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来人是谁,山下大娘手上的动作一顿,用上对待自家小辈的语气,“哎呀,小月见还懂编芦苇吗?”
“嗯嗯!”月见铭伸手指指白发婆婆手里的芦席,讨人欢心的话脱口而出,“奶奶手里的席子花纹走向这么规整,一看就知道是篾子编得好呀,如果力道、手势不一的话,席子上的花纹可是会歪的。”
白发婆婆朝着月见铭露出慈祥的笑,“这是哪里来的小行家啊?夸得我这个老婆子都不好意思了。”
月见铭把来游玩的说辞简单重复了下,“奶奶的芦席这么好看再多夸两句也完全没问题!”
于是,继山下大娘后,第二个被月见铭迷惑的人出现了——隔壁家的福田婆婆。
她把凳子挪到了福田婆婆身旁,“看到奶奶编芦席的样子,让我有点想到自己的小时候了。”
福田婆婆停下手上的动作,看着黏到自己身边的少女问到,“月见不是在城市里长大的吗?”
“我是在村子里长大的,奶奶编席子的动作和我妈妈的很像…”月见铭的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怅然,“小时候我最喜欢的事情就是被边唱歌边织芦苇的妈妈抱在怀里……”
——假话,她的母上大人很漂亮,但脾气也很火爆,不过这对于在那个世道里拉扯着孩子的单身妈妈来说是个优点。
察觉到山下大娘、福田婆婆的目光,她低下头开始博取同情,“只是自从妈妈离开后…我就没在听到过她唱的歌了。”
……
福田婆婆温和地摸了摸月见铭的黑发没有说话。
见气氛变得沉闷,还记得自己要干什么的月见铭连忙扬起笑,“只是忽然想起来了而已…昨天路过一户人家听到了里面传出来的歌觉得很熟悉,又看到福田奶奶您编芦苇的模样,我才触景生情了。”
说完,她在两人面前断断续续地哼出了那段曲调。
听到月见铭的哼唱,福田婆婆的脸色一下子变了,手一下子捏紧了半成型的席子。
“啊…这不是我们平时——”
“好了,就是普通的祈福歌而已。”
山下大娘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福田婆婆打断了。
Lucky!
猜对了,媒介果然是歌啊,而且两个人的反应还不一样呢
月见铭暗自勾唇,目光不动声色地扫过山下大娘和福田婆婆。
“我有点累了今天的芦席就先编到这吧。”福田婆婆忽然站起身来朝着两人道别,随后看向月见铭的目光有点复杂,像是想要说些什么。
但最后她什么都没说就离开了。
*
回到家的福田婆婆坐在客厅,沉默地握着手里的陶瓷茶杯,才冲泡好的茶水腾腾地冒着热气,滚烫的温度沿着杯壁传到手上,她却久久没有松手。
那个孩子会不会也被……
咚咚——
响起的敲门声打断了福田婆婆的思考,她起身把手里的茶杯放到桌面上,“请稍等一下。”
门一开,黑发红眸的少女笑得乖巧,“奶奶,刚刚看您有点不舒服的样子,所以我特意过来看看您,怎么样身体好些了吗?”
没等福田婆婆开口,月见铭就抬脚走进房屋后,一屁股坐到客厅的沙发上,还悠闲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她盯着杵在原地的福田婆婆,“嗯…不坐下来好好休息吗?”
明明还是一脸乖巧的笑,但给人的感觉却截然不同了,福田婆婆愣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你来找我这个老婆子到底想干什么?”
月见铭看人知道了自己并不是来探望的,于是干脆利落地开了口,“作为即将失踪的受害者,我当然得知道那个白色婴鬼和歌之间到底怎么回事,死也要死的明白嘛,福田奶奶您说是不是啊?”
福田婆婆低下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这茶烫死人了。
月见铭喝了口茶后默不作声地把杯子放回了桌面,“已经失踪好几个人了,您明明就知道却打算继续隐瞒?是害怕影响到村里旅游业的发展…”
“还是说觉得不关自己事,所以失踪多少人也无所谓呢?”
听到少女似笑非笑的揣测,福田婆婆猛地攥紧大腿处的裤子,急切地开口辩解,“怎么会——我想救他们的,但是那多人,也没有人愿意相信我……”
老人脸上的焦急不似在作假,月见铭轻叹一声面色柔和了下来,“我相信您,所以奶奶您只要说出来就好,我会解决的。”
福田婆婆脸上的表情一滞,盯着对面的少女愣愣地张了张嘴,“你…你可以解决?”
“您把我当成灵媒师、巫女…总之随便您怎么想都无所谓,重要的是我有能解决这件事的能力。”
明明只是一句随意又不着调的话,但福田婆婆看到那双红眸后,心底陡然生出了一股冲动——想要相信她的冲动。
经历了内心的挣扎后,福田婆婆朝月见铭讲出了一段尘封已久的村庄往事。
最初是一个为了躲避战乱的村落在村长的带领下逃到了这片土地上,此处偏僻居于深山内但胜在土地肥沃,于是他们便在此处扎根、繁衍。
因为这实在是过于偏僻没再有外人进来,也为了不给村子里的人带进灾祸,他们放弃了与外界接触,只与村落里的人来往。
尽管很无聊、艰辛,但胜在生活和平,人们倒也能接受。
不过…只在自己圈子里发展的弊端却渐渐显现出来。
村子里的人在历经几十年又没有外人加入的情况下,到后来只能选择近亲通婚,但这也导致了许多孩子生下来就出现了智力障碍、身体缺陷、生长迟缓。
而这些劣等孩子在以农耕为主的时代根本无法作为家庭的劳动力,甚至还会浪费粮食,所以在发现孩子存在缺陷后,大人们就会将他们抛弃,于是堆满乱石的山间盆地成为了这些孩子的安眠之处。
这样的事情持续了许多年,直到他们与外界重新有了沟通,劣等孩子的出生才渐渐减少。
但可怖的是,村落里出现了无法解释的诡异事件——健康的孩子突然发疯、失踪,连带着大人也开始遭遇同样的事,不少人更是声称自己看到了白色的婴儿鬼。
他们认为这是那些被杀掉的孩子们的诅咒,于是在经历了自发的祭奠无果后,村落里的人请来了一位据说是现世佛陀的修道人,他为这些死去的孩子作了一首歌,通过歌作为媒介构建了一种人和婴鬼的共存方式。
活着的人唱诵歌来供养着那些死去的孩子,而死去的孩子就通过听歌来接受供养。
当人们坚持每天唱诵这首歌后,村里的怪异就平息了,但村民们的寿命都莫名地短了很多。
事情解决了,但新的问题也随之出现。
婴鬼只是停息了并不是不存在了,而它们当中大多都是迟钝、不聪明的孩子,所以思想偏执、执拗,唱诵歌的人被它们当成与自己不同的活人,但和它们一样只听歌的人却被当成了同类。
同类自然是要一同生活的。
婴鬼开始引诱这些只听歌的人,在村民摸索出这个事情后,他们就严禁还不知事的孩童、外来人听到这首歌,但村子里的人经过生死的更替,加上杀死不健全孩子的事也不光彩,他们无法把过往宣之于口,所以这首歌在后来被美化成了带有祈福色彩的歌,只剩下少数人知道歌的来历。
而自从村侧的盆地被兴建成水库,加之风景确实不错,这里的旅游业渐渐发展了起来。
哪怕村子里的人依旧遵守着传统不在外人面前唱这首歌,但无法避免地部分游客还是在偶然间听到了。
……
“我劝告过村里的人一定不能在游客面前唱歌,但总有意外发生,这么多游客我也无法知道到底谁听到了歌、谁没听到歌,也没有人愿意相信诅咒这件事……”
“所以…所以……”
福田婆婆的声音带着愧疚、不安渐渐归寂于沉默。
所以歌不仅是人供养咒灵的通道,也是两者相互接触的通道,那些游客听到歌由此和咒灵有了连结,但他们又因不会唱而被认成了同类然后失踪?
话又说回来,那修道人其实蛮坑的,问题完全就没有解决好吧。
月见铭大致理了下福田婆婆讲述的内容,脑海中忽地闪过了什么,“等等!你们扔小孩的盆地不会被修成了水库吧!”
得到福田婆婆迟疑的点头,她一脸菜色地瘫坐在沙发上。
怪不得五条悟让她别吃鱼,原来是因为这个!
不对——按这样来看,那家伙早就知道了咒灵在哪,居然还不和她说,让她费半天劲搁这夜潜、斗狗、哄骗老人……
越想越不爽的月见铭手指捏得咔咔作响。
福田婆婆看到少女猛地站了起来,脸上带着想要杀人的表情就往门外冲,她连忙开口,“那个…你真的能解决吗?真的不会再有婴鬼害人了吗?”
月见铭停下脚步没有回头,语气温和到诡异,“安心吧,我一定能解决的,但是在此之前我要先去算一笔账。”
屋门被嘭地一声甩上,福田婆婆看着人怒气冲冲的背影不由地想到,这事…真的能顺利解决吗?
月见铭:任务暂停,我先去找五条悟算一下账
五条悟:!危
福田婆婆:这真的靠谱吗?
不要有错字啊啊啊啊啊[化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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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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