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情巨树下，落叶纷飞，树影斑驳。
“所以，因为他一直以心入药的缘故，你的身体也发生了变化。”
涂山雅雅跪坐在软垫上，用苦情树的花叶煮茶，余烟袅袅，飘渺自在。
春日的阳光落在对面人无垢的白橡木发丝上，曼妙的身影被无限拉长，她捧着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你真想好了吗？”
涂山容容浅浅一笑，目光温柔，“姐姐，我们孩子都有三个了。”
涂山雅雅道，“你知道吗？从小到大，只要你说谎，右手的小拇指就会有一瞬间的僵直。”
涂山容容抬手，看了眼自己的右手，“有吗？”
“诈你的。”涂山雅雅无奈地耸肩，“我可没有猴子那么好的洞察力，不过他说如果你看右手的话就是说谎了。”
涂山容容无奈地笑笑，“他还是不肯见我吗？”
“理他做什么？分明是心虚，不敢面对你。”涂山雅雅道，“姐姐最近孕吐严重，东方月初看她看的严实。要我说还是不要结婚好了，现在的男人真是一个比一个差劲儿。”
涂山容容莞尔一笑，“将来还有机会的，只是想你们突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不解释一下的话会很混乱，没想到姐姐接受地意外的快。”
只是一瞬间，生灵万物消失地无声无息，世界沦为废墟，现在大家对她避之不及才是正常。
涂山雅雅重新沏了一壶茶，她垂着眸，“我不懂什么大道理，也不像猴子和臭蟑螂那样聪明，我只知道你是我妹妹，所以你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茶香四溢，烟雾缭绕间她的面容清秀，却从始至终的简单干净，容易看懂。
“我以前一直在想，你那么聪明，又那么厉害，要是将来另一半保护不了你怎么办，那个讨厌的害人精虽然坏事做尽，但他会用生命守护你，这就足够了。”
涂山容容微微错愕，淡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呢。”
涂山雅雅不疾不徐地饮茶，举止优雅，淡然自若，她好像在不知不觉间活成了对方的样子，“设身处地，我可没有他那么强大的心脏，眼睁睁地看着你两万年来一遍遍地死去。千年之前那一次就足够要了我的命了，多来几次我可承受不起。”
涂山容容端着茶盏的手一顿，随即又自然地什么都没发生过。
“就算不顾你的意愿，也要送你回家，也勉强算是对你好的一种方式吧。不过这可不意味着我承认他了，想想他之前做的那些我就恨的牙痒痒。”涂山雅雅愤慨，“最重要的是，你们婚礼竟然没邀请我！”
“……”涂山容容。
这是重点吗？
“姐姐，那都是几百年前的事情了。”
“看吧，你又替他说话。”涂山雅雅不满，“你忘了他当初怎么折磨我的了？”
“那我让他还回来？”涂山容容友好地提议道。
“你敢我可不敢！”涂山雅雅抱着胳膊，满身的鸡皮疙瘩，“你家的那位神明大人，我可招惹不起，万一将来不让你来看我怎么办？”
“那就离婚，他答应过我，以后大事小事都听我的。”涂山容容柔和一笑。
涂山雅雅和她默契地相视一笑，痛快淋漓道，“哈哈哈，果然应该喝酒的。”
“让人拿一些来？”
“算了吧，你的身体不好，我一个人喝也不痛快。没办法，谁让我心心念念了一千多年，你当年跟我说这是最后一次的时候我可憋屈了，现在难得讨要回来。”涂山雅雅笑的眼角都有泪花了，目光洒脱，一晃经年。
涂山容容双手举杯，弯腰，低头，“轮回之中阴差阳错，但当初的事情，起因在我，这么多年的动荡，祸根同样在我。我在这里以茶代酒，郑重向姐姐你道歉。不论何时何地，只要姐姐愿意承认，我永远是你的妹妹。”
“搞得这么严肃做什么，如果说有错，我当年还不是同样见死不救，伤透了你的心？要论错，我也有。”涂山雅雅豪情壮志地举杯，认真道歉。
两人杯盏间释怀，一饮而尽。
“咳咳咳咳。”
“咳咳咳。”
“难得像姐姐了呢。”涂山容容脸色苍白地咳嗽。
涂山雅雅皱眉，连忙帮她顺顺后背，“怎么回事？你以前身体没这么差的。”
“生孩子时候落下的病根儿。”涂山容容微微一笑，“姐姐不必担心，调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人类生下神胎本就是逆天之举，幸好有他以心入药，又是在轮回里，算是勉强保住了这条性命。
“真的没事儿？”涂山雅雅狐疑，不相信。
涂山容容无奈道，“姐姐不信我，还不信他吗？他总不会让我出事。”
涂山雅雅听到这话，算是松了口气。
“照顾好自己，他要是敢对你不好，你就回来，这里毕竟是你的娘家。”
“姐姐不用说我也会的。”
涂山雅雅叹气，“我现在知道他当年的感受了，真的憋屈。你明明是我的妹妹，凭什么我这个当姐姐的反倒不能去看你？”
“打开时空通道并不是什么难事，只是链接点会有不干净的生物进来。”涂山容容温和道，“姐姐你知道圈外生物有多难清除，傲来国当年又是因为什么没落的。”
这恐怕才是那个人不敢来见她的根本原因。
兜兜转转这么多年，没想到还是回了原点。
“圈外生物而已，我从来没放在眼底。”涂山雅雅说的恣意随心，一如当年的潇洒自如。
微风拂过涂山容容鬓角的白发，她的笑容依旧，眼底却满是落寞不舍。
“铃铃…”
“铃铃铃。”
搁置在一旁的手机响起，倒计时般催促着她们短暂的相处。
涂山雅雅没什么耐心，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桌面，嫌弃地不行，“催什么催？你才坐了不到半个小时！”
涂山容容摁了挂断，微笑告别，“看样子今天只能到这里了。”
涂山雅雅不满地抬眸，“就不能多呆一会儿吗？”
“下次吧，他离开这些年那边乱了套，我得陪他过去一趟，等我们安顿好，我再来叨扰姐姐。”涂山容容掏出血红的珠子推给她，“这珠子是他闲暇时倒腾出来的玩具，原本是一对的，现在一颗给姐姐，一个放我那儿，我看到好东西了就寄给姐姐你们，姐姐有什么东西也可以放在里面。”
涂山雅雅接过，“怎么这么像虚空之泪？”
“姐姐叫它虚空之泪也可以。”涂山容容起身，道，“他帮我做了改良，已经不可以人为打开时空通道了，现在只是一个传递空间的储物匣子。”
“没想到千年前的争端就是这么个玩具。”涂山雅雅感慨万千。
涂山容容笑笑，“我看他是自作自受，被天道算计了个正好。”
“夫人，二殿下在催了。”突然现身的男人，他拿着外套，恭敬十足地弯腰，俯首。
“几句话的功夫催个没完没了，烦不烦？”涂山雅雅不耐烦地抱怨。
男人礼貌地帮涂山容容披上外套，对涂山雅雅的话充耳不闻。
“谢谢。”涂山容容礼貌颔首。
刚才他一直低着头，涂山雅雅没看清，现在瞥见他的侧脸，“我怎么瞧你有点儿眼熟。”
“鬼舞辻无惨，之前在那个世界假扮成大勇，姐姐应该认识的。”涂山容容翩翩一笑，介绍。
“啊！是你——”涂山雅雅想起来了，震惊地合不拢嘴，“你怎么会在容容这边？”
涂山容容嗓音请冷，解释，“我和他做了一笔交易，他可能要帮我打一段时间的工了。”
“……”涂山雅雅。
不愧是你。
一时之间涂山雅雅竟然不知道该从哪里吐槽自己的妹妹，“不会伤害到你吧？”
她记得他，好像还挺厉害的。
“不会的。”涂山容容笑容浅浅，“他的事，是我和童磨之过，我也想要帮他找回曾经的爱人。当然，对方愿不愿意就要看他自己了，毕竟我是红线仙嘛，姐姐就当我接了个续缘任务。”
涂山雅雅松了口气，“你决定就好，我跟童磨一样，你开心才是最重要的。”
“嗯。”
轮回闭合，童磨正盘腿坐在时空的水天缝隙中，托着下巴百无聊赖地等她，“慢死了。”
“才半个小时。”涂山容容现身。
童磨起身，体贴地裹好她的外套，紧张不安地察看，“走吧，今天还要忙搬家的事情呢～”
鬼舞辻无惨紧跟在他们身后。
“有她的消息了。”童磨丢给他一个信封，“找到她后就去联系上面的人，他会安排好你的去处。”
鬼舞辻无惨指尖颤抖，小心翼翼地碰过信件。
涂山容容和童磨已经消失在水天一境，只剩下他一个人佝偻着腰，泣不成声。
小澄…
美国，纽约。
Scarsdale。
涂山容容哭笑不得，“我怎么不知道你的醋劲儿这么大。”
童磨揽着她，转移话题，“家务我来做，两个小家伙也安顿好了，他跟来做什么？算了，先别管他了，记下密码，你的生日。”
涂山容容眼底漾着几分怀念的笑意，“竟然换密码锁了？不容易。”
“重点不应该是你的生日吗？”
“记住我的生日不是应该的吗？”涂山容容可没有当初那么好说话了，温柔刀子道，“孩子呢？不接过来？”
“他们有他们的事情要忙。”
涂山容容笑容一顿，有股不好的预感，“他们才两岁。”
“我两岁的时候已经挣钱养家了～”
“所以呢？”涂山容容黑了脸，“你别告诉你让他们两个也自力更生了？”
“哪有？”童磨觉得自己冤枉，“我不仅给他们提供住所，还找人跟着他们，很够意思的～”
“……”涂山容容。
果然。
“不过我以前不懂父亲大人见我的心情，现在我懂了～”童磨幽怨道。
“……”涂山容容。
这种事很光荣吗？
“他们会讨厌你的。”
“爱之深，责之切。”童磨自信地挺直胸脯，满不在乎道，“我都是为了他们好，不然小小年纪就做米虫，我这个父亲会痛心的～”
“……”涂山容容。
“你让两岁的孩子在街头流浪，就不怕我会痛心吗？”
“小容儿，你这是溺爱～”
“……”涂山容容。
想离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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