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
童磨天还没亮就自己起来了,穿衣洗漱,一个人跑到小厨房去给她做早饭,管家昨天晚上就已经安排好了下人帮他,原本想着让他添添柴,烧烧火就行了。
谁知道他事事都要亲力亲为,还力求完美。
在第三次把面条煮坨了之后,童磨恼羞成怒地炸毛了,愤恨地把勺子摔在锅上,不想干了。
下人掩嘴偷笑。
小少爷这样也太可爱了吧~
“少爷,我们再来一次,就再来最后一次,如果实在不行的话,我们也可以做午饭。”
“我才不做那么没有志气的事!”童磨瞄了眼窗外已经微微亮的天空。
小妈马上就要醒了。
“我们再来一次!”
“好。”
另一边,涂山容容一夜都没怎么睡好,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虚空之泪在枕边的缘故,一整宿都是噩梦连连,梦到的全是以前的人,以前的事。
梦到小时候唯唯诺诺的自己,梦到高傲的三少,他拎着自己,去了傲来国,告诉自己她不过是个小三的女儿,永远也别想踏进傲来国的大门。
梦到母亲执着的要去找父亲,她一个人在城门口,孤零零地淋着雨,落汤鸡一样的无家可归。
梦到她像是着了魔一样,不惜撺掇东方月初,陷害姐姐也想要出人头地,做出一番事迹来,只为了证明自己。
证明自己什么呢?
母亲没了。
她的亲人们都不要她了。
不管她怎么证明自己,她永远都是被放弃的那个。
圈内的和平也好,父亲也罢,在她们心中,这些永远都比她重要。
这些年拼命证明自己的意义在哪里呢?
不会有人在乎她作出的牺牲,所有人,就连她自己都会理所当然地认为自己本应如此。
如同洪水而来翻江倒海的记忆轻而易举地冲垮了她所有引以为豪的坚强和当年自以为的云淡风轻。
整个人如同被放在火山上炙烤,深渊下有恶魔拽着自己,拼命的下沉,下坠的过程如临寒冬,冷冽的彻骨。
耳边有熟悉的低语,关切的,沙哑的,唤醒了她昏昏沉沉的神智。
涂山容容费力地睁着眼,勉强地看清模糊的人影。
是啊,还有你。
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啊~
为什么要做那样的事情呢?
两不相欠不是最好了吗?
你杀了我的母亲就让我明明白白的恨你不好吗?
为什么?
为什么偏偏要···
“你发烧了?”他摸着她的额头,担忧地开口。
涂山容容的泪水落下,湿了脸颊,冰凉的,她下意识地抓住了对方的手,小心翼翼地令人心碎。
他脱了狐狸面具,露出了她猜测过无数次的脸庞,和记忆中人重叠在一起。
‘大人···’
来人攥紧了她的手,挽起她的衣袖,伸出食指中指,把脉。
‘对不起~’
“又是他吗?到底是什么人让你念念不忘这么多年。”
‘我当时···我当时真的是想要和你一起去圈外的。’
“是吗?”
‘可是,你不信我。’涂山容容的泪水断了线。‘只要再给我一点儿时间···再给我一点儿时间~’
男人收回手,用指腹轻轻地抹去她眼角的泪,动作温柔,目光却被她枕边的红色珍珠吸引。
“是我不好,小···小容儿,别哭了~”
涂山容容阖着眼,呓语,‘对不起~对不起,我不值得~’
男人抵着她的额头,如同爱人般亲昵地开口,“是我不对才是。你发烧了,睡一会儿好不好?醒了就不难受了,醒了就好了。”
“嗯~”
这句话应该是起到了安抚作用,涂山容容渐渐陷入了熟睡,白玉般的侧颜纯洁无瑕,干净美好,如同皎洁的月光明亮清澈。
男人把她鬓角的发丝别到耳后,轻轻地帮她掩好了被角,目光柔和,“我去给你拿退烧药。”
“咔哧~”一声,门外传来细微的声响。
男人的手顿在空中。
——————
涂山容容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她以为天还没亮,没想到已经睡了整整一天一夜。
童磨趴在床边,把自己的糖果全都给了她,“小妈,你吃你吃,吃了就能好了。”
涂山容容吃痛地揉着太阳穴,温和一笑,用手语道,“别担心,小妈没事儿。”
童磨一把搂住她的脖颈,像只巨型的萨摩犬,不停的蹭她温暖的侧脸,“对···对不起,一定都是我的错,我下次一定听小妈的话,做个懂事的乖孩子,小妈不要生气了。”
涂山容容唇角抿成一条直线,抬起的手停在空中,犹豫了很久,刚要拍拍他的后背安慰,就被门外的敲门声打断。
“咚咚~”
“夫人,小少爷你们在吗?”
涂山容容不着痕迹地推开童磨,伸手,拽了拽床边的铃声。
童磨委屈巴拉地低下头,颇为怨怼地看了看突然进来的人。
管家的副手,武士田中推门而入,弯腰鞠躬,“不好意思,夫人,打扰了。”
“出了什么事?”涂山容容捡起床边的纸板和笔,写道。
“管家他···他···”田中欲言又止。
涂山容容蹙眉。
“他今天和厨房的孝义出门采买的时候,遇到了流窜的盗贼,两人都···都没回来。”
“什么叫都没回来?他们是被绑架了吗?那我们是不是要赶紧交赎金?”童磨的眸子中写满了懵懂,头脑短路似的反应不过来。
“小妈小妈,我们赶紧去救管家爷爷。”
“夫子说过的,盗贼很危险的。”
涂山容容睁着眼,直直地看向童磨。
童磨泪眼汪汪,拉扯她的衣袖,撒娇,“小妈,我们赶紧去救管家爷爷他们好不好?”
“我们赶紧去救管家爷爷,他腿脚不好,遇到盗贼根本跑不快的。”
“再不快点儿的话,他们会有危险的。”
涂山容容写道,“联系好他们的家人,厚葬吧。”
“是。只是这段时间寺庙的人手可能不太够。”武士田中道。
“我记得管家你们几个是同乡。”
“是,我们一起来的。”
“来了很久了吧,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是9年?”
“是,过了年就是十年了。”
涂山容容阖了阖眼眸,“已经快十年了吗?”
“小妈,我们赶紧去救管家爷爷好不好?我们赶紧去给绑匪钱。”童磨童稚的小脸上写满了担忧和不解。
“不要厚葬,为什么要厚葬?”
“厚葬是什么意思?我们不去救管家爷爷了吗?还有孝义哥哥,他做的点心最好吃了。”
“事情办完,你就去上京那边的学校任职。”涂山容容吩咐着。
“您这是···”田中不懂她的打算。
“照我说的去做就好。”
“是。”
“先出去吧。”
“是。”田中对于这位不动声色的主子很是敬佩,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做这样的打算,但一定有她的用意。
他没敢多问,只能老老实实地退下。
房间只剩下了童磨和涂山容容两个人。
一时间,安静蔓延开来。
“小~”
童磨刚要开口打破死寂,就被涂山容容毫不留情地打断,“出去。”
“我~”童磨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涂山容容一把甩开他的爪子,对着墙角就闭眼睡觉,理都不想理他。
“······”童磨眨巴着眼,无辜地站在床边。
他做错了什么?
她怎么翻脸比翻书还快。
连反应的时间都不给他。
“小妈,你饿不饿?”童磨小心翼翼地弯腰,凑上前,讨好道。
涂山容容拽过被子,把脑袋罩住。
“······”
这么幼稚真的好吗?
感到莫名其妙的童磨很是不解,好奇地打量着蜷缩成一团的团子,想着自己现在是继续装哭关心管家好还是让她赶紧吃饭更重要。
“小妈,你还在生我的气吗?我错了,是我不好,我跟你道歉。我们先吃饭好不好?你都一天没吃饭了,好不容易才退烧的,要是晚上再烧起来的话会很难受的。”
生病的人谁没有点儿小脾气。
就算是被号称算无遗策的涂山二当家也会有小孩子气的时候,更何况她身旁还有一只看不懂人颜色,情商堪忧的童磨。
原本还在想着给他留点儿余地,现在已经快要到爆发的临界点了。
童磨对此毫无察觉,“小妈,你起来吃点儿饭吧,事情再多也不能气坏身子啊,而且我们不是还要去救管家爷爷他们吗?要是孝义哥哥不在的话,我以后再也吃不到好吃的点心了。我们···”
他的话还没说完,不明物体就已经袭击了过来。
童磨眼睛一圆,身体条件反射地侧头,轻松避开。
“砰!”两颗珍珠重重地砸向门框,落在地上,沾满了灰尘。
好险好险~
童磨拍了拍自己受到惊吓的小胸脯,松了口气。
这玩意儿,被砸中可不是闹着玩的。
不过,这珍珠···
他仔细的瞧了好半天,唇角翘起一抹弧度,眉眼弯弯,开心溢于言表,刚要说话,就被一张纸堵住了所有的话。
“你再说一个字,我就把你送到上京去。”
“小妈~”童磨哽噎了,一副被背叛地看着她的背影,瘪着嘴,不敢再说话了。
他固执地守在床边。
涂山容容却当他是空气,看都不看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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