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陆嘉学的穷追不舍也就到饭厅为止了，就是再借他几个胆子，他都不敢当着屠名微的面八卦关于她的绯闻。
犹记得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个令人窒息的场景……
当时是景和五年，他家里的事情还没烧到他身上，彼时他也还是一个游手好闲的纨绔。
中州多年地位不衰，那年她和她师父一同出游中州城。
那是一个风和日丽的午后……他和他的一些至（狐）交（朋）好（狗）友们一起去赌坊□□，最后差点拼得连裤衩子都不剩，当时，她就这么和他的师父前后脚踏进赌坊。
她在前，她师父在后。
他从来没见过哪个女子有她这么大的胆子，光天化日出入赌坊还能面不改色心不跳，见着那些因着□□而面容丑陋的人她也只是抬眸轻扫，脸上显露不出半点情绪。
那样嘈杂的环境，那般鱼龙混杂的画面，她就像一道明媚的光照进了在场所有人的心里，就连与朋友一起和赌坊拳脚‘友好互动’的他一时间都忘了自己置身于何处。
怎么说呢？
不认识她的人，真的很容易被她的那张脸给迷惑。
彼时，他身上的衣物去了大半。
她目光一顿，也不知有没有看到这个场面，或许是看到了但她并不在意，但他和他朋友们顿时像吃了哑药的猴子猴孙——闹了个脸红。
金芒斜照、飒踏侠女，这样的形象在当时的少年们心中，不可谓分量不重。
但侠女大手一挥，说是要亲自下注。
那杀疯了的场面，陆嘉学时至今日都还记忆犹新。
毕竟最后坊主是哭着将这师徒二人送走的。
后来他才知道，每次他们没钱的时候，都是这么拿的——这俩人把赌坊当柜坊了！！
那会儿他们才多大啊，十六七的年纪，少不经事，她一身武服，整个人寒霜如铁，离那传奇里的女主角就差一个男主角了。
屠名微：？
认证，这人脑子有病。
但后来，时隔三个月，他再见到她时，他家里已经生乱了。那时她主动找到他，说要和他合作，他帮她铺开人手和铺子，她帮他搞定他眼下的乱局。
他答应了！
后来的后来，郭雪茶知道了他们相识的经过，她好奇问道：“当时心动吗？”
这么美好的描述场景，她一个听众都能产生遐想，遑论当事人。
此时并没有送命题这个选项，陆嘉学老实道：“在场的，就连坊市的大黄狗见了她都噤声。”何况是人！
但后来……
她比狗还狗！
他那些和他做对的‘亲戚’都是什么下场，他至今回想起来都会打冷颤。
少女美好，若是无枝可依的藤蔓，不过是一丛值得欣赏的风景。但屠名微是谁？她是气吞山河的猛禽，美只是她最不起眼的一处优势，任是谁看不清她皮下的锋利，最后都会被她毫不留情地绞杀撕碎。
都是十好几岁，可她的心性，韧性与谋略绝不是普通人所能比肩的。
心动吗？
他可以说。
当下那一瞬，没有人不心动。
可后来家中，世情与未来的迷茫摆在他面前，她就变成了一把可利用的刀，她锋利无比，凶狠嗜血，甚至一着不慎，他自己的命都会被赔进去。
“后来……恐惧比欣赏更甚。”这是陆嘉学对郭雪茶所表述的原话，也是他心底的实话。屠名微这样的人是一把双刃剑，没有能力的人绝不敢乱动心思。
当他开始恐惧她的时候，少年的旖旎也就随之消失了。
郭雪茶并不是那种会纠结过去的人，对于陆嘉学的变化，她只来了一句：“怂！”
害怕女子的优秀，不就是自身软弱的表现？
陆嘉学：“你当着你夫君的面说这些真的好吗？”而且，为什么她一点醋意都没有？
所以她的重点是屠名微，压根就不是他！
不得不说，某人真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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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过几天，中州就爆出了一条惊天大八卦，中州万家的家里有不伦之事，好家伙！大家直接一个好家伙！！！
八卦年年有，但像今年火烧得这么旺的，他们真的很久没见了。
春寒料峭，但这火来得多及时啊，听完八卦的人顿时都觉得自己开始热血沸腾了起来。这样的天，众人都是红光满面，看上去健康得不得了！
屠名微这两天吃东西太多，有些积食，所以张奈让她最近安安分分在客栈里待两天，不只是限制出行，就是吃食都降了几个档次。
面前依旧是清汤寡水的咸菜小粥，“是不是太夸张了？我可以开点助消化的药的。”现成的大夫不用，反而这么缓慢地食补，疯了吧？！
张奈觉得她才是疯了的那个，药是什么仙品好玩意儿，她上赶着去吃？
简言之，就是自然疗法和快速疗法的一个碰撞。
“但……这粥也太离谱了吧！”赈灾救济粥都没她这可怜，主打一个混口水喝。
米汤说成是粥，粥都觉得委屈。
张奈无奈看她，“你刚刚偷吃了什么？”
“你怎么知道我偷吃？”我擦，嘴太快不过脑，“我没吃……我没偷吃~”声音逐渐弱下来。
“算了，我不和你计较。”要不是这两天外头风头太盛，她铁定出去转转。
张奈将自己面前的米汤捧起，他认真低头吃饭，屠名微见他这样，又不爽，“我是吃太多，你又是为了什么？”同甘共苦，要不要这么夸张？
“为了你！”简简单单三个字，都还是他插缝说出来的一句，屠名微却心跳漏了一拍。
如果他很郑重地开口，她或许会觉得肉麻，但就是这种融入生活习惯里的姿态，直接拉爆她的感官——疯狂心动！！
“哦~”最后，她还是哑炮了。
吃完饭二人一起收拾，虽然也没什么好收拾的，碗里都没一滴油，“外头现在是什么情况？”
张奈看她一眼，“万家的事已经传开了，本是绯闻，再怎么乱也乱不到外边，大多人都只是听听热闹。但后面又传出万家人对陆家下手的消息，陆嘉学报官了。”
这是直接泼了一把油啊！
若是没有郭雪茶那回事，这万家的事情其实也不会对他们家的生意有什么影响。但就是那两个人多此一举，最后引火烧身，落了个牢狱之灾。本以为是斩草除根，结果做事不成，竟是自己给自己留了个把柄。
毕竟下毒是事实，查来查去也不会轻易抵消。
都是钱对钱，大家确实就是看个热闹，这火着实是旺。
“真是病急乱投医。”但凡那两个人没这么冲动，杯弓蛇影的就乱下手，还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估计都不是今天这下场。
张奈听她的结论只觉得惋惜比畅意更多，“你并没有那么在意他们之间的不伦！”这是下结论，不是反问。
屠名微站着伸伸懒腰，“叔叔跟儿媳吗？一般般刺激吧！我还听过更刺激的，你要听吗？”
“我说的不是八卦，是你的伦理观念。在你眼里，这不算什么大事。”
还真被这人给察觉到了，屠名微骨子里是身经百战现代人啊，她怎么可能会把这没有写进法律里的东西给震撼到。不伦又怎样？顶多就是谈资。
又不会坐牢，谁会往心里去。
只有古代人才会将道德与品德放在律法前面，现代人恰恰相反，法无禁止，就猥琐发育。
但怎么解释呢？
无从解释！
屠名微想蒙混过关，“你知道的，我从小就……”一段凄凄惨惨戚戚的孤苦童年故事还未拉开序幕，就被某人的话给止住了。
“我也一样。”他的过往也同样称不上多美好，但他和她迥然不同。
这又是什么道理？
屠名微试图从个体差异性出发去辩驳一下，但这个男人的眼神如此真诚坦然，似乎不管她说什么他都会相信，他只要一个答案。
屠名微翕动了一下唇部，“啧……你这人！”怎么这么敏锐？
她轻叹一口气，“我现在不太想说。”这不是时候。
张奈笑了，他目光和煦，“那等你愿意的时候再说。”他也不在乎八卦，他只在乎她。
他想知道，关于她的一切……
屠名微当下无法和他对视，也不是说心虚，就是莫名地有一股愁绪，这是跨越千年，或许不止千年的鸿沟——她真的有必要解释吗？
解释了又能理解吗？
天方夜谭这个词，她第一次觉得离她这么近。
她听着他离去的声音，关门声响起，她来到矮榻旁，她的包袱还很安静地摆在一边。
打开，引入眼帘的便是跟她走南闯北风里雨里一起过来的《债主名册》，小册子是老头子自己亲手扎的，纸张不算齐整，有的还缺角，使用久了还卷边泛黄。
这么多年，她也有想过誊抄一遍换到新本子上，可……一本吊人胃口的册子，需要如此上心吗？
那老头的用心她不是不懂，恰恰就是太懂了，所以才不想着了他的道。
天下九州，她马踏全境，三年啊，原来他已经走了三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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