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山容容一个人站在药堂门口的时候,旁边紧邻着的医馆里走出一对夫妇。
两人穿着简单的粗布麻衣,脸上洋溢的幸福却让外人看着都羡慕。看妇人的肚子,应该是快要生了吧,丈夫勤勤恳恳地扶着她,神情紧张,生怕妻子一不小心有什么磕着碰着。
两人相互搀扶着,周身是外人插足不了的感情。
因为有爱,才有家庭。
涂山容容觉得他们的孩子一定很幸福。
她的喉咙传来一阵苦涩,目送着夫妻离开的背影,久久没有回神。
“喂,你挡住路了!”抓完药,着急离开的男人神色不悦,催促道。
涂山容容一怔,这才发现自己站在原地很久了。
“抱歉。”
她轻轻说着,侧开身子,让出了路。
男人没好气地冷哼一声,摔袖离开。
涂山容容低着头,沉默半响,才踏进门槛。
“夫人,有什么需要吗?”负责招呼客人的学徒见到她的妇人鬓,笑着迎上前来。
涂山容容道,“有纸笔吗?我想要抓几味药。”
“好嘞,您稍等。我这就给您准备。”
“多谢。”涂山容容的唇角放下,无法言说的黯淡从眼底一闪而逝。
——————
从药堂出来后,她没有直接回鬼杀队,而是先绕道去了德川家。
家主的突然失踪让整个德川家乱成一团,至于没来的及出嫁的德川雅美···最开始还有她的小丫头薇薇发现不对劲,跑到极乐寺去给她家小姐讨回公道,可是那丫头再也没有回来。和家主大人一样,全都莫名其妙的失踪了,连是生是死都不知道。
众人对此事噤若寒沾,尤其是国师源家的来人让他们意识到,天怕是要变了。
没有那边的命令,他们只能被迫无视极乐教教主大婚上,新娘嫁错人的事情,包括现在本应该拜堂成亲,结果成天在房间里以泪洗面的德川雅美。
涂山容容拿着老源给她的极乐教令牌,门口的侍卫立刻脸色大变的给她放行了,毕恭毕敬地把她引到德川雅美的住处。
“薇薇呢?”踏足静谧到诡异的庭院后,她皱了眉头。
侍卫眼神躲闪,支支吾吾道,“西园侍女前些日去了极乐教,就···”
“就怎么样了?”涂山容容话音一冷。
“就不见了踪影。”
“人不见了你们就没找吗?薇薇不在,这几天是谁负责照顾你家小姐的?”涂山容容注意到走廊上薄薄的灰尘。
侍卫声音越来越小,“最近家主大人失踪,我们也是顾不上。内院又向来都是夫人负责的。”
涂山容容漂亮的眉头蹙起,神色凝重。
德川雅美生母早逝,主家的夫人也是德川家康的正夫人对这个庶出的女儿谈不上多喜欢,只是任由她一个人在偏殿自生自灭。她6岁没碰到童磨以前,过的甚至连个下人都不如。
婚礼过后极乐教的态度,很容易让人做一些不好的联想。
“咚咚~”涂山容容敲门。
“德川小姐,是我。方便我进去吗?”
房间安静,没有任何回应。
“德川小姐。”涂山容容又敲了敲门。
她的眼睛看不见,平常根本不会到处乱跑才是。
还没有声音。
“咚咚咚。”
“咚咚。”
涂山容容最后试着敲门,再没有得到回应后,目光一沉,“德川小姐,我失礼了。”
她伸手,直接拉开了门扉。
久久没有开窗的房间里聚集着一股腐朽的味道,阳光斜射进来,阴暗的空中漂浮着肉眼可见的灰尘,让人忍不住咳嗽。
跟在涂山容容身后的侍卫伸手,捂住了口鼻。
太呛了。
这是什么味?
他睁了睁眼,从晃眼的明亮的昏暗适应了好一会儿才看清里面的场景。
“啊!”惨叫。
刺鼻的恶臭和血腥味让涂山容容手中的药包跌落在地,撒在了走廊上。
等到侍卫反应过来的时候,涂山容容已经冲了进去,白色的被褥上躺着一个发丝凌乱,脸颊干瘦,浑身赤-裸,双眼失焦的人儿,没人处理的排泄物满地都是。
毫无尊严,被欺凌的女孩儿手中还握着簪子,左手被划了一道狰狞的口子,鲜血涔涔地往外冒,染湿了床垫,榻榻米沉浸在血海中,边缘已经干涸凝固了。
“不许进来。”侍卫还没来的及进来,就被涂山容容厉声吼住了,“去找大夫,不要惊动其他人。”
“这···”侍卫犹豫。
“还不快去!!非要让童磨过来请你吗?!”
童磨这两个字让侍卫反应了一次,才反应过来,那是教主大人的名讳!
他吓得脸色大变,慌慌张张地跑了,“我这就去!!”
房间里,被撕碎的衣衫堆积了一地,暧-昧的气息萦绕不去,女孩儿的手腕上还有被绳带束缚过的痕迹,脖颈是密密麻麻的吻痕。
涂山容容伸出手指,反应迅速地去试她鼻息间的呼吸。
还活着。
撕啦一声,她毫不犹豫地扯掉自己的袖口,抬起德川雅美血流不止的左手腕,将布条伸过去,让她半握拳,死死地困住了肘弯的动脉,阻止大面积的血液供应。
做完简单的应急措施之后,她立刻起身,去拿床头的蜡烛和柜阁底层,因为没人用已经落灰的绣花针。
穿针引线,点燃蜡烛,借着火光去给银针消毒。
德川雅美意识朦胧模糊,浑身的剧痛让她临死都不安生,耳边窸窸窣窣的动作和呼吸声告诉她有人在。
“童···童磨哥哥~”
微弱的呓语,几乎是最后的求生意识和近乎怜悯的乞求。
涂山容容抓着她的手腕,额头上布满密密麻麻的细汗,尽力用平静的声音安抚,“忍着点儿,我这里没有麻醉。”
德川雅美还没有听清她说什么,手腕处离开传来比她自杀时更加剧烈的疼痛。
“啊~”破碎的泣不成声。
针头穿透皮肉,德川雅美疼的骨头都开始痉挛了,惨白的小脸扭曲,意识如同回光返照一般,清晰的鞭骨之痛,连血液都开始叫嚣着恐惧。
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抬起右手,想要打扎她的人,反抗逃离这种地狱。
涂山容容任由她的拳头落在身上,跪在地上,用腿压制她的左臂,左手死死地按着她的左手,右手施针,素白的衣服被染红了血。
“放开我~”
“放开我~
“呜呜呜~”
“疼~”
德川雅美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反抗不了,被兄长施压逼迫的一幕再现,刺激着她此刻脆弱的神经,脸上血色净失,鬓角被冷汗打湿,湿哒哒的黏在一起。
“救我~”
“救命!”
“童磨···哥哥~”
“疼,饶了我~”
剧烈的压力之下,意思开始错乱,施暴的人和求救的人在眼前重叠。
她做错了什么?
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到这一步都是谁的错?
如果不是她,如果不是她,她现在是童磨哥哥的新娘,她怎么会遭遇这样的事!!
如果不是她勾引童磨哥哥,如果不是她突然出现。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要来破坏她和童磨哥哥!!她不是有男朋友了吗?!
为什么不遵守约定?
为什么?要破坏她小心翼翼维护的幸福?就因为她一直不争不抢,所以她就活该现在这样被欺负吗?!
为什么要这样欺负她?
为什么连死都不让她死?
为什么啊!?你们这群坏人!!!
涂山容容缝完最后一针后,刚要松口气,大腿传来一痛,珍贵的珠钗捅进血肉。
“你该死~”德川雅美的泪水模糊,漂亮的小脸恶毒地诅咒着,“如果···如果不是因为你,我不会···不会这样的,我恨你,我恨你···”
昔日温柔的连绑架都害怕弄疼别人的女孩子像是变了个人,疯狂的,歇斯底里地将别人施加在自己身上的伤害的反击回去,鲜红的血染红她干净纯洁的小脸,天神的女儿只销一瞬,便会坠入地狱,化身恶鬼。
涂山容容看着自己身上雪白的衣料被染红,脸色瞬间白了几分。
是她的错,不应该放她一个人在这边的。
至少···
当时要是能找个人看着她也好。
涂山容容被自责和内疚压得喘不过气来,根本顾不得其他。
一会儿侍卫就会找大夫过来了,得把房间里痕迹处理干净,还有刚才他应该看见了不少,这种事情,涉及到女孩子家的闺誉,不能让他乱说。
德川雅美的眼睛看不见,薇薇很有可能出事了,不能把她放在这里,童磨那边更不能送,去了就是送死。
只能暂时把她带回鬼杀队了,但想到之后自己可能会遭遇的情况。
涂山容容眉头紧锁地拿出手帕,细心地把德川雅美手腕处的血液擦干净,“先别乱动,一会儿需要人来包扎。再忍一忍,大夫那里应该会有麻醉。”
德川雅美的喉咙干枯沙哑,不停地重复着,“我恨你,我恨你们···”
都是你。
都是你,你会不得好死的。
如果不是你,我现在本来可以···
德川雅美的泪水无声落下,哭着笑了,又笑着哭了。
童磨哥哥~
童磨,哥哥~
对不起。
对不起~
如果我当初再勇敢一点儿,就不会被坏女人趁虚而入了。
一定都是因为我太懦弱了~
我太没用了。
我再也没办法当童磨哥哥的新娘子了~
对不起~
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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