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的风浪卷来一股微风,风中携带着一丝腥气,屠名微知道,这是船上鱼鲜的味道。
张奈守在大网附近,他看着认真教授他如何正确网鱼的老把式,提出自己的疑问,“京都无海,我真的有必要学吗?”
热情的老把式摆摆手,你不懂你不懂。
屠名微靠在甲板附近的栏杆处,她就站在他们正对面,自从他们定了这艘大船,这坐等拿钱的船上伙计就十分热情地想要传授他们点儿什么。
毕竟这年头愿意花钱吃苦头的傻子……不对,贵人!是贵人!!真的不多了。
海上风云多变,且为了一船海货大家都是强撑着一口气出海,鱼获时多时少,但大家伙都是靠海吃饭的,不论风吹雨打,肌肤皲裂,那都是雷打不动地远行。
像这种只是出海看看,转一圈就能歇半月的好日子,那可真不算多。
这船上的人就差点把他们当财神爷给供起来了。
这二人,若不是屠名微看上去及不好惹,估计他们都会将她也带偏。
这船上的人也实诚,说是这一行的收获都会算成她的。
屠名微并不推辞,海鲜海鲜吃的不就是一个鲜字,没看到她已经架好锅,等待鱼汤了吗?
张奈手足无措地看着另一头逍遥恣意的某人,他抬抬下巴,示意让她解救他。屠名微龇牙笑着,神情同情,但就是不挪腿。
“快快快,郎君一起来拉一把。”老把式在咋咋呼呼地叫着,感觉这海里的鱼都傻乎乎的,不像河里的那些,一听到动静就溜得飞快。
不过也是,这网多大啊,哪儿就能逃得开了。
好不容易等他们网上来一堆,屠名微挑拣了一些,而后便拉着张奈离开。
张奈看着马上就要自己动手的屠名微,“要不我来吧?”
盆里的鱼还在翻腾,“你会做什么?”
他倒是执拗了起来,“你想吃什么?”
这是多好的性子啊,怪她不解救但还是能为她洗手作羹汤,这要放现代,呜……搁哪儿都是好男人一枚啊~
屠名微在盆上做了一个一分为二的手势,“你一半,我一半,看看对方的手艺。”
行吧……
某人不再坚持。
屠名微可没有使唤别人给自己做饭的习惯,就是再热爱一样东西,自己愿意和他人命令,都是南辕北辙的两种意思。
她指了指一边的精米,“鱼片粥,辣烤鱼,我的菜谱。”一个清淡一个重口,都有兼顾到。
张奈想了想,道:“鱼脍?鱼汤?海鲜煲?”
都是问句,似乎也是询问她的意见。
屠名微很是认可地点点头,美滋滋啊~
海在哪儿,哪儿就是假日。
二人不知怎么,默默开始了竞争的意识,两个人做着做着,就开始你藏点东西,我收点材料,不能问,问就是没有,得自己找。
屠名微无语地盯着自己手里的盐罐,他大爷的竟然空了!!
“盐呢?”
张‘老实人’:不知!
屠名微:“……”不知是什么惊天大玩意儿?!
还能不知?
“刚你还在用!”
“可能用完了。”这煞有其事的话语,真是信了邪了。
屠名微猛地竖起中指,“胜之不武。”
张某:“……那你把刀还我。”一共就两把好用的,她还藏起来一把。
这谁说理去?
手刃鱼脍???
鱼:6
厨房里热火朝天,两个人你来我往,尽管评委就是他们自己,但当事人双方显然都忘了自己只有一票的投票权——不管怎么投,他们都不会输,或赢。
结果显而易见,平票!
她投给了他,他投给了她。
尽管有第三因素掺杂在其中,但屠名微装作视而不见,毕竟她是既得利益者。
所以她学会沉默哈哈哈哈哈……
张奈的鱼脍晶莹剔透薄如蝉翼,这是很考验刀工的一道菜。可不论是从刀工还是对食材的掌握,以及火候的控制,他都更胜一筹。
屠名微喝着鲜甜的鱼汤,笑眯眯,“你赢了!”要不是他把自己的票投了出来,胜者该是他。
“食物最本质的作用便是果腹,只要满足这一点,都可以算满分。何况,美食…不论输赢。”愉悦即可。
屠名微白了一眼,这不就是遇事不决和稀泥吗?说了要一较高下,到头来又给这那的上价值。
退一万步讲,谁还没有个价值呢?
所以世间的一切就不讲究秩序了吗?
“没想到,你的原则是可滑动的。”可上可下,可随意变换形态。
张奈不觉惭愧,“人本来就是依照着世间的准则在变换、改变。”人都可以变,原则又有何不可?
她认命低头喝汤,讲不通的讲不通的——一个人认命要这么对你好,万物任其捏造。
这么看来,她的所作所为似乎印证了她的情感需求。
张奈即使得了票,但似乎也不是很开心。
这靠实力得来的东西,有一天,竟也会遭到嫌弃。
饱餐一顿之后,屠名微莫名觉得困了,在打了一个哈欠之后,张奈让她回房休息。
屠名微也不强撑,直接就去睡觉了。
而张奈一反常态地主动请缨去学习海钓与网鱼,那些伙计见着这人真心想学,倒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把自己的经验都如倒豆子一般,都给倾了个一干而净。
先不说他有没有机会以后从事这个行业,就单从这一行的鱼获玄学上看,这靠天吃饭的玩意儿,就是老手都有空船而归的境地,所以也实在是没什么好隐瞒的。
古往今来都是这么做的,除了个别人家的隐秘,其他的都是公知的常识。
并没有什么不能说的。
而忙碌了一天的张师傅,最后收获还真不小。
同大家分了一些,最后还卖了一些,他们二人便老老实实地踏上了返回的道路。
途径海州外围的时候,屠名微看着巍峨肃穆的城墙不禁问道:“不需要再去看看?”就这么走了?
张奈借着她手边的窗口往外看,“没什么好留恋的。”本就不是故乡。
严格来说,不过是一个出生地而已。
那些没有记忆的东西,便是再怎么努力,那也是徒劳的。
既然这样,“走吧!”她对着车夫说道。
帘子放下,窗外的一切都隔绝在了二人之外,明明是触之可及的‘家’,可差了一步,那就是一辈子的事情。
她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他意识到反过来看着她,有什么不对?
不对?
怎么会不对呢?
人生的路,不管往哪儿走,都是对的!
一辆小厢的马车从海州的全世界路过,屠名微倚靠在身后的软被,整个人颓靡得不行。
早前张奈说要买,一路上也能舒服点。
她以为他是给自己准备的,也没说什么,还帮忙一起摆弄铺设了一下。到后面对方示意她坐下,她才知道是给她准备的,怕她不舒服。
屠名微摸着软被上的细绸,滑顺体贴,这么好的料子,他说买就买了。
自己身上穿的都还是粗布麻衣呢!
你说,这个人怎么不知道对自己好点呢?
这句话,张奈也同样在心里暗叹。
他希望屠名微可以对自己好些,不要把那些风餐露宿当成理所应当的事情。在现有的条件下,照顾好自己,将待遇拉到极致。
有时候苦吃多了……就习惯吃苦了……
他不希望她是那种以苦作乐的人,太悲哀,太无力了。
她抬脚碰了一下对方的脚尖,张奈收回愣神的目光,怎么了?
屠名微勾勾指头,他俯身倾耳做聆听状。
“啾~”一声,是她在他的脸上落下一个吻。
此时,张郎君已经可以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将来人的下巴抬起,而后再在她的唇间回一个吻。
他的动作很轻柔,似乎将她当做珍宝,举手投注不见半分轻佻,相反——十分郑重。
屠女郎:我说过了,他就是一个做什么都十分认真的人。
他的吻并没有声音,但屠名微还是听到了他的回应,那是十分真诚的大声回应。
她眯着眼睛倒在他怀里,双手紧扣,将自己落在对方的身前。
她仰视着他,看上去似乎他是上位者,可事实的真相就是,他从未占据过主动权。
“吁~”外头有声音响起,是驾车的车夫,“女郎,前方有个茶水摊子,是否停下来歇歇脚?”
屠名微掀开帘子一瞧,前方似乎有一个车队,马车几辆,护卫几十人,这排场还真够面的。
“怪热闹的…”她打量了几番茶水摊,最后决定道:“停会儿吧!”
屠名微待马车停稳后便率先跳了下来,张奈看着她如此跳脱的身影不禁莞尔一笑,他看着车夫摆好的车凳,行吧,还是他较为柔弱些。
他顺从地拾阶而下,来到她身边,“饿了?”
她一直盯着对面人家的席面看,他误以为她是饿了。
屠名微将人一起拉到树荫下,“没有!就是好奇,你看那菜色,有没有很眼熟?还有那果盘…果子刻!”嘴快,直接说果盘了!
其中内涵和力道直接差了十万八千里。
张奈:“海州人?”
这特色的果子刻,真是让人不用都动什么脑筋就能将地域划了个**不离十。
海州不止是这玩意儿招眼,就是菜色都会五彩缤纷些。
简言之,就是色香味,色第一重要。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