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他们正在一个特色的酒馆里吃饮子,酒馆里不只有好味的酒,还有更多奇思妙想的饮子。就眼前这个,听说是百花酿,这时候的人们似乎对于自然山水总是有着一股特殊的情怀,情志过郁时,来一盏特殊的饮子,似乎烦扰便会减去泰半。
西州有春风醉,中州有百花酿,也不止……中州什么都有。
这里比别的地方多了些欣欣向荣的蓬勃之气。
一连好几盏,屠名微都觉不够,张奈见她这副馋猫偷腥的样子只觉得有些奇怪——这样爱喝饮子的人,竟是不爱喝酒!
简直匪夷所思。
单从她的行为举止和生活习性来看,她应该就拒绝不了酒,可她不单拒绝,反而还有点抗拒。
简言之,就是有故事。
她的故事一层叠着一层,有时候张奈都觉得,她这本书这么厚,他究竟有没有资格来读。
缠绵悱恻,暧昧心动不过是一瞬间的事,可瞬间之后所求甚巨,那就得思索衡量更多了。
时至今日,他才真的愿意放弃这所谓的主动权。
他确实无法占据上风。
张奈将糕点推近她面前,“不可多饮,得垫垫肚子。”
屠名微一边感叹着一边摇头,“太好喝了!”
张奈脸上挂着一抹淡笑,“但我觉得你并不爱喝。”
屠名微觉得有些眉心一跳,哥,你又怎么了?
“为什么?”她还是很给面子地问了一下。
“你是就着空气里的酒气喝下去的。”
哦哦~
被戳穿了。
“可你不饮酒。”他略来了一小口,而后问道:“为何?”为什么喜欢酒,又不敢饮?
屠名微解释:“饮酒误事。”
说得冠冕堂皇,煞有其事,也不知他听进去了多少。
“不愧是王氏家族,这文才会刚出的诗会魁首竟都是出自中原王氏。”楼下的讨论声逐渐扩大,二楼凭栏处的他们一时间也被吸引住了注意力。
屠名微耳朵霎时竖起来,中原王氏?嘶~她似乎想起来了什么!
那个在西州有过几面之缘的贵公子不就是出自这个家族,王氏家族堪称大俞第一世家,其中姻亲故交可谓是遍地开花,通达整个上流阶级。
王?王寻客!
屠名微福至心灵,直接将这人从记忆的角落里挖了出来。
所以中州的这两人也是中原王氏的人?他们和那个王寻客有什么关系?
那人气度不凡,在军中也很有地位,她估摸着应该是本家的吧!
下面的声音还很热烈——
“不愧是王氏大族,就是有底蕴。”
“他们是中原的那支?”本家?
“好似不是,听说是海州来的,应该是海州旁支。”
“海州的?关系近吗?”
“不远不近……”
屠名微听得眉头一挑,能在这里拔得头筹的,虽然不是综合第一,但也算分组冠军,但在王氏里,他们只是资源等还要稍差些的旁支。
还是不远不近的关系……
这些大家族的弯弯绕绕,真是耐人寻味。
屠名微听着这些‘下酒菜’将自己面前的饮子都干了个干脆,结果就是——一阵个下午都和厕所绑定。
暴饮暴食啊…还真是不可取!
张奈见她垂头丧气地回来,“好些了没?”
某人嘴硬,“我就是刚来,水土不服,以前不这样。”
张奈点点头,“有道理!”
“……”
晚饭后二人如常去城区周围散步,挑的都是水渠附近,大小摊贩也很多,有点像赶夜市。
今天她穿的是一件很好看的裙衫,布料华贵,看上去流光溢彩的,这是陆嘉学上贡的好东西,也是她出诊的诊金之一。她直接让人做了衣裳,其实还有多的,她愿意和身边这人分享,但这人拒绝了这五彩斑斓的一切,只道:“你做两套,可以换着穿。”
一样的料子换着穿,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天天不换衣服呢!
算了,好东西他不要她就自己留着呗。
身上是好看的衣衫,头上是精心挽过的发髻,金钗珠簪琉璃璎珞,远远看去,确实像贵女。
尤其她自从和这人厮混后整个人温柔了不少,不知情的,确实会误以为她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女郎。
张奈芝兰玉树,身上是暗纹的玄衣,这种颜色的衣服给人一种神秘感,加之他不苟言笑,就更显得贵气。
所以,今天主打的就是一个‘贵气’组合。
来到一个小摊前,屠名微拿起一把折扇,这是专门给人题字的小摊,摊主应该读过几年书,却不是正经学子。毕竟,正经学子不敢在外头明着买卖商贾。就是挣点钱,都是悄摸来,美名其曰,不沾铜臭。
打开折扇,上头是很简单的丹青笔绘,线条都不匀,字也很一般,偶尔还有错别字。
“女郎随意看看,价钱好说,字也可以单独写。”说话的是一个看上去有些潦草的中年人,他衣着补丁,面留须,美髯算不上,倒更像一个糙汉。
屠名微莫名有一种林冲绣花的突兀感。
张奈跟在她身后,见她感兴趣也只是停下脚步,听候差遣。
摊主见着这男才女貌的,也很局促,他两手不停摩挲,急躁地像只搓手苍蝇。
摊主:突然觉得自己有了恐美症。见到这些好看的人,话都不怎么会说了。
他只是憨憨地朝后头这位好看的郎君点点头,而后假装忙碌。
屠名微打开一把折扇示意张奈看,张牙舞爪的老虎,画工潦草,老虎都有些大小眼。这画面何止一个‘憨’字了得。
张奈见了也有些忍俊不禁,“野趣十足。”
点评到位!
屠名微点点头表示欣慰,“怎么卖?”
“二,二十文。”摊主磕巴着说出来,指了指这里头的所有,“都是。”
“那些呢?”她指的是那些还没有作画的空白扇面。
“那些是还没做好的,女郎也可以指定题字作画,会……贵一些。”
“贵多少?”屠名微将手里的合上,她看向对方。
摊主抿抿唇,“共二十……五。”贵五文。
“那要是我只买扇面,借你笔墨题字呢?”
摊主:“啊?”
可以吗?
可以这样吗?
屠名微眨眨眼:不可以么?不可以这样么?!
摊主脑子转很快:“空白的不值什么钱,算上笔墨,给我十文就好。”
屠名微笑笑,“给我先来一把空白的。”
“你要亲自题字?”张奈见她兴致勃勃,大有挥毫泼墨的气势。
屠名微接过扇面,来到写字的小桌旁,“对啊!”
“送给你!”她朝他抛了个媚眼。
张郎君认命跟在她身后。
她不过寥寥几笔,几个大字便占据了一整张扇面。他定睛一看,每日三省吾身。
论语。
接着她翻过来继续,吾没错!
“……”他就知道,她不会这么简简单单。
每日三省吾身,吾没错。
坚决不内耗,只有搞疯别人,没有逼迫自己,主打一个‘真爱’系列。
自己爱自己怎么不算真爱呢?
接着她又换了一个挥毫,天苍苍,野茫茫。
翻过来,风吹草地姐要吃羊!
……
摊主满脸复杂地看着眼前的‘工艺品’,如此复杂的人文理学,怎么不算工艺呢?原来,他创业的瓶颈是在这儿。
所以…要成功,先发疯。
他在心里默念三遍,顿时对眼前这位贵女心生敬意,不愧是读过书的人,思想境界就是不一样。
“女郎真是好文墨,字也好!”摊主攥紧小拳头认真夸奖。
屠名微谦虚摆手,“哪里哪里!”
站在一旁看着这二人互相恭维的张奈: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在干什么?
因为墨迹未干,屠名微便拉着人站在一旁等待。因着他们围在这里久了,似乎人气也被他们给聚起来了,摊子周围的人也多了起来,便是停下驻足的人都围了一圈。
屠名微与有荣焉地看着来往行人,她举着弄好的折扇问:“喜欢吗?送给你的。”
是三省吾身那把。
“有什么说法?”他下意识地觉得她不会无的放矢,所以他想听听她的理由。
屠名微抖了抖扇面,她略歪着头看向他,“希望你不要内耗,多发疯。”多宣泄情绪,人就会快乐!
与众不同的答案,是他未料想过的,“我以为,你是想要我在你我争执之间多坚持自己的意见。”虽然他们没什么可争执的,但他就是逗趣两句。
“额……”这是她从未设想过的角度。
她果断放下这把,将另一把举起,“那这位姐你吃羊吧!”
“哈哈哈……”他径直笑出声。
这是她第一次见他如此形容,有这么好笑吗?屠名微感觉自己两手的东西瞬时变烫手山芋。
没等张奈作答,另一道笑声响了起来,只听其声道:“这扇面,可真有趣!”
屠名微抬眼,是位……王漫引??
王漫引身后跟着那王星崎,看上去像是一道出游的。只是这王漫引身边跟着两位侍女,那王星琦缀在三步之外的地界,做护卫的姿态。
也是出来玩的?
屠名微礼貌微笑,毫不走心,她手肘戳戳身边的男人,“看到没?有趣!”
张奈垂眸将她手里的东西收起来,“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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