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沉默着走了很久很久,久的涂山容容的身体都麻了,后背上堆满了积雪,钻过大衣,四肢开始泛冷。
童磨的头上全是的雪,呼吸越来越沉重,累的连呼吸都不均匀了。
不知道是风刮的,还是天气冷的。
涂山容容哭了,泪水打湿了黑布条。
气喘吁吁,满头大汗的童磨感受到了,想要笑,可是口干舌燥地连翘翘唇角都费力。
“别走了,你走不了那么远,还用这么笨拙的苦肉计。你以为我会上当吗?”涂山容容沙哑着嗓子,质问。
“小妈,你···你这···算不算抢我的台词?”豆大的汗珠落到睫毛上,童磨快要睁不开眼了,“我还···还没说这段让你感动的不行的话呢?”
“什么话?”
“我们就这样一直走一直走,就算走不到白首,走到一个没有人认识咱们的地方,一个东方月初再也找不到咱们的地方也算好的啊~然后你迷路了,我也迷路了,咱们都不知道怎么回去。这样,你是不是就可以留下来了?”
“你会先累死的。”
童磨垂眸,自嘲地笑了笑,“所以小妈你一点儿都不感动啊?”
“因为正常人都会想着先租辆马车。”
“小妈~好好一件浪漫的事被你破坏的毫无气氛了?”童磨无奈。
“我冷了~”
童磨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回去吧!”涂山容容劝道。
两人之间,再次陷入死寂。
童磨沉默了许久,狼狈地低笑出声,“小妈你是真的一点儿都不担心我拐卖你啊~”
“不担心,你拐卖不了我。”
“万一我下药呢~”
“我会医术。”
“万一我的医术比你好呢?”
“不会的。医术上,我认第二,没人敢说是第一。”
你这是自负!
童磨想起之前她课堂上教导他们要谦虚的模样,满头黑线,“咳咳,万一我们真的迷了路呢,我还特意蒙上了你的眼睛。”
“你过目不忘。”
“那万一我就是不说呢?”
“我可以屈打成招。当然,万一你死活不招的话,我刚刚在来的路上撒了豆子,这里离寺庙不会太远,周围的山我都熟悉,就算你已经翻了三座山,走的相当远了,我们也能回去。”
童磨听了这话,怔了好一会儿,然后哈哈大笑,傻乐个不停,“果然是小妈的作风呢~”
“放弃吧!童磨,你的人生还很长,未来还会遇到各种各样的人的。”
“可是小妈只有一个。”
涂山容容失了声。
“对我好的小妈,只有一个。大人们把我当成树洞,父母把我当成挣钱的工具,只有你,只有你愿意把我当成小孩子,愿意照顾我,对我好。”童磨停下脚步,望着茫然的雪山,“呐,小妈,我们真的不能在一起吗?”
“不能。”涂山容容攥紧手。
“我和那个人那么像,你就把我当成他,我会对你好的,这样也不行吗?”
“你是你,他是他。谁也不是谁的替代品。”
“但是你喜欢他~”童磨失落,“我真的很嫉妒,也很羡慕。”
涂山容容低着头,看不清眼底的情绪,拼命伪装平静的嗓音颤抖着,“对不起~”
“那里还有我的亲人。”
童磨眼底是密密麻麻的红血丝,明明已经预料到答案,结果却还是让他绝望透顶。
为什么啊?
我不是你的亲人吗?
他们都那样对你了不是吗?
你是我的神明啊~
为什么连你也要丢下我?
一直束缚在脖颈上的绳索再次被人拽紧,勒的他呼吸困难,他费力地挣脱了许多年,做了数不清的努力,想要解开。
可是——
没有人愿意救他。
“小妈~”
“嗯。”
“你要是丢下我,我就再也不会原谅你了。”
“对不起。”
“我还会恨你,讨厌你,然后再也不喜欢你了。”
“我们不合适。”
童磨攥紧拳,咬牙,“我说不定还会自甘堕落,杀人如麻,变成一个十恶不赦的大坏人。”
“你不会的。”
“我会的!”
“万一真的有那一天,我一定会来杀你。”
“那我一定先把小妈你忘了,到时候你就惨了。”
“惨的是谁还不一定呢~”
“小妈你这是自负。”童磨不满。
“不,这是自信。”
童磨泪水堆满眼眶,模糊了视线,“小妈,万一我比你先死了怎么办?我还没来得及报复社会,把你拽出来,除暴安良呢~”
“按理说,你是一定会比我先死的。你放心,到时候我一定会来吊唁你。如果你作恶多端,死的太惨,我就来帮你收尸。”
“这话是恐吓。”童磨哭着笑了。
“你不应该很感动吗?”涂山容容反问回去。
“完全没有。”
“童磨。”
“嗯。”
涂山容容不舍,“我希望你能活到长命百岁,遇到一个爱你的,你也爱的人,然后少做坏事,多做自己喜欢的事,每天都能活的开开心心的,不用去背负什么,承担什么。”
如果能实现的话,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小妈的祝愿真的是通俗易懂呢~”
“这也是我母亲对我祝愿。”
“······”
童磨嘴角微抽。
白感动了。
“为什么小妈你总是能恰到好处破坏浪漫的气氛?”
“我们不合适。”
童磨搭耸着肩,唇角的弧度淡了下来,“合不合适,小妈说了不算。”
涂山容容蹙眉,还没等说什么,对方已经先开了口。
“我知道小妈不喜欢这样,而且你向来吃软不吃硬,我这么乱来的话,失败的可能性很高不说,还要被小妈厌弃。”
“你还做了什么?”涂山容容黑了脸。
就知道他不可能老老实实地放弃。
“但我真的没办法了。”童磨把她放了下来,摘掉她的黑布。
刺眼的白光晃了好一会儿,涂山容容才适应久违的光亮,眯了眯眼,抬手挡光。
模糊的视野渐渐清晰,除了一望无际的山和白雪,再也见不到其他。
童磨弯腰,帮她把围巾系紧,抖落打她头顶的雪。
涂山容容的反应很快,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我说了,给我下药没用。”
童磨的指缝还夹着粉末,勾唇,“果然是小妈呢~反应够快。”
“不管你要做什么,赶紧收手。”涂山容容板着脸。
“我就是不想收手怎么办?”
“童磨!”涂山容容沉了声。
“小妈,你们从那边来的人都自负的很。有自信是好事,但是不是也太瞧不起人了?”
涂山容容的眉头拧成十字,心底冒火。
童磨抱住她,头抵在她的肩窝,闷声道,“你是一个,东方月初是一个。”
涂山容容身体一僵,喉咙艰难地发着声,“你对他做了什么?”
“还记得15年前的黎澄和产屋敷家吗?”
涂山容容瞳孔震颤,后背冷汗涔涔。
反应过来,一把推开他,踉跄地后退。
她的脸色瞬间变了,慌张担忧地要离开,却被童磨一个闪身,堵住了去路。
童磨脸上挂着天真无邪的笑容,歪着头,“我还没说完呢~小妈。”
“你疯了吗?!这是引狼入室!”
童磨散漫的眼底流露出一丝危险,摸了摸她冰凉的脸颊,“产屋敷月彦你知道吧?他真的变成了个怪物呢~”
“他们在哪儿?”
“很近的,只要顺着那边下山,他们就在山脚下。”童磨眼底的悲伤挥之不去,指了指右手边的小路,“小妈要去救人肯定来的及。”
涂山容容睁开了眼,仰头,直视着他,浅绿色的瞳眸灿若星辰,精明无比。
事情肯定不会这么简单!
“我啊,昨天夜里给产屋敷写了一封信,信里告诉了他,他的宝贝妹妹黎澄在哪儿。你说他找了这么多年都没找到,知道这个消息得有多感激我啊!”
“所以呢?”涂山容容咬牙,瞪他。
童磨也不怕,反而笑的更欢了,无忧无虑的像个恶作剧的孩子,“所以啊,我跟他说。我这边来了位异世的客人,名叫东方月初。他说不定会知道什么哦~就是不知道他肯不肯上当了,应该会上当吧,毕竟,黎澄对他那么重要,当年小妈只提了一嘴,他就要恼羞成怒的杀掉小妈。也不知道他们两个人谁比较厉害一些。”
“小妈当然可以去跟他们解释,也可以让他们化干戈为玉帛,只是到时候,写信忽悠人的我可就要遭殃了。产屋敷知道后,应该会反过来杀了我吧?”
“你疯了吗?”涂山容容气急败坏地骂道。
“我疯也是被小妈你逼疯的。”童磨扣着她的后脑勺,在她的额头落下一吻,“我更喜欢这个,成年礼。”
涂山容容压抑不住自己的怒火,“这么逼我有意思吗?”
“有意思啊!小妈不是说我不重要吗?快去吧,赶紧去跟他们把误会解释清楚,化干戈为玉帛。这样也好能顺利回去。”
“啪!”涂山容容挥开他的手,转身就要往山下走。
童磨笑了,“哦,对了,小妈,忘了告诉你一件事。”
涂山容容脚步一顿。
童磨眼底危险泛滥,薄唇轻启,“黎澄是我杀的。”
涂山容容瞳孔放大,不可置信地回头看他。
背脊一瞬间冷得打颤。
“好了,快去吧!”童磨笑眯眯地朝她挥手,“再不快点儿就要来不及了呢~毕竟那位产屋敷怪物先生可是不死之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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