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
涂山容容坐在走廊边，望着繁星点点和独挂高台的月亮，静静地没有说话。
小西立在她身后，寸步不离地盯着她。
“你弟弟人呢？”涂山容容突然开口问道。
“我没有弟弟。”小西眼神轻蔑，不爽。
那个蠢货。
连站队投诚都不会！
涂山容容唇角上扬，轻笑出声，笑容如同月光般皎洁纯净，周围的颜色都黯淡了。
“你笑什么？”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的样子很熟悉。”
小兮哂笑一声，“夫人你看谁不熟悉啊~”
“你和日落的关系不好。”
“我没有那个蠢货弟弟。”小西再次开口，嫌弃极了。
“我哥哥以前也经常这么说我。”涂山容容目光怀念。
“你有哥哥？”小西从来没听说过她以前的事情，来了几分兴趣。
“嗯，算是哥哥吧，他从来都没承认过。”涂山容容脸庞柔和。
“他为什么不承认你？也嫌弃你笨？不能吧？那他不得成精了？”
涂山容容失笑，“我们两个是同父异母。如果硬要说的话，我是家族的私生女。”
小西瞪圆了眼睛，震惊地不行。
她好像吃到了惊天大瓜。
好奇心地催动下，跑到了她的身边坐下，扭头问道，“你小时候过的也很可怜？”
涂山容容摇头，微笑，“并没有哦，我虽然是私生女，但5岁之前，我都不知道这件事。”
“你父母瞒着你了？”
“我母亲跟我说父亲去很远的地方工作了，要好久才能回来。我问她具体什么时候？她就骗我说，只要做个乖孩子，父亲很快就会回来看我了。”
“这还不可怜~”小西十分的同情她。
“我不觉得可怜啊。”涂山容容浅浅一笑，“至少母亲一直陪在我身边，我还有两个表姐，小时候一点儿都不觉得孤单的。”
小西抿了抿唇，拳头攥紧。
日落那个蠢货也总是跟在她身后，喊她姐姐。
她小时候也不孤单的，虽然东方月初每次都歇斯底里地想要杀了他们两个，但日落总会在这个时候挺身而出，挡在她的面前。
“我讨厌东方月初，也讨厌长得和他越来越像的日落。”她闷声道。
涂山容容微笑，“我也讨厌我父亲。一边是责任，一边是爱情，如果他没那么优柔寡断，母亲就不会伤心这么多年了，我也不会总是被人嘲笑说是小三的女儿。”
可能是感受到了几分同病相怜，小西打开了话匣子，“你父亲也想要杀掉你吗？”
涂山容容的笑容淡了下来，目光多了几分落寞，“没有，他只是不喜欢我，所以装作不认识我罢了。”
“我跟你差不多，东方月初每次看到我都好一顿发疯，好像对他来说，我的存在就是罪大恶极。可是我想出生啊？他连出生都没问过我愿不愿意，凭什么要让我们死呢？”小西淡淡的嗓音多了几分孩童般的不解。
“你想想听听他以前的事情吗？”涂山容容耐心地倾听，温柔地如同邻家大姐姐。
“哼！无非就是什么他和他爱人爱的死去活来，我们玷污了他美好的感情之类的。”小西已经厌恶透了这套说辞。
“不是的哦，他虽然喜欢我姐姐，但我姐姐不喜欢他。”
小西震惊了，“单相思啊？他丢不丢人？！”
这么对她和日落，结果还是倒追。
涂山容容笑了，“挺丢人的，我姐姐喜欢一个小道士，他还和那个小道士有点儿像。”
“还是替身？”小西一言难尽地咽了咽唾沫，“好丢人啊，他。”
涂山容容道，“东方月初他大概你这个年纪的时候，父母被仇家追杀惨死，只剩下他一个人孤零零地在世上。”
小西还是第一次知道他以前的事情。
虽然嘴上喊着厌恶，也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可到底是血脉相连，她还是感兴趣的听了下去。
“就是那个时候，他被我姐姐救了，然后一见钟情。”
“是见色起意吧？”小西太清楚这些男人是什么样子了。
“你说是就是吧~”涂山容容无奈笑道，“他被救了之后，就以报恩的由头留了下来，然后天天追着姐姐跑，送盒饭啊，送花啊，各种对姐姐好。”
“这就是舔狗！”小西莫名觉得自己这些年好冤，“那后来呢？你姐姐答应了？”
“当然没有。”
“因为那个你姐姐喜欢的人？”
“嗯。”涂山容容回忆着，“我记得，有一年的七夕吧，他偷偷地跑去我的藏书室，把里面翻得乱七八糟，就是为了找告白的方式。”
小西嘴角抽了抽，“我真的跟这货有血缘关系吗？”
“你是不知道，他后来找了一堆小花精，然后把整个山谷都弄的百花齐放的场景，可盛大了呢，就是可惜，最后姐姐还是把他拒绝了。听说他当时还哭了呢~”
“真没用！就是被拒绝了而已，再去追嘛！”小西刀子嘴豆腐心地别扭道，“一个大男人，竟然还哭。你姐姐那白月光那么好？比东方月初还好？”
“其实硬要说的话，姐姐对那个人更多的是愧疚。他当年好心救了姐姐和我，却被姐姐误杀。”
“还是个死人？东方月初怎么能这么没用，连个死人都斗不过。”小西听的郁闷，恨铁不成钢地磨牙。
“那个人啊，说自己曾经有一个梦想，就是希望人和妖能和平相处。”涂山容容发丝垂落，语气感慨。
“人和妖？”小西疑惑。
“在我们那个世界，大概就是人和鬼的关系吧。”涂山容容换了个她好理解的形容。
“那岂不是在做白日梦？”
“嗯。根本不可能实现对吧？可是姐姐当真了。后来，东方月初也当真了。”
小西突然沉默了，安静许久，才道，“他是个蠢货。”
“他是个很了不起的人哦~那年他告白失败后，就一个人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关了整整一年，才想出这么个办法。”
“他后来放弃了吗？”小西都能想到结果。
涂山容容摇头，“他坚持了一辈子，到死都在为了人妖和平共处奔波，后来还为此险些丧了命。”
小西如鲠在怀，脸色复杂，“这都是什么破故事？一辈子都没在一起。”
“嗯，一辈子都没在一起。”
小西闷闷地哼了一声，像个别扭高傲的大小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说这些的目的。我才不会原谅他！”
涂山容容也不着急，耐心地笑了笑，“我说这些不是让你原谅他的，只是觉得你和日落两个人应该知道。”
小西不吱声，手攥紧了走廊的木板。
“怨恨一个人很累的。”涂山容容的目光悠远，放空，“我和你一样年纪的时候，恨自己父亲的三心二意和冷漠，埋怨只知道追着父亲，忽视关心我的母亲，还讨厌时不时就要来欺负我，嘲讽我的哥哥。我觉得我好可怜啊，好像整个世界没有比我更惨的人了一样。”
小西瞳孔微颤，“那后来呢？”
涂山容容的眼底是化不开的愁容，“后来，父亲去世，哥哥被重伤，母亲也跟着去世了。我的怨恨久而久之反倒变成了怀念。午夜梦回的时候，总是会时不时地想起他们当初的好。很奇怪吧？他们在的时候，我满脑子都是他们的坏。可等到他们真的走了，我又能想起他们的好了。”
小西陷入了安静，久久地失神，“你究竟要说什么？”
涂山容容望着月色，夜色深沉，却也包容。
“我只是觉得，我和童磨的事情不该把你们牵扯进来。日落那孩子很好，就算你们立场不同，他也是除了东方月初之外，你唯一的亲人了。”
小西心脏一痛，强装镇定地绷着小脸。
“你们是双生子，关系应该更紧密才对。如果他死了，你将来会很久都没办法释怀。”
“父亲大人命我看守你，你都在瞎想些什么？！什么叫日落死了？他好好地在外面执行任务呢。”小西矢口否认。
涂山容容莞尔一笑，也不生气，“我只是觉得，如果我是童磨的话，收缴无惨势力的第一步，就是除掉他的人。除了敲山震虎外，还能断了姐姐她们想要营救我的心思。”
小西唇角微抿，似是默认。
涂山容容撑着手，起身，“天色不早了，童磨也快回来了，晚上他应该会和我在一起。”
小西的心思动摇了。
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的煽动能力极强。
父亲大人的打算她大概也能猜出一点儿。和她说的一样，父亲大人不会放任日落活着。
“你好好想想吧。”
涂山容容终究是不能替她做决定。
但日落如果真的是伪装成东方月初继续出现在姐姐身边，那他一定会故意露出破绽被姐姐认出来。
他和姐姐，无论哪一个出事，东方月初都不会好过。
她更没办法原谅自己。
涂山容容离开后，小西一个人坐在原地，一动不动地低着头，很久都没有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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