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下场

人生就像一艘临近报废却依旧工作的渔船。从首到尾全是大大小小的毛病,吭哧吭哧地勉强运作。时不时需要用工具修一修。

【有了自己的房子,不用租房】

【从此不用往居住的地方花钱】

是两个看似有关联,其实毫无牵扯的事情。

肖祈高瞻远瞩。这套别墅的物业费,每年便要三万块钱。水暖电费用另算。花园需要找专人服务,又是一笔钱。

如果没有钱财进项,仅凭着存款供给花销。很快便会坐吃山空。

更别提一个史诗级麻烦还等着陈敬磊——

陈梁,陈敬磊的大伯。

郑龙,陈敬磊的小舅。

这俩人蠢蠢欲动。他们要使尽浑身解数,从陈敬磊这里撬钱。

两天前,肖盼发语音信息给乔温温通风报信:【小磊哥的伯伯,这几天到处跟人说他侄子出息了,在市里买了大房子,他说他要享福了】

陈敬磊握着手机,看着屏幕,手机播放着肖盼的语音。

他思忖着。

陈梁前科在先,陈敬磊为了防止类似事情发生第二次。遂,蒙佧娜将房子过户给他后,他支付了一笔不菲的酬金,让知名律所的金牌律师将房子和车子全转移到乔温温名下。又写了一张债主是乔温温的五千万欠款借条。

这样一来。即使未来有了变数。陈梁冯霞郑龙仨人,别想再用当年霸占他父母赔偿金的招数欺负乔温温。

陈敬磊不怕他们对付自己。因为乔温温一直在他身后,他没有软肋暴露在外。

陈敬磊担心他们骚扰肖祈。因为陈梁郑龙的卑劣程度有目共睹。

思及此。陈敬磊一不做二不休,决定来一招先发制人。他将计划跟乔温温讲了一遍。听到陈梁又要故技重施,乔温温甚是气愤,玻璃般晶莹剔透的眸子,泛着熊熊怒火。

她气势汹汹地说:“肖哥马上要高考了,他们别太过分了!”

乔温温很生气。

陈敬磊却笑了。

他低头,看着乔温温头顶支棱着的碎发。碎发倔强地不肯服帖,倔强地傲视群雄,倔强地变成了一簇毫无攻击性的毛茸茸。

可爱。

白皙秀丽的面容。怒目圆睁的表情。

纤瘦脆弱的身躯。坚韧顽强的意志。

陈敬磊的心像被坚石猛砸了一下。唰地坍塌,变成一片汪洋。汪洋随着乔温温的一举一动而波涛汹涌。

他控制住力道,揉一揉乔温温的脑袋,将她搂进怀里,逗她:“厉害的小温温”

乔温温往陈敬磊怀里蹭一蹭,她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吸一大口陈敬磊身上的沐浴露味道,说:“你的身体好烫呀~”,她紧紧贴着他,“抱枕七哥!”

陈敬磊轻笑。

下午。

放学时间。

肖祈在一排贴着墙根的私人物品里,精准找到自己的东西。他蹲下,将手机压在一摞卷子的最顶端,将塑料水杯往里推了推。站起身,去办公室拿高考准考证。

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转角。

一个人影,从旁边水房走出来。

肖祈郑重地从班主任手里接过高考准考证。

班主任拍一拍他的肩膀,眼里满是对自己得意门生的欣赏和期许,说:“我教过的天资聪颖的学生不多,你算一个”,她扬起嘴角,眼角有细微的皱纹,“老师相信你”

肖祈真诚地说:“谢谢老师”

“去吧”

为了防止意外情况。学校统一将每一位考生的准考证用硬塑料封住。肖祈右手拿着塑封包装的准考证敲左手的掌心。

他在三模考试中,考到了全市前三十名。

加上推荐表,他肯定能考上景大。还有几天,就是他人生的第一场战役。他为这场战斗,付出了心血,付出了努力。肖祈不是狂妄的人。但是,胜利已然在望。

肖祈走出办公室,拐弯。

看见陆今安站在他的东西旁,似是一直在等他。肖祈眯起眼睛。

正当他要开口时。

陆今安抬脚,使劲一踢。

哐。

肖祈的东西被踢得散落一地,卷子飘的到处都是。手机支离破碎,电池从壳子里摔出来。水杯从楼道左侧滚到楼道右侧。嘭,与墙壁相碰。

陆今安挑衅地看向他。

肖祈骂道:“你他妈有病?!”,他快走几步,一挥拳。结结实实地揍了陆今安一拳。

陆今安愣了一下。周围躲起来不敢招惹是非的同学也愣住了。

谁也没想到如此斯文的肖祈会动手。

正在此时,赶来接肖祈去别墅的乔温温,从楼道另一侧的防火通道出来。瞧见这一幕,怒气窜到头顶,她冲进公共厕所,费力地抄起蘸满水的拖布,加入斗殴现场。

她狠狠地往陆今安身上招呼:“傻逼!”

脏水挥到陆今安身上,他恼羞成怒地转头,发现居然是乔温温。他赶紧一边躲乔温温,一边四处寻找陈敬磊的身影。

陆今安原以为陈敬磊和乔温温俩人那么久没来学校,今天也不会来。他可以放心大胆地膈应肖祈。没想到今天被逮个正着。

再加上,他从未想过肖祈会动手。而且力量不小。

陆今安唰地逃了。

肖祈狠狠闭一下眼睛。还有五天考试,他忍了。考完试再计较。

他睁开眼睛。蹲下,默默地捡自己的东西。

木杆铅笔断了。

卷子全是脚印。

手机彻底完蛋。

水杯因为藏得深,只被轻轻地刮到,没有大碍。

乔温温将拖布还回去。洗干净手,回来帮着肖祈一起收拾东西。

晚上。

乔温温火冒三丈地将下午的事情给陈敬磊讲了一遍。陈敬磊在听到第一句话,阴戾霎时便涌上心头。他在乔温温面前仍装得温和。

心下却已做好高考后把陆今安揍成死狗的打算。

二人正想洗澡。

楼下却传来咚的一声闷响。像是什么东西砸在地上,而且东西是个大物件。不然声音不能这样清晰地传过来。

乔温温和陈敬磊连忙冲下楼。

只见客厅的一人高的瓷花瓶倒在地上。瓶口因为跌落而碎成豁口。

肖祈扶着桌子,脸色苍白,他艰难地说:“水,水……”正说着,一口鲜血喷出来。

陈敬磊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

是肖祈的塑料水杯。

乔温温经历过公海,心脏强大了些许。她这次只愣了几秒,便反应过来,迅速拿起手机,拨打急救电话和报警电话。

深夜。

陈敬磊和乔温温守在急救手术室门口。

过了很久。

医生走出来,说:“已经脱离危险了,再修养几天就行。杯子里原先有高浓度的□□。幸好是重新接的水,患者应该是还洗过杯子。所以化学物质残留不多,你们送来的也及时”

他偏头,“你们可以进去看看了”

陈敬磊和乔温温连忙进入病房。

肖祈虚弱地躺在病床上。见二人进来,他自嘲地说:“终于轮到我躺在这儿了”

陈敬磊单刀直入地说:“已经报警了。我刚才用了点方法看了监控,是陆今安。在他进监狱之前,我会让他付出代价的”

肖祈罕见地沉默了。

陈敬磊安静地走到一旁,乔温温跟着他。二人默默地坐在病床旁的沙发上。

许久,肖祈忽地开口:“我是不是太优柔寡断了?”

如果,上次他们可以对陆今安下死手的时候,狠心一点。是不是,今天的事情就不会发生。

乔温温张张嘴,可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其实没听懂肖祈这句话突兀的问题是什么意思。

陈敬磊听懂了,却没有开口。

他们都是聪明人。

肖祈不是想问出一个答案。

他只是在告诉他自己——

这就是一再忍让又心慈手软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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