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妖力,重病缠身,还怀了孩子的她就那样轻易从他眼前消失了,他甚至一点儿线索都没有。
他日夜难安,甚至不敢想象如果那些猎鬼人知道她是鬼后究竟会怎么折磨她。
直到他花了三个月的时间,找到她后。
他终于知道自己的担心有多多余了。
无限城,仿照万世极乐教建立的泗水阁楼,红莲妖艳,冰晶漫天飞舞,美不胜收。
水花飞溅,凭空而起,通往地下囚牢的台阶显现。
童磨的身形摇晃,脚底打滑。
周围环境阴暗,空气粘稠,笼罩着死亡的血腥,就算他屠遍一个世界的人,都没有哪个时刻让他这么恐惧。
耳畔静的发慌,只剩下自己颤抖的呼吸声。
他彩虹琉璃般绚烂的瞳孔此刻充斥着血,胃部抽搐痉挛,下意识地干呕。
“呕呕。”
“呕呕呕呕。”
泛白的指尖死死地抠住灰白的土墙,指甲缝里混合着泥土和血,阳光洒不到的阴影里,他的脸庞惨白如纸,薄唇没有一丝血色,像个怪物一样弯着腰,真切地痛哭,嘶吼。
“呕呕呕。”
“呕呕呕呕。”
头脑清醒地叫嚣着疼痛,耳边嗡嗡地响个不停,失鸣般的疼痛,有什么疯狂的东西想要撕破身体冲出来,裹挟不顾一切的毁灭杀意。
杀了她!
他就应该杀了她的!
冰牢里。
涂山容容一袭单薄的里衣,蜷着腿,背后土墙的冷意渗入骨髓,连血液都要凝结了。
她仰头,望着头顶栏杆外面的一丝天光,明知道是假的,还是会自欺欺人的心向往之。
细微的声响惊扰了这里的寂静。
涂山容容没有回头,瓷白的小脸上,玫红色的瞳眸温柔如水,她专注地打量那虚假飘渺的光,唇角微勾,周身笼罩着宁静的安祥。
那是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
“你满意了吗?”风雨欲来的平静,压抑,“看我像个小丑一样自作多情,最后还要功亏一篑,你满意了吗?!”
密不透风的阴影覆在她身上,压迫感袭来,令人窒息。
涂山容容转头看他,目光清冷,“嗯,我很满意。”
话音一落,她的脖颈就被骨节分明的大掌攥紧,连带着人从地上拖起,光着的脚垂在空中,宛如濒死的鸟,没有丝毫的挣扎。
童磨被激怒,双眼猩红,收紧手指,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杀意毕露。
“咳咳咳。”
“咳咳咳咳咳。”涂山容容呼吸不上来,脸色涨红,脆弱无助。
童磨捏着手中的骨节,只要稍稍用力,眼底是阴霾密布的偏执和阴森,像个被惹怒的狮子,面无表情,却让人恐惧地不寒而栗,“我怎么不活活掐死你?!”
温度骤降。
涂山容容虚弱一笑,明明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咳咳咳咳咳。”
“咳咳咳。”
泪水从眼角滑落,无声坠落,砸湿她的脸颊。
“砰!”整个人破麻袋一样地被扔出去,重重砸在冷硬的冰面上,发出骨节碰撞的碎裂声。
“咳咳咳咳咳。”
“咳咳咳。”涂山容容捂着嘴,血流不止。
疼痛折磨地她直不起腰,冷汗密密麻麻地布在苍白的小脸上,她被迫蜷缩成一团,明明泣不成声,却又笑了,泪如雨下。
童磨颓败地跪倒在地,所有的气力和灵魂被抽干,只剩下空洞的皮囊。
他眼底笼罩着灰蒙蒙的雾气,死气沉沉道,“11年前,你病重那次就知道了是吗?”
涂山容容湿黏的发丝粘着眼尾,她心如死水地应道,“嗯。”
以心入药,助人成神。
他当年要她一遍遍挖心的目的就在于此。
童磨讽刺地笑出声,头帘垂下,挡住了他悲哀的神色,“你成功了,小容儿。你让我这两万年的努力成了场彻头彻尾的笑话。”
“水天之境,你也骗了我不是吗?”涂山容容心绪平静,“就当是扯平了。”
她强撑着气力翻了个身,仰躺在地面,发丝凌乱地披散开,映衬地小脸白净无暇,她的眼底多了苍凉的释怀。
“咳咳咳咳咳。”
“咳咳咳。”
“你知道吗?”
可能是知道了自己的结局,涂山容容终于丢下了身上的包袱,释然地坦白,“我喜欢你的。”
童磨的瞳孔放大,呆怔怔地一动不动,像个失魂落魄的木头人。
“无论多少次,我都会无可救药地对你动心。”涂山容容轻轻地呢喃着,“你就是这样的人,之前不还是对自己的魅力很有信心吗?”
童磨的眼眶一酸,委屈如初见那般,像个无家可归的顽劣小孩子,“闭嘴!”
临死还要算计她!
他是得有多蠢,才会被她耍的团团转。
涂山容容笑笑,泪水模糊了视线,“其实算算,咱们也过过好几辈子了。”
“别再说了!”童磨恶毒地咒骂,泪如雨下,“我不会原谅你!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你也稍微放下我,接触接触别人怎么样?明明跟我交往的时候女朋友从来没断过的~”涂山容容费力地喘息,笑眯眯地提议,“好女孩儿还是很多的。”
“我讨厌你!我从来没见过你这么恶毒的女人!我有时候怀疑你是不是故意的?让我爱上你,让我愧疚,让我对你念念不忘!这就是你报复我的方式,是不是?”童磨痛哭流涕,面容狰狞,丑陋。
“确实有过这个念头,不过只是动了动心思。”涂山容容洒脱一笑,“我要是知道你后来会这么无可救药的爱上我,当年你父亲的提议,我说什么也要犹豫一下的。”
“我明明都给你安排好后路了,为什么就是不愿意?!哈迪斯到底给了你什么条件?!”童磨歇斯底里地质问。
两人第一次开诚布公地谈心,却也是最后一次了。
“他答应复活姐姐们,让两个世界无辜惨死的人重新转世。”
童磨觉得可笑,“你就不怕他反悔吗?”
“你以为人人都是你啊。”涂山容容感慨万千,“我现在都有些好奇姬儿以前的爱人了,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会把你父亲都比了下去。”
“……”童磨。
“我该庆幸他喜欢的是姬儿吗?”
“他可比你了解女人心思多了。”
“……”童磨。
她这是在骂他?
涂山容容温柔道,“你回去后会和他吵架吗?应该会吧,不过我不建议你和他斗,多少年了,你哪次赢过?”
“……”童磨。
“人都快死了,想的倒是长远。”讽刺。
涂山容容眉眼舒展开来,温温和和道,“我怕你想不开找死。”
“就许你想不开,我不能想不开?”童磨赌气地反问。
“你知道吗?宣告人死亡的标志不是□□上的,而是精神上的,我还是很怕死的。”
童磨的心脏酸涩,痛楚蔓延开来,连呼吸都要变得不顺畅了。
他颜面尽失地跪爬到她面前,将倒在地上的人儿抱在怀里,羽睫挡住了眼底的神色,“对不起。”
我总是在伤害你。
涂山容容笑容苍白,“如果你能活着出去的话,我就原谅你怎么样?”
“你知道我不喜欢你自作聪明的~”童磨下意识地搂紧了她。
“也没有什么机会了,你总要迁就迁就我,让我偶尔任性一下。”涂山容容依偎在他的怀里,放松地阂上双眼,释怀,“这才是一个爱人应该做的。”
“我恨你!我讨厌你!”童磨疼得撕心裂肺。
涂山容容蹭着他的胸膛,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我活不了多久了,再送我一场好梦怎么样?”
童磨红了眼,哽咽,“我凭什么答应你?两次了,已经两次了,小容儿,我真的撑不住了!”
“我要是睡过了头,你就来找我,把我喊起来。”涂山容容轻轻诉说着,“然后带我去个好点儿的地方,最好是能靠海,离姐姐们近点儿的。”
“我还想看看她们成婚呢,要是东方月初和三少将来对她们不好你就帮我教训回去,也不用很久,在你离开之前就好。”
“她们问起,你就说你是她们的三妹夫。”涂山容容把脸埋进他的胸口,“要真是这样的话,我做梦都会笑醒吧,我已经很久没能睡个好觉了。”
童磨像个年迈的老人,佝偻着腰,泣不成声,“你又要丢下我一个了吗?”
“这么说的话哈迪斯会伤心的,他和姬儿还在等你回家。”涂山容容的嗓音轻柔,笑容温暖如春,“回去还是好好道歉吧,因为我这个必死之人,耽误了这么长的时间,还割裂灵魂,拆散时空,强行轮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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