她和萧潭的婚事已经取消,那他们之间就再无瓜葛,即便他是来同她道别的,她也不想见他。

她情愿从未认识过他。

潇湘城的晨景已经看过了,凌之嫣悄悄抬手关上了窗,知道自己什么都带不走。而她走后,这里没有几个人会记得她。

萧潭盯着驿馆瞧了大半夜,刚刚想打个盹儿便听到萧萧雨声,萧潭忙打起精神,此时天也快亮了,他起身望雨思忖着,见到凌之嫣如何说服她留下来。

凌微澜不大可能会答应,萧潭绞尽脑汁,想找到一个不被凌家拒绝的理由。

身旁的司空珉闭目养神,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

萧潭无意间回望驿馆的方向,仿佛冥冥之中有一个声音在提醒他——

是她。

在她关上窗的瞬间,他认出了她的鬓影,眼眶酸疼得几乎要喜极而泣。

凌之嫣背对着窗,在心里同这儿的所有人和事道别,想到和萧潭上次在船上相会,潸然落泪。

她离开凌家之前,把他送给她的珠钗埋进了墙角的泥土里。相识的时间明明也不长,准备忘掉他的时候,心却像被割下一片肉那样疼。

凌之嫣收拾好行囊准备早膳后离开驿馆。然而没过多久,驿馆大门便被人敲响。

凌之嫣心里一动,没有开窗去瞧萧潭是否还在方才的地方,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期待接下来的事态如何,只是竖起耳朵听楼下的动静。

驿馆的杂役去开门,伴随吱呀声响,杂役开口第一句话便道:“詹阳王殿下?”

凌之嫣听得真切,情急之下忙去隔壁的屋子敲爹娘的房门。

凌夫人两眼惺忪地来开门,问道:“嫣儿,又不舒服了是吗?”

凌之嫣摇头进了屋,在爹娘面前没敢提萧潭追来的事,含糊道:“底下有人来了。”

凌微澜披上外衫,奇道:“什么人?”

凌之嫣闭口不言。就在这时,萧潭已经由杂役带领来到凌之嫣的房门前,见门虚掩着,他小心翼翼推开一角,屋子里空无一人。

萧潭变了脸色,忙回头问驿馆杂役:“她人呢?”

凌之嫣躲在爹娘屋子里不出声,凌微澜和夫人相视一眼,没料到萧潭会追过来,也知道他既然来了,便不是好打发的。

这间屋子的房门忽而也被敲响,一家人顿时警惕起来。

门外有个温润含蓄的声音道:“在下司空珉,有要事求见凌大人。”

凌微澜知道司空珉是谁,应声前去开门。

一家人未来得及梳洗,凌之嫣和母亲在桌前起身,向司空珉点头示意。凌之嫣举目望向司空珉的身后,确定萧潭会随时出现在她面前。

司空珉回礼后,又向凌微澜恭敬道:“凌大人,晚辈前阵子回京城给义夫庆寿,刚巧碰见了凌公子,他托晚辈带回一封家书,说要交给凌大人和夫人,晚辈刚回潇湘城便听闻凌大人要远赴海疆,所以这才贸然追来,想及时将这封家书交给凌大人,晚辈实在冒昧,还望凌大人包涵。”

说着从袖中取出凌之贤的家书交给凌微澜。

凌微澜展信来瞧,凌夫人和凌之嫣也凑在左右,见到凌之贤在信中的一字一句,只觉亲人就在眼前。

凌微澜看罢信后,缓了好一会儿才道:“这封家书于我而言是莫大的安慰,真是有劳司空参尉了,可惜眼下我身处驿馆,不能好生招待,参尉的恩情,我们一家都会谨记在心。”

凌之嫣暗忖,原来司空珉去了京城,先前萧潭托他转交的发簪他没有送到,应是这个缘故吧。

司空珉先前说想结识她哥哥,去了京城竟然真和她哥哥碰面了,实在是巧。

司空珉诚惶诚恐道:“凌大人千万不要客气,能为凌大人效劳,是晚辈的荣幸。”

正说着话,萧潭捏准时机忽然出现,开口讪讪道:“凌大人,好久不见了。”

凌之嫣在屋里忙别过脸,她还是猜不透萧潭跑这一趟的用意是什么。

“殿下也是来送我的吗?”凌微澜的语气不复方才客气。

萧潭瞥见了凌之嫣的冷淡,答话时面带惭色:“近来的事全是误会,我从来没想过取消婚事,还请凌大人听我把话说完。”

他没急着把真相说出来,以免凌之嫣误会他敢做不敢当,只会将责任推到太妃身上。况且,他还有自己的算盘。

萧潭顺势进屋说道:“凌大人先前得罪了不少人,我是担心你们三个人在一处,恐怕会有人动了歹念。”

凌微澜瞪大双眼,他在出发时就有所疑虑,一家人都去了海疆,会不会有什么圈套?听萧潭一番话,茅塞顿开。

扳倒秦繁一事,他确实得罪了不少人。若真的有人蓄意报复,一家三口在海疆恐怕会被赶尽杀绝。

萧潭见他听进去了,接着又若有所思道:“所以我想着,若是让凌姑娘留在潇湘城,你们二老去海疆,那些人兴许还会忌惮一些。”

凌之嫣握紧手心,抬眸轻觑萧潭,想问问他有没有考虑过她的想法?

凌夫人立刻起身,严正拒绝:“我不答应,我不会让我女儿独自留在潇湘城,我们一家人就算是死也要死在一起。”

凌之嫣听到母亲这话,顿时满眼心酸,觉得这话不妥,泣声道:“娘……哥哥怎么办?”

死在一起固然能图个团圆,可是那样的话,哥哥在这世上就没有亲人了。

远在京城的儿子还不知道家中变故,凌夫人不由得掩面呼气,怔怔地垂泪。

凌微澜默思良久,随后仰面叹息,向妻女肃声道:“殿下说得有道理,若是一家三口都死在海疆,连一个喊冤的人都没有。如果我们分别两地,那些人不知道我们有什么计划,反而不会轻举妄动。”

凌之嫣合眸忍泪,知道萧潭的目的达到了。

再睁开眼时,她噙泪笑道:“我就不跟爹娘去海疆了,爹娘不用担心我,我可以偷偷回家住,还能帮你们看家呢,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然后等哥哥回来。”

临别之际,哭声不吉,凌夫人红着眼眶一再叮嘱:“我留了好些首饰在房里,你若是缺钱用,就拿去当了,江伯母是个好人,要是遇到什么事,你就去找她。”

凌之嫣一一答应。优柔寡断无法解决任何问题,如果彼此分开才能好好活着,那么暂时分开也未尝不可。

一家人已下定决心,萧潭愧疚不安,躬身向凌微澜和凌夫人行礼道:“让你们遭此磨难,我也难辞其咎,请二位放心,我以性命起誓,凌姑娘留在潇湘城不会有任何差错。”

一家人用过早膳后,萧潭同负责护送的校尉打点一番,校尉答应保守秘密,不将此事透露给太守邵谦,于是离开驿馆继续赶路的只有凌微澜和夫人。

目送他们离开后,司空珉识趣地留在驿馆楼下,萧潭则跟着凌之嫣来到楼上。他跟在她的身后默默无言,知道自己不会失去她了,这样的路,他还想再走长远些。

凌之嫣目光空洞地回到自己的屋子里,回想着不久前一家人还在大宅子里其乐融融,怎么转眼间就会变成这样?

遇到萧潭,仿佛是她的劫难。

萧潭见她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觉得她好像一片云,轻飘飘的随时会被风吹走。

他不由分说地上前拥住她,贴在她耳边呢喃:“都是我不好。”

凌之嫣眼神木然,唇边牵起一分冷笑:“这就是殿下今日的目的吧?”

她若是不答应留下来,萧潭就不会善罢甘休。

萧潭闭眼坦诚道:“是,不管用什么办法,我只想留住你。”

凌之嫣只想确认一个问题:“让我们去海疆,是不是太妃的安排?”

“说来话长,她这样做是想让我死心。”萧潭握着她的手解释,“巫师卜卦之后,说你命格克夫,太妃很害怕,所以才出此下策。”

“我克夫?”凌之嫣黯然而轻蔑地笑出声,她挣开他的手,目光直直地看着他,眼底尽是森寒,“这正好应了殿下先前说的,愿意死在我手上。”

萧潭迎着她的目光,正色道:“嗯,所以我根本就不在乎。”

听到这几个字,凌之嫣连声质问:“什么叫你不在乎?难道我克夫我就要摇尾乞怜求着男人娶我吗?你的一句不在乎,我就应该感恩戴德吗?是你先招惹的我,你凭什么高高在上地跟我说你不在乎?”

萧潭迟疑地看着她,不明白自己说的话究竟哪里错了,面对她的质问,辩无可辩。

凌之嫣说完这番话之后,心口又像撕开了一样疼。她咬牙忍耐着,还想对萧潭再说一句:你走,我不想见到你。

“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萧潭惊慌着问。

凌之嫣无力开口,片刻后抚着心口,疼得昏了过去。

她知道萧潭在驿馆外面等了一夜才来见她,知道他的一句“我不在乎”已经是他最大的诚意,可是如果没有遇到他的话,她的爹娘就不会远赴海疆,他害她变成这样,她如何还能心平气和地再像以前那样和他相处?

醒来时,眼前是一间陈设雅致的屋子,窗外微风送来栀子花香,处处皆和驿馆明显不同。

凌之嫣撑着床起身,这才发现心口处盖着一张热帕,上面散发着淡淡药草香味。

正恍惚时,外间走进来一位容貌姣好的少女,隔着桌案和凌之嫣目光相对。

凌之嫣忍着疼问道:“请问这是在哪里?”

面前的少女声音软糯道:“司空府。”

凌之嫣呼吸一滞,司空珉的家?

不等她再多说什么,少女又低声道:“凌姑娘醒了,我去回禀詹阳王殿下。”说罢轻脚离开了这屋子。

这是司空珉的家,凌之嫣提醒自己,这里不允许她再任性。

萧潭说到便到,无所顾忌地来到床头站定,低头叮咛着:“大夫说你急火攻心,接下来可要好好静养,不能再置气。”

凌之嫣不看他,声音沙沙地问:“为何带我来这里?”

萧潭答非所问:“司空珉说了,你可以安心住在这儿,这里是一个小院子,你想做什么都行。”

凌之嫣冷嘲:“可是这里不是我的家。”

萧潭吁了声气:“你听我说,凌家现在一个人都没有,你回去住我不放心,再者,若是被人发现你没去海疆,对大家都不利。”

凌之嫣仰面觑他:“我以后只能东躲西藏了是吗?”

萧潭无奈顿了顿,在床边坐下道:“不要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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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骨肉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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